張建歌的孩子兩周歲的時候,改革開放的相關政策,己經在全周大范圍推廣實施。
本來張為國打算退休的,在還個節骨眼上,退休的事先往后推推,如何讓企業正常遠轉下去,是他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上級主管部門的意見是把企業承包下去,盈虧自負,具體事宜可以詳細規化,但是大方針不能變。
這次家庭聚會有點格外熱鬧了。
張為國先開口說活,“國家的大形勢從今往后將有大的轉變,大家的思想要有清晰的認識,得過且過混日子的事,沒有這一天了,咱們廠子也正在醞釀如何承包的事,星球一上午開全體職工大會,正式宣布。”
“大姐夫,你在政府部門上班,這方面的信息你緣透露透露。”張建歌接著說。
“上面的政策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然后再帶動大家共同致富,也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有多大能力,就大膽地去發揮,最關鍵的是在貸款這方面,政府的扶持力度很大,都是低息貸款,有些項目還能得到財政補貼。”
“二姐夫,你也說說你的看法?”
張建歌對韓建剛說。
“我們一大家子,可以說都在水產加工廠上班,對企業的流程都比較熟悉,要是能承包的話,我們就把企業承包下來,自己干。”
“我贊成二姐夫的想法,不過,中間肯定不會太順利,反對的人肯定會大有人在。立軍,你也說說自已的看法。”
“承包的事我也說不出來啥,我當上一車間的主任剛滿一年,屁股還沒坐熱乎呢,就快要結束了,總感覺點有些背。”
“聽你的口氣,你好象有情緒,一點大局意識都沒有,現在是發揮各自才能的時候,別老提沒用的,托大家的后腿。”
“我就會干維修機器的活,別的也不懂,我跟你們干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你能把機器維護好,就立功了,機器不能正常運行,怎么出效益,沒有效益怎么掙錢,你要明白你自已的重要性。”
“我支持大家的想法,等企業改革順利完成后,我就正式退休。”
“我也盡可能給大家提供更多的幫助吧。”郝勇強積極表態。
企業承包的事,在津港水產加工廠引起很大轟功,有贊成的,有反對的,但最終大部分人有一個共同想法走著再說。
星期一上午,正式召開全廠動員大會,張為國發表講話,“廣大干部職工同志們,我今天重要宣布一件事,我們廠要帶頭搞承包責任制,也是我市第一個師范點,我希望每個職工都積極響應企業改革工作,讓企業順利轉型,大家可以涌躍參加,同時誰要想承包我們廠,必須滿足二個條件,第一,出的承包費最多;第二,必須有三分之二的員工通過才能有效,上級也會派人監督整個承包過程。”
有關自己的生存大事,工人也不再沉默,陸陸續續有人站起來提出自已的疑問,“既然搞承包了,也就是企業個人說了算,那我們和廠里簽的勞動合同怎么解決?”
“這個問題上級部門已經討論研究過了,大改的意見是買斷工齡和續交各種保險這兩個方案,五年以下的工齡做買斷處理,十五年以上工齡的按勞動法程序走,五年以上,十五年以下,也就是不到退休工齡的員工,可以協商解決,如果企業承包以后,你還繼續在廠里上班,你的各種保險由你本人和企業承包人協商,如果你在企業承包以后自愿離職了,也可以做買斷工齡處理,按年限該給多少錢算多少錢,也可以自行決定,就是各種保險費用自已續交到退休年限,大家理解其中的意思了吧?”張為國環視了一下整個會場,接著說:“如果有不明白的問題,散會以后可以去廠部問問,下一個問題就是企業承包費用的問題,我們會以公開競爭的方式決定誰來承包企業,大家可以單獨參予,也可以組團參予,散會以后,大家可以合計合計,下周正式招標。”
承包這事,大家議論的都很積極,但真正拿主意的人廖廖無幾,提反對意見的也有,姚廣利本來就是一個好無事生非的人,他很有自知之明,這次企業如果承包下去,肯定不會有人再用他了,失業是遲早的事,他開始玩拉幫結派這種下三濫手段,并散布一些不實言論,廠里和他臭味相同的幾個熬天混曰子的員工一拍即合。
在這些人里面,姚廣利由于是保衛科副科長,級別最高,平時在廠里橫行霸道慣了,喜歡別人叫他大哥,他也樂意叫這個稱呼,感覺臉面十分光彩。
“胡大力,你們三車間和你說到一塊的兄弟有幾個?”姚廣利詢問。
“有三個,還有五個中間派,誰說都聽,唯唯諾諾的那種人。”
“好,那三個靠住的人,你告訴他們,星期六晚上我在飯店請客,勿必都去。”
“放心吧,姚哥,一定準時參加。”
“牛旺,你們二車間有幾個鐵哥們?”
“有五個,我們經常在一起玩,關系老鐵了。”
“好,你也告訴他們,星期六晩上我請他們吃飯。”
“沒問題,姚哥,準時到。”
“田平平,你們一車間有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
“有兩個。”
“好,星期六晚上你把他們也叫到飯店。”
“知道了,姚哥。”
“我這次讓你們發動這么多人,我是經過反復考慮的,你們想,廠子一但被別人承包了,我們這幾個都地失業,失業了連吃飯都成問題,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阻制承包。”
“姚哥,我們也可以承包啊,說好的公平競爭。”胡大力不解地說。
“你腦子進水了是吧,自已幾斤幾兩不清楚嗎?看看你們誰是干事的料,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還想白曰做夢。”
姚廣利的一番話,說的他們個個不語。
“別垂頭喪氣的,車到山前必有路,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姚哥,你說怎么辦吧?”牛旺小聲問。
“在承包之前,我們必須要求廠里把財務狀況公布出來,看看帳面上有多少錢,不能稀里糊涂地讓別人承包了,咱們啥都不知道。”
“姚哥說的對,不能就這么稀里糊凃地算了。要是廠里有錢,也要和大伙平分了,不能便宜了想承包的人。”田平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田弟,還是你心眼多,我們不能吃明虧,別人也別想多占。”
“我們啥時候找廠部反映問題?”
“明天,我們都一起去廠部,人越多越好。”姚廣利吩咐道。
“明天是上班去,還是下班去?”
