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事的時候喜歡咬筆頭。
筆桿在我嘴里走了一圈,成了光桿司令。
宓娃從書堆里抬出一個頭來:你再啃下去,人家的芯子都要被你啃光了。
我的目光順勢移到了她身上。
我是個藏不住事的人,也是個愛八卦的人。
于是我問她:我還是想不通,你的那個便宜未婚夫怎么那么容易就被你給弄死了?
宓娃給我翻了個經典的白眼:你說我為什么能弄死他?
我誠懇地搖了搖頭。
宓娃明顯噎了一下,估計是沒見過這么蠢的。
她說:他要是能打得過我還能被我弄死嗎?
說實話,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宓娃看起來很小,即便知道她是個黑心肝的,也只會讓人覺得是一個嬌嬌弱弱的病嬌美人。
我悄悄地瞄了眼她的細胳膊細腿。
宓娃說:我又不是傻子。
的確如此,這畢竟是一個借刀殺人慣了的主。
我說:你這些經歷都夠出一本書了,一定爆火。
宓娃哼唧唧:你寫啊。
我眼睛一亮,興致來了:那我可以加一個從現代穿越到民國的女孩。
雖然我文不成武不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好歹有那么一兩個擅長的地方,不至于是個廢物。
宓娃神色復雜地盯著我。
每次她看著我,我便不敢說話了。
她說:我有時候是真的懷疑我只是你寫的一本書中的人物。
有些事有時候發生的過于湊巧,巧合碰上巧合碰上巧合,要不是我們倆都能自證清白,真的就要以為這一切都是蓄謀已久。
我問她:這個詞是這么用的吧?
宓娃明顯不想再和我說話了。
別問我怎么知道的,她那嫌棄的眼神太過明目張膽。
穿越這個題材不管是在小說動漫還是電視劇里都已經成了一個爛梗,但在現實里提出來,第一反應便是不相信。再激烈一點,便是神經病。
那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
她嘴里念叨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
她的眼神都格外不一樣,是只有在和平安定幸福快樂的環境里出生長大才能浸染上的。怎么看都不屬于這個戰亂的年代。
她在薔薇歌廳唱歌。她會