胡大力問。
“一上班就去,免的夜長夢多。”
“姚哥,車間主任要是不讓去怎么辦?”
“你怎么就一根筋呢,他不讓去就不去了?立馬請假,都這個時候了,還尿他車間主任呢。”
第二天上班,車間的規定是先點名記考勤,然后是班前例會,八點十五分正式上崗安排生產。
開完會,胡大力就往車間大門外走去,被車間主任靳福東叫住。
“大力,你急匆匆地去干什么?”
“靳主任,廠里不是要搞承包了嗎?我去廠部問點事。”
“你小子膽挺大,也想承包單干?”
“我可沒那個能耐,廠子承包給誰,咱管不著,但是廠里的財務狀況我們每個職工都有權利知道,你說是吧?主任。”
靳福東聽了高興地說:“你小子心眼挺多,去吧,回來把消息告訴我。”
“放心吧,靳主任,有好消息我一定先通知你。”
“嗯,去吧,快去快回。”
牛旺趁車間主任不注意偷偷地溜出了車間。
三車間的田平平知道車間主任劉立軍和廠長張為國的關系,他不想得罪人,就找到劉立軍,“主任,我去廠部問點事,很快就回來,向你臨時請會兒假。”
劉立軍沒有拒絕他,“你去吧,沒事早點回來,不然生產線要停了。”
三個人先后從各自車間出來,看到姚廣利己經在等他們了,就急忙湊上前。
“姚哥,我們趕緊去吧,時間長了,我的崗位產品積壓太多,就不能正常運轉了。”
“不用急,到時候你們都聽我的。”
“放心吧,姚哥。”
四個人一起來到廠部辦公室,只見張建歌正在書桌前低頭寫東西,姚廣利走過去,用中指敲了敲桌面說:“張千金,正忙著呢?”
“喲,是姚科長,又有什么事?”
張建歌抬頭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一邊寫一邊問。
“我找辦公室何主任。”
“他今天請假回家了,有什么事就給我說吧。”
“今天這事犯不上給你說了,你的級別不夠。”
“姚廣利,你今天吃錯藥了吧,廠辦室管理全廠的大小事,就算上報也要經過我這一關,你也不例外,而且我還要向你宣布一件事,我現在己經是辦公室副主任了,最起碼我們現在是平級了,不是嗎?”
姚廣利在張建歌面前從未占過上峰,這次本想拿捏一下她,反倒又被她將了一軍。
“你什么時候當上副主任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級別不夠,難道我升職還要通知你這個副科長嗎?”
姚廣利氣的臉色黑紫,惱羞成怒地說:“你牛是吧,我今天就讓像牛一回,我們哥幾個,是來反映問題的,馬上給我們明確答復。”
張建歌看到姚廣利生氣就特別開心,“姚科長,別生氣,氣大傷身,傷了身體,以后連孩子都造不出來了,你可要對你們姚家負責啊。”
張建歌的話把其余三個人說的忍不住笑出了聲,“笑什么笑,你們跟我來是干什么的,想找抽是吧?”
三個人立馬閉上嘴。
“姚廣利,你挺能唬人的啊。”
“這管你什么事?”
“確實不管我什么事,但是你影響我工作了,要是你沒什么事,請離開這里”
姚廣利沒想到張建歌遇事這么機敏,不但嗆了自己一回,還讓自已在小弟面前會了丑,真是氣不達一處來。
“我們來廠部辦公室就是想知道,廠里的財務帳面上還有多少錢,在承包之前,必須告訴我們詳細數字。”
“要是不告訴你呢?”
“要是不告訴我們,我們就代表會體職工向有關部門反映,內部有人想搞貪污。”
“姚廣利,我真沒想到,你每天調二郎當,熬天混曰子的人,心眼還不少呢,領教了。”
姚廣利突然得意起來,“心虛了吧,全廠的人都知道,你們家在廠里當官的人最多。”
“我們家在廠里當官的是挺多,我二姐夫是供銷科長,你有本事把咱們廠的產品也銷往全國各地,我丈夫劉立軍你更清楚,他也是通過努力才當上車間主任的,不象某些人,仗著老爸的關系,在廠里當了個副科長。”
姚廣利又氣回了原形,更加惱怒了,“我又權利知道廠里的財務帳面上有多少錢。”
張建歌也不想再搭理他,拿出一張表格遞給他,“這是廠里的財務表,本來打算今天張貼,既然你先來了,就讓你過目一下,免的某些人說不干凈的話。”
姚廣利眼見下不了臺,只想趕緊溜走。
張建歌見他轉身要走,又特意叮囑:“要是不相信,可以去財務科問問,不送了,姚副科長。”
張建歌開心地笑出了聲。
趁中午員工都在食堂吃飯,韓建剛和張建歌準備和大家溝通一下承包的事,“各位工友你們好,今天借吃飯的空,我想和大家聊幾句,我打算把咱們廠承包了,當然在坐的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去參加競爭,沒有人會干涉。我在咱們廠也干了十多年了,剛來的時候,我也是在生產一線,后來才調到供銷科的,有很多老師傅我們在建廠初期就在一起,一轉眼,十幾年過去了,彼此都結下了深厚友誼,我的為人大家應該都了解,我寧肯自己吃虧,也不能讓員工受一分線損失,如果我把咱們廠承包了,工資只能上漲決不會下降,我說話算數,同時,希望愿意留下來的職工,和我一起努力,共甘共苦,創造一個全新的局面,當然,留下來的職工不能象以前那樣,要改變思想,改變作風,勤干加巧干,才是唯一出路。”
姚廣利來到胡大力身邊,貼著他的耳朵嘀咕了幾句,胡大力微笑著點了點頭。
韓建剛停頓片刻,他看了看所有的人又接著說:“誰還有啥意見的話,可以大膽提出來,我洗耳恭聽。”
胡大力左右搖晃著身子走上前,露出一副滿不在乎地樣子,沖著韓建剛嚷嚷:“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等你承包以后,那里還有我們說話的份,干等著受你的剝削和壓迫吧,這是資本主義的老套路,我們要團結起來,反對承包,共同維護大家的利益,我說的對不對?”
姚廣利在人群里面起哄,“大力說的對,承包以后,就沒有我們的好曰子過了,我們還要集體所有制,反對承包。”
姚廣利串通好的一些人跟著起哄,“反對承包,抵制資本主義。”
不明真相的人,也互相議論起來,嘈雜聲連成一片,姚廣利見此情景,更來勁了,“大家一定要團結一致,決不動搖。”
張建歌望著得意忘形的姚廣利氣地直咬牙,“姚廣利你別在這煽動人心,承包的事是上面決定的,由不的你。”
姚廣利也不示弱,“不管怎么說,上面也要聽聽大家的意見吧。”
張為國吃過午飯,正在辦公室休息,隱隱約約聽到食堂傳來亂哄哄地說話聲,就離開辦公室,來到食堂。
“大家都在討論什么呢?吃完飯趕緊去休息一會兒,下午還要上班呢。”張為國嚴肅地說。
“爸,我二姐夫正在和工人商量承包的事,姚廣利卻帶頭在這起哄。”
“廠子搞承包,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反對也沒有用,當然,廣大職工反饋的意見,廠部會認真研究,也會向上級反映,這一點請大家放心。”
姚廣利忍不住問:“張廠長,廠子承包以后,沒人用我們怎么辦?我們不都失業了嗎?”
“姚廣利,你這句話問的非常好,今天借這個機會我要給你講講為什么搞承包,在企業里總有一些不干活,混曰子的人,工資還不少拿,努力干活的人,工資也不多拿,這樣以來,大家干活的積極性就不會提高,這就直接導致企業生產效率不高,企業掙不到錢,怎么發工資,搞承包就是要清除害群之馬,給那些有干勁的人一個施展機會,還有,承包人可以自主決定用誰不用誰,每個人心里都要有個數,當然,有一點大家可以放心,企業承包給誰,他也要用人干活,那些干活積極主動的人還怕沒人用嗎?”
人群里有人大聲說:“張廠長的話有道理,干與不干如果啥區別也沒有,企業遲早會倒閉。”
張為國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我贊成,大家回去以后,有時間多考慮承包的事,都散了吧。”
姚廣利遭到張為國的一通數落,灰溜溜地走了。
星期六晚上,姚廣利帶著胡大力、牛旺、田平平等一幫人,來到飯店聚會,“今天連我一共有二十一個人,咱們拼成兩桌坐吧。服務員按我給你提前說的菜弄兩桌。”
“好嘞,姚哥,您稍等,我去給您泡壺茶水。”
“今天我的兄弟來的挺多,菜要實惠,理解我的意思吧?”
“您是我這的常客,您就一百個放心。”
“你這的最好茶葉是什么?”
“龍井茶。”
“就龍井茶,先上兩壺,讓我的兄弟們品嘗品嘗。”
服務員小跑著離開了,不一會兒,兩壺茶水就提上來了,清香味瞬間就充滿了整個房間。
“今天我請客,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但是我丑話說在前頭,從今往后我們就是親兄弟,誰的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否則也別怪我不客氣。”
“姚哥,你放心吧,以后我們都聽你指揮,你讓我們往西,我們決下往西,誰要是托后腿了,任憑你處理。”胡大力拍著胸口說。
“我們都聽姚哥的。”眾人一起說道。
“弟兄們夠意思,我姚廣利也不吹牛,我爸是派出所長,就管咱們這一片,以后誰要是有難事,盡管開口找多。”
“姚哥真夠意思,我牛旺打心里佩服。”
“我這個人做事一直都挺仗義,從下在人背后使壞,時間長了,你們就知道了。”
“姚哥,你還有別的啥事想說嗎?”
“當然有,回去后,兄弟們要盡可能拉攏更多的人力加入到我們這個群體。”
“人多好辦事,姚哥就是這個意思,大家明白了吧?”
“嗯,還是田平平的腦瓜子好使,我就是這個意思,人多力量大。”
姚廣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架水。
“姚哥,那承包的事,你打算怎么辦?”田平平提醒道。
“你不說我早就忘了,弟兄們聽我說一件事,我打算承包咱們這個廠子,和韓建剛競爭。”
“姚哥,真的假的,你不會是在忽悠我們吧?”胡大力露出不相信的樣子。
“怎么,大力,你也質疑我說的話?”姚廣利不高興地說。
“姚哥,我還以為你一時沖動呢?”
“大力,也不全怪你,我平時也太低調了,讓你們產生錯覺了。”
“姚哥,你誤會小弟的意思了。”
“星期一中午我在食堂當眾宣布我的決定,兄弟們一定要把氣氛襯托起來,我說到高潮的時候,大家要一起鼓掌,聽到沒有?”
“聽到了。”眾人起聲說道。
說話的功夫,兩桌子菜就上齊了,姚廣利端起酒杯,“我敬弟兄們一個,來,干杯。”
眾人碰杯過后,一飲而盡。
星期一中午,姚廣利帶著一幫兄弟早早來到食堂,等到吃飯的工人來的差不多了,他立到一把椅子上,扯著嗓子喊:“各位工友兄弟們,大家好,我姚廣利正式宣布參加咱們廠的承包競爭活動,希望大家支持我。”
“大家鼓掌歡迎姚科長競爭成功。”田平平帶頭使勁拍巴掌,胡大力、牛旺緊跟著鼓掌,其它的人
也順勢加入進來。
前面聽明白姚廣利說話們工人,抬起頭,愣愣地注視著他,仿佛在看一場特異表演。
張建歌來到食堂正準備打飯,忽然聽到姚廣利要參加廠子承包的事,她也納悶起來,“姚廣利,你再把你剛才說的話重復一遍,我還沒聽清楚呢。”
姚廣利看到張建歌走過來,神氣勁立馬就下來了,“你來這干什么?這沒你的事。”
“我也是廠里的職工,我就不能來聽聽你姚科長的激情演講?”
姚廣利被張建歌回懟了一句,竟然當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旁邊的田平平上來解圍,“怎么,就興你們家里人在食堂演講,姚科長就不行嗎?”
“當然行,我希望全廠的員工都積極參加廠子的承包工作,但是對某些自不量力的人,我還是要善意地提醒他,不知道自已吃幾碗干飯嗎?別把全廠的員工帶到坑里就行。”
“張建歌,明人不說暗話,某些人你指的是誰?”
“你還是問問在坐的這么多員工吧。”說完,張建歌頭也不回地走了。
正在吃飯的工人聽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就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起來。
張建歌一走,姚廣利又開始口若懸河般說:“工友弟兄們,我知道你們可能對我有偏見,我一個長期呆在保衛科的人,沒有能力承包咱們這個廠,我可以坦誠告訴大家,我個人確實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我家的社會關系很多,人脈廣,我就不詳細說了,在廠里我有這么多工友鼎力支持我,是不是大力?”
“我們支持姚科長。”胡大力帶頭喊,這一伙的其它人也齊聲響應。
吃飯的工人,有的仔細一看,姚廣利身邊的人還真不少,大約有三十多個人。
“姚科長,你想參加承包的事,我們不反對,但是你必須在競爭大會上拿出詳細的方案,我們才能支持你。”
“多謝這位工友的抬舉,我姚廣利一定報答你的。”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己,你們該怎么進行照就。”
這句話還真點醒了姚廣利,自已光說這么多廢話用處不大,得拿出點實際的東西,在競爭大會上才能有更多把握。
姚廣利剛開始參加工廠承包的事,說到底還是想故意和張建歌鬧別扭,再一個目的就是攪黃承包的事,走著走著發現自已不來真格的話,在眾多兄弟面前沒法交待,所以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整到那算那,才上演承包工廠這一出戲。
晚上下班,姚廣利把胡大力,牛旺,田平平叫到一起,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辦,“我說哥幾個,中午在食堂那小子倒真給我提了醒,競選大會馬上就要到了,我們手里沒有真金白銀的東西,說服不了那些主管領導,還不是白忙活。”
“你啥意思吧,姚哥,別光打啞謎了。”胡大力不耐煩地說。
“姚哥,你不是想弄個報告什么的吧?”
“田平平,你們三就你的智商高,大力,牛旺以后你們多給平平學著點,別總像個榆木腦子,不開一點竅。”
“做報告的事,我真的弄不來,你還是另請高人吧。”田平平推辭道。
“這方面我更不行,說白了,我就是一個看大門的,啥都不懂,大力,牛旺你們有沒有好主意。”
“姚哥,我真想起來一個人。”胡大力笑著說。
“誰,你快說。”姚廣利催促道。
“就是我的車間主任靳福東。”
“他應該快退休了,還肯幫我們趟這次渾水?”
“你還記得前幾天,我們去廠部辦公室要求查看財務帳面的時候,我在車間大門口碰到他,他問我去干什么,我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沒想到他還挺支持我,只是要求我把結果告訴他,而且十分認真地詢問我需不需要他的幫助。”
“這就奇怪了,難道他也有和我們類似的想法不成。”
“姚哥,別想那么多了,見面問問不就知道了。”
“也是,他下班回家了嗎?”
“應該沒有回去,我出車間門的時候,他還在辦公室呢。”
“大力,你去車間辦公室,讓他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到。”
“你去干什么?”
“你別問那么多了,趕快去,別讓他走了。”“
“是,我這就去。”說完,胡大力朝車間辦公室跑去。
“靳主任,保衛科的姚科長找你有點事,讓你等他一會兒。”
“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沒說,應該快到了。”
正當倆人閑聊的時侯,姚廣利拿著一盒茶葉進來了,“靳主任,讓你久等了,真對不起啊。”
“姚科長有空來我這兒串門,我還求之不得呢。”
“靳主任太抬舉我了,我也沒有什么好送的,這盒茶葉你先用著。”
“姚科長太見外了,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點心意,不足掛齒。”
“姚科長,你請坐,有什么事不妨直說。”
“靳主任真是個爽快人,直言直語,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
“我就是這種性格,有時候容易得罪人,如果有不周之處請姚科長多多包涵。”
“靳主任,您太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是我們廠的元老啊,論資歷,論輩份我們都差您一大截呢。”
“姚科長真會說話,來接一根煙抽。”靳福東給姚廣利遞上一根煙,又幫他點燃。
“靳主任,我今天來找你,確實有事想請教你,你說,咱們廠要是承包給個人了,對我們是好事還里壞事?”
“這幾天,我也一直在琢磨這事,再過一年半我就退休了,突然發生這種事,弄的我心里挺堵的慌。”
“靳主任,我理解您現在的心情,放到我頭上也一樣,誰不想穩穩當當地退休啊。”
“就是,靳主任給廠子干了一輩子,到頭來還落個不心靜。”胡大力在旁邊插了一句。
“要是能緩兩年靳主任就高枕無憂了。”姚廣利又接著說。
“這是我最想看到的結局,可是誰又能改變呢?”
“靳主任,張為國在大會上不是宣讀了兩個條件嗎?第二條的意思是要想承包,必須有三分之二的職工同意才行,我們可以在這個方面想想辦法,讓同意承包的人永遠都達不到三分之二,這事就進行不下去,說不定就徹底泡湯了。”
“靳主任,姚科長說的有道理,我看是個辦法。”
“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形成兩家競爭的局面,這樣更容易搞定。”靳福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妙哉,姜還是老的辣,靳主任不愧足智多謀啊,我姚廣利深感欽佩。”姚廣利拍馬屁的本事真高。
“咱廠子公開想承包的人就是供銷科的韓建剛,還有他的幫手張建歌。”
“韓建剛是張為國的女婿,他的能力很強,和他競爭勝選的機率不大。”
“靳主任,我們的目標不是勝選,而且把這件事攪黃,我看可以試試。”胡大力提示道。
“靳主任,你在我們廠德高望眾,要不你參加競選,我們在后面支持你,怎么樣?”姚廣利提議道。
“我年級大了,也沒這個精力了,在后面給你們出出主意還行。”
“姚科長,靳主任說的有道理,我看你參加競選比較合適。”胡大力借題發揮。
“姚科長,我看你行。”
“靳主任,我這水平和你比差遠了。”
“你也別謙虛了,年輕人要敢做敢當,才能有出息。”
“既然靳主任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現在咱們廠里一共有三百三十個人,分布在三個車間,一個養殖分廠,及各科室人員,按照三分之二計算,是二百二十個人,要做這么多人的思想工作并不容易,但是韓建剛的優勢明顯,張為國是他的岳父,廠里大部分人都知道,有人會習慣性的投贊成票,劉立軍是一車間的主任,他車間的人很可能都會聽他的,關鍵是二車間的人和養殖分廠的員工,是我們拉攏的對象,二車間的車間主任和養殖分廠的廠長都是我的老熟人,我可以做做工作,下面的職工你們要盡可能想辦法,拉攏一個是一個,并且許諾承包以后工資在現有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三十左右,你們看怎么樣?”
“靳主任分析的很透徹,我們就照你說的做。”
“你們是不是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沒做?”
“什么工作?”姚廣利問道。
“書面報告你們準備好了嗎?”
“靳主任,你的思維很細致,書面報告我們都不會寫,還的由你代勞。”
“書面報告我來給你寫吧。”
晚上下班,韓建剛和張建霞來張為國家里商量承包的事。
“姐夫,姚廣利不知道發什么神經病,他也要參加承包的事。”張建歌說。
“咱爸不是說過了,每個職工都可以參加,姚廣利也是咱們廠的職工,這是人家的自由。”韓建剛解釋道。
“這我知道,可是就他的那個德行,每天調二郎當不務正業的人也想參加,我就納悶了。”
“我看他就是誠心倒亂,閑的沒事干吃飽撐的,對了,今天下午,車間有個員工對我說,三車間的主任靳福東還背后幫姚廣利拉人頭。”劉立軍插話道。
“看來我們是小瞧姚廣利這個王八蛋了。”張建歌疑惑地說。
“咱們不管他們怎么拉人頭,或是出于什么目的,首先我們要把自已該干的事做到位,讓別人看在眼里,挑不出咱們的毛病。”
“姐夫說的對,咱們繼續討論承包的事,承包費是誰出的錢多誰勝出,這個只能到時侯現場決定,最關鍵的一件事就是要有全體職工的三分之二通過才算數,我們廠有三百三十個人,這樣算下來是二百二十個人,我們必須保證這個數,只能多不能少。”
“我們一車間的員工我給他們做做工作,問題不大,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還是有的,差不多有七十個人。”
“科室一共有三十個人,姚廣利的保衛科八個人我們都排除在外,還有二十二個人,應該都會支持我們。”張建霞分析后說。
“剩下的二車間和養殖分廠是我們要爭取的重點,要不讓咱爸幫我們游說游說?”
張為國在旁邊聽到張建歌的話,連忙制止道:“我是廠里的一把手,為了公平起見,我不偏袒任何一方,你們要自己想辦法,這樣才能不讓人說閑話。”
“爸,你也可以承包啊,以后我們還接著跟你干,那么好。”
“你嫌我老的還不夠快是吧?”張為國不滿地說了一句。
“爸,我是跟你開玩笑,你卻突然認真起來,看來讓你支持我們是徹底沒戲了。”
“知道就好,在廠里別拿我的名號說事就行。”
“爸,你還接著喝茶水看報紙行了吧。”
“老頭子,孩子們讓你辦點事怎么就這么難?”魏麗芬嘮叨了一句。
“你個婦道人家,啥事也看不透,你把你的孫子帶好就行了,別的事少摻和。”
“老頭子,你是想登鼻子上眼不成?”
“媽,你還是少說兩句吧,我和姐夫正商量承包的事呢。”張建歌勸說道。
“都怪我多嘴行了吧,我還懶地理你們。”說著,抱著孫子離開了。
“立軍,你爸不是在養殖分廠嗎?有時間去你爸那里一趟,讓他幫幫咱們,拉幾個人算幾個人。”
“行,明天我就去找我爸。”
“另外,立軍你聽我說,二車間的主任孫長林和你雖說沒有深交,但都是中層干部,說話也方便,你可以當面和他談淡,看看他什么態度。”
“建歌考慮的事挺周全,你以后要多向她學習學習。”韓建剛夸贊道。
“姐夫,建歌她是大學生,有文化,想事就是不一樣,以后我就拜她為師。”劉立軍調侃起張建歌。
“你拜我為師,我還不收你呢,您能當個稱職的老公就達到我的要求了。”
“建歌,立軍現在挺努力的,你也見好就收吧,那有十全十美的老公,你姐夫直到現在都不會包餃子,就知道等著干吃。”張建霞故意說。
“還有一件事我們也地抓緊做。”
張建歌說。
“什么事?”韓建剛問道。
“我們必須準備一份詳細的書面報告,競選大會上要用,為了提高勝選機率,我們要對外宣稱,承包以后,工資在原來的基礎上提高百分之二十五到三十五,你們看怎么樣?”
“可以,工人只要能得到實惠,他們肯定會支持我們這一方。”韓建剛點頭說。
“那就這么定了,明天我們就抓緊時間行動。”
一天上班,靳福東找到二車間主任孫長林,“孫主任,我有點事想和你聊聊。”
“靳主任,咱哥倆誰跟誰,走,到我辦公室坐坐。”
“嗯,好的。”倆人說笑著來到辦公室。
“老兄,咱哥倆老長時間沒在一起說說話了,我正想什么時侯請你吃頓飯呢。”
“我也有此意,抽時間我請你吃飯吧。”說著,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茶葉放到辦公桌上,“特意給你準備了一盒茶葉,你嘗嘗味道怎么樣?”
“老兄,你太客氣了,這多不好意思。”
“咱哥倆快三十年的情誼了,這點茶葉算不了什么。”
“老兄說的太恰當了,咱們是情誼無價。”
“這就對了。”
“老兄,你有什么事說吧,能幫忙的,我決不會推辭。”
“老弟,咱們廠子快要被承包了,你我主任的位置恐怕坐不長了,你有何想法?”
“老兄,我也在考慮這事,以后的路該怎么走,張為國雖然鼓勵下面的人參加承包競選,可是有幾個有這么大的魄力?現在廠里有明確想法的有供銷科的韓建剛和保衛科的姚廣利,你說,姚廣利一個看門的,他那來的底氣?”
“今天我就是為這事來的,韓建剛在供銷科干了很多年了,在銷售這方面有一定的關系和門路,姚廣利雖說是個門外漢,據我所知,他家的社會關系很深,說不定會有哪路神仙在背后給他撐腰。”
“老兄,你的思路很獨道,令我刮目相看,依你的意思,我們該如何選擇?”
“老弟,廠子承包以后你打算怎么辦?”
“說心里話,我還想在這里干下去,離開這兒我也不知道干啥。”
“廠子一但被人承包,就是個人說了算,他們用不用你還兩說著呢,就算用你,你的處境也不會太好過。”
“請老兄明示。”
“表面上看韓建剛是個合適的人選,他的老丈人是張為國,劉立軍是他的擔挑,(彼此的老婆是親姐妹)他們可以很好的搭配起來,廠子能夠很快正常運轉,正因為他們什么都懂,你扮演的是可有可無的角色,想用你了給你點好臉色,不想用你了,就把你晾到一邊,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咋一聽,還是這么個理,那要是姚廣利承包又會怎么樣呢?”
“姚廣利承包的話,這事都就好辦了,你分析一下,他啥都不懂,任何事都地聽我們的,我們讓他往東,他就地往東,讓他往西他就地往西,這多舒坦,根本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說白了,姚廣利就是我們的一個傀儡。”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支持姚廣利對吧?”
“正是此意,咱們哥倆也不說那么多廢話,你給你下面的員工打聲招呼,記地投姚廣利一票。”
“好,我有空就去給他們說一聲。”
“就這么定了,該天請你吃飯。”
“好說,好說。”
靳福東離開二車間后,騎著自行車直奔養殖分廠。
此時,廠長賈勝利正在辦公室,一邊抽煙,一邊看報紙。
“老兄,你可真清閑,實在讓我眼饞啊。”
“老弟,你怎么有空來我這串門了?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老兄,你真有特異功能啊,我剛進門你就把我看透了。”
“來,坐下聊聊。”賈勝利又遞給他一根煙。
“不抽了,最近這兩天嗓子痛,應該是上火了。”
“我恐怕也要快上火了。”
“是不是有啥頭痛的事愁的?”
“廠子不是快要承包了嗎?正在想后路呢。”
“我也是為這事找你的。”
“早不承包,晚不承包,偏偏等我快退休了,鬧這么一件煩心的事。”
“老兄,咱們的年齡相差三個月,你不會忘了吧?”
“哎呦,你看我這腦瓜子,真的老糊涂了,竟忘事。”
“如果承包的事往后推一年半,我們倆就可以退休享清福了。”
“誰說不是啊,真他媽的晦氣。”
“我聽說廠里有人想承包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誰呀?”
“供銷科的韓建剛和保衛科的姚廣利。”
“韓建剛不就是張為國的二女婿嗎?”
“對,就是他。”
“他要是承包廠子有可能干起來,保衛科的姚廣利我知道他,有時候打著巡視安全的幌子,在我這兒一坐就是一天,他要是承包的話,我不看好他。”
“老兄看地挺準,要是讓你從中選一個人,你選誰?”
“我誰都不想選,能維持現狀最好。”
“承包的事己經定誰了,由不得你。”
“我也只是想發發牢騷而己,沒辦法啊。”
“那你仔細想過怎么辦了嗎?”
“沒有。”
“老兄,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肯定會有的。”
“聽你的口氣,好象胸有成竹的樣子,是不是有什么好辦法?說出來讓我聽聽。”
“渾水摸魚的道理你應該懂吧,只要把水攪渾了,才有可能抓到魚,換句話說,只有這樣,才能趁機把事辦成,達到自己的目的。”
“你就明說讓我怎么做吧。”賈勝利有點不耐煩地說。
“老兄,既然這樣,恕我直言,韓建剛確實有能力承包咱們的廠,但是還有一條規定你也知道,必須有三分之二的員工通過,承包才有效,我們可以想辦法,讓員工不投他的票,這樣的話,承包的事,就定不下來,只能維持現狀。”
“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阻制員工投韓建剛的票,對吧?”
“就是這個意思。”
“好說,我給下面的員工打個招呼,大部分都會聽我的。”
“那就有勞賈兄了。”
“都是應該做的,老弟你也沒必要客氣。”
“到時候,我等你的好消息。”
“中午在我這吃飯吧,快到飯點了。”
“車間還有事,改天我請你吃飯。”靳福東高高興興地走了。
吃完中午飯,劉立軍準備了一盒茶葉來到二車間主任辦公室,“孫主任吃完飯了吧?”
“剛吃過,你呢?”
“我也是剛吃完。”
“劉主任,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有點事,想請教您。”
“我可不敢當啊,你年級輕輕就把一車間管理的井井有序,我自愧不如,這不,我也快退休了,以后就不在你面前獻丑了。”
“孫主任,你真的過講了,我可沒有那么大本事,以后還要仰仗你的指導呢。”
“劉主任,你也別大謙虛了,過分謙虛就是驕傲。”
“謝孫主任的賜教,我今天來確實有事相求?”說著,把茶葉放到孫主任辦公桌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
“劉主任,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禮品呢?”
“應該的,你在廠里你也算是長輩級的。”
“既然劉主任都這么說了,我就收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說。”
“我姐夫韓建剛打算承包咱們的這個廠,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他為何不親自來找我呢?”
“我們雖然都是廠里的中層干部,也都認識,但是工作性質不一樣,他經常外出聯系業務,平時和我們交際的不太多,所以就讓我來先和你溝通一下,當然,他讓我給你帶個話,以后有時間一定親自當面道謝。”
“韓科長大客氣了,你們的關系我也知道,說不定以后還要靠他吃飯呢,說吧,你想讓我怎么支持他?”
“在承包事項中有一條你也知道,要想承包成功必須有三分之二員工的通過,也就是二百二十人,眼下,保衛科的姚廣利也想牽頭承包,這樣的話,在投票時,很有可能都通不過,希望借你的威望給二車間的員工打個招呼,投我姐夫一票。”
其實,當孫長林看到劉立軍來到辦公室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他此行的目的,兜了一大圈子,就是在拖延時間,給自已考慮的機會。
“舉手之勞,你倆都是張廠長的女婿,這面子我是一定要給的,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員工到底投誰的票,我可不敢打保票。”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多謝孫主任了。”
“嗯,好,再見。”
在這場談話的過程中,孫長林已經拿定了主意,既不得罪靳福東,又不得罪劉立軍,又給自已找好了退路,員工的思想情緒波動很大,隨機性強,他就讓手下員工有投姚廣利的,有投韓建剛的,貝體的結果只能走著瞧。
去養殖分廠活動的事,劉立軍就讓劉德廣代勞了。
“爸,我姐夫韓建剛要參加承包競選,養殖分廠你比較熟,你幫我姐夫宣傳宣傳,投他一票。”
“行,都是自家人,這忙肯定要幫。”
“爸,我買了兩瓶酒,你送給賈勝利。”
“老賈的酒癮很大,又喜歡擺官架子,給他送點禮,再找他辦事,就容易說話。”
“爸,看來你對賈勝利挺了解的?”
“是啊,和他在一起上班都二十多年了,早就把他看透了。”
“爸,那養殖分廠的事,全拜托你了。”
“我試試吧。”
廠里的人多眼雜,三車間主任支持姚廣利的事,都傳開了,但劉立軍并沒有放棄,他特意買了一條煙。
“靳主任,在寫什么呢?”劉立軍
走進車間辦公室說。
“劉主任,你坐,我正在準備生產報表呢,只要廠子一天不改制,我們就履行一天職責。”
“靳主任不愧是廠里的老前輩,精神可嘉,同時,我也要好好向你學習。”
“別夸我了,老了,真不行了。”
“靳主任,你再干十年八年絕對沒有問題。”
靳福東笑著說:“怪不得張廠長能看上你這個女婿呢,看來是有原因的。”
“靳主任,以后工作上的事,還請多多指教。”
“談不上了,去年三個車間,一個養殖分廠評選,你可是第一名啊。”
“是你們老前輩謙讓了,我才拿了第一名。”
“劉主任,現在說啥都無所謂了,過不了多久,廠子就開始承包了,重搭臺子重唱戲,你說是吧?”
“是啊,靳主任,那你可得繼續把戲唱下去。”
“我老了,不中用了,恐怕也沒人用我了。”
“靳主任,如果你在承包競選時投我姐夫韓建剛的票,他獲得承包權,我保證還讓你當車間主任。”
“劉主任,我明白了,感情你是來攻關的啊。”
劉立軍“嘿嘿”笑了笑,“我確有此意,這條煙特意給你買的。”
“這可使不得,你還是拿回去吧。”
“靳主任,你也知道,我不抽煙,拿回去就白白浪費了,這樣吧,承包競選的事,咱倆不提了,你是前輩,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說著,就把煙放到桌子上。
靳福東還要推讓,劉立軍找借口說:“靳主任,車間還有事,我得馬上回去。”說完,趕緊離開了。
靳福東望著劉立軍高大的身影,突然間感到自已的肚量大小了,甚至開始懷疑幫助姚廣利是否正確的選擇,然而,現實己經無法改變了,車間的員工都聽從了他的意見。
劉德廣拿著劉立軍給他的兩瓶酒,來到賈勝利的辦公室,“賈廠長,今天找你有點事,順手又給你買了兩瓶酒,不成敬意。”
“老劉,你今天怎么舍得花錢了,看來是有大事要求我了。”賈勝利還沒有喝酒,馬上回過神來,“看我這臭嘴,失言了,你別在意啊,你是張廠長的親家,能來找我辦事,是我的榮興。”
“賈廠長,你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在你下面干了三十多年了,一直是你在照顧我,這份情誼我永遠都忘不掉。”
“老劉,看來你真是個重情重誼的人,我沒看錯你,而且一直都挺低調,單憑這一點我就很佩服你。”
“賈廠長,我也不會說啥客套話,我有啥說啥,供銷科的韓建剛想承包咱們的廠子,本來他要親自見你的,可是他的事太多,過不來,就托我代表他和你商量一下承包的事。”
“是不是想讓我幫他拉選票?”
“正是此意。”
“你來晚了,怎么不早點過來,三車間的主任靳福東為承包的事找過我了,他要我幫保衛科的姚廣利拉選票。”
“靳福東為啥幫姚廣利的忙,那小子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小混子,他能干嗎?廠子是我們這代人的心血,你就愿意眼睜睜地看著他把廠子毀了?”劉德廣感慨萬千地說道。
“老劉,別激動,有話慢慢說,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現在也為難啊,下面的很多員工我都通知他們了,我不能初爾反爾做兩面派吧,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分廠有和你關系不錯的員工,你讓他們聽你的安排,投韓建剛的票,意下如何?”
“賈廠長既然說到這兒了,我就不為難你了。”
“老劉,謝謝你能理解我的難處。”
賈勝利的話,聽上去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毛病,然而,他的內心是特別反對承包的事,因為一但廠子被承包,他現在逍遙自在的生活肯定就劃上了句號。
星期五下午,承包大會正式開始,在主席臺就座的有工會代表,工業局代表,及廠里的正副廠長。
張為國在麥克風面前大聲宣布:“津港市水產加工廠承包大會現在正式開始,我們掌聲有請第一位承包人姚廣利上場。”
姚廣利興高彩烈地拿著靳福東為他編寫的報告書走上主席臺,“各位領導你們好,這是我的承包書,一式兩份,你們看看,如果沒有問題,我馬上向全體員工宣讀內容?”
主席臺上的幾個人拿起報告書看了看,“同意宣讀。”
“謝謝領導。”說完,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念稿,“各位領導,及全體員工大家好,我今天能有機會參加這次承包大會,感到非常榮興與自豪,希望大家支持我。”
“具體事項:第一、承包金額五萬元人民幣。第二、員工工資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三十。第三、繼續為員工交納五險一金。第四、原則上不加班,特殊情況必須加班的話,付雙倍工資。”
“謝謝大家,如果有不足的地方,請全體員工提出寶貴意見。”
會場頓時響起一片掌聲。
張為國站起身,接著宣布:“第二個承包人韓建剛上場。”
韓建剛拿著報告書邁出輕松的腳步走向主席臺,他與各位代表一一握手后,把一式兩份的報告書遞上去審閱,“沒有問題,同意宣讀。”
“各位領導,全體員工大家好:我很幸運能夠參加此次企業承包活動,我的宣傳主題是努力拼搏,大膽創業。企業承包的目的是什么?就是為了解放思想,提高生產力,讓廣大員工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
“具體有以下幾點:一、承包金額五萬元整。二、工人工資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二十五到三十五。三、福利待遇方面,繼續為員工繳納五險一金。四、節假曰原則上不加班,特殊情況下必須加班的話,工資按一點五倍到三倍標準支付。”
“謝謝大家,以上就是我的承包條件,請全體職工提出寶貴意見,我一定會虛心學習。”
會場響起了激烈的掌聲,張建歌和劉立軍也在使勁鼓掌,“立軍,二姐夫這次承包看來問題不大,從會場的氣氛就能判斷個差不多。”
“但愿如此吧,待會兒還要現場投票才能定準。”
張為國再次站起來說:“下面開始投票,會場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投票箱,如果你支持誰就把他的名字寫到紙條上,投到箱里。”
投票結束后,現場進行公示,一番操作下來,韓建剛得票:一百九十票,姚廣利得票:一百四十票。
主席臺上,幾個代表和張為國簡單交流了一下。
張為國接著宣布:“這次由于承包人的得票數都沒有達到二百二十票,這次競選不算意,下周重新投票,散會。”
剛一散會,劉德廣就把劉立軍和張建歌叫住了,“有點事我給你們說一下。”
“啥事,爸。”
“這此投票和我估計的差不多,由于三車間主任靳福東,養殖分廠賈勝利都很反對承包,他們在背后籠絡了一部分人心,才造成這個局面。”
“怪不得呢,我們必須另想辦法。”張建歌不由自主地說。
“我還能幫你們什么忙嗎?”劉德廣問道。
“不用了,下班了你就回家吧,我們再找我姐夫商量一下。”
此時,韓建剛正在辦公室考慮承包的事,張建歌和劉立軍推門進來。
“姐夫,看來承包的事,我們不能太心急。”張建歌說到。
“是啊,我也是這么想的。”
“姐夫,我爸告訴我,賈勝利,靳福東這些老中層都是反對承包的。”劉立軍說。
“他們都快退休了,突然發生這種事,心里肯定有情緒,很正常。”
韓建剛平靜地說。
“下一步怎么辦?”張建歌問。
“繼續做思想工作。”韓建剛仍就不緊不慢地說。
“能有效果嗎??”劉立軍不僅疑慮地說。
“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韓建剛用肯定的語氣說。
“姐夫,你是不是有啥辦法了?”
張建歌問到。
“這次必須是關鍵人物出場了。”
“你是不是說咱爸呢?”張建歌若有所思地說。
“是的。”
“咱爸可是有原則的人,他出面合適嗎?”
“抽個空,讓咱爸在家里設個宴席就行。”
張建歌終于露出了笑容,“姐夫,還是你足智多謀啊。”
讓張為國設家宴的事,他很痛快地答應了,“承包的事遲早會告以段落,我也正好借此機會和幾個老同事敘敘舊。”
星期天,副廠長趙立鋒,二車間主任孫長林,三車間主任靳福東,養殖分廠賈勝利都應約而來。
滿滿一大桌子,坐了八個人,張為國起身倒酒,其它的人本想代勞,都被他拒絕了,“你們都跟我這么多年了,我也沒有好好地招待過你們,這次一定要一醉方休,來,大家共同干一杯。”
靳福東,孫長林,賈勝利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竟然異口同聲地說:“來,干一杯。”
喝了這杯酒,張為國接著說:“廠子承包的事,肯定要落實,一次不行,二次,二次再不行,第三次……,大家心里都要有個準備,吃大鍋飯恐怕沒機會了,只是苦了某些快退休的人。”
靳福東接過話題,“張廠長所言極是,我們幾個干了一輩子了,就等著退休享清福呢。”
孫長林也跟著說:“是啊,要是晚個一年半載的多好。”
賈勝利也發牢騷說:“人走的點太背了,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副廠長趙立峰聽出了張為國的話外意,勸說道:“大家的情緒好象不太對,怎么一提起承包的事就表現出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其實,任何事都有兩面性,就看我們每個人怎么理解了。”
韓建剛稱贊道:“趙廠長說的很到位,我們只是換了一種走路的方式而已,本質并沒有變,說不定比以前走的還有勁呢,廠子搞承包也是這個道理,當然,我能夠理解大家的疑慮,未來的不確定性肯定有,但絕對不會是走投無路的那種局面。”
靳福東提出自已的想法,“韓科長,我們都知道你想承包咱們的廠子,但是你必須保證大家都地有口飯吃,不致于餓肚子。”
“我在大會上都說過了,肯定會兌現,首先大家都知道,我在銷售科工作很多年了,積累的人脈很廣,廠子的產品肯定不缺商家,從而保證企業正常運轉,姚廣利在大會上和我的承諾雖然差不多,但是他能不能做到這一點,我想大家心里很清楚。”
“如果你承包以后,我們這些老員工你怎么安排?”孫長林問道。
“在你們沒有退休以前,如果還愿意接著干,崗位暫時不動,但是一定要把員工的積極性帶動起來,這個應該沒有問題吧?”
“我同意。”孫長林首先表了態。
賈勝利看了看孫長林,又看了看靳福東,說:“韓科長,只要你還讓我當養殖分廠的廠長,我一切都服從你的安排。”
“賈廠長有這份誠意就行了,但有一點,上班時間決不能喝酒。”
“我保證在上班其間不沾一滴酒,如有違反甘愿受罰。”
此時,靳福東的心里特別尷尬,眼見兩位老友都表了態,自己再這樣一言不發,肯定說不過去,“韓科長,我歲數大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幫上你的忙,如果你不賺棄我的話,我愿意跟你干幾年。”
“有靳主任這句話就夠了,以后還請你多指教。”韓建剛高興地說。
張為國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便打起了圓場,“建剛,二個車間主任和一個分廠廠長都表態支持你了,我們應該敬他們一杯酒啊。”
“姐夫,咱爸說的對,我們應該敬酒才是。”劉立軍咐合道。
“來,我韓建剛先干為敬。”說著,把一杯酒來了個底朝天。
“大家都是自已人,一起干一杯。”三個人都說起了客套話。
張為國擺的雖然不是鴻門宴,但是靳福東,孫長林,賈勝利十分清楚,這次酒局的用意,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更合適宜。
最終韓建剛以二百六十票獲得企業承包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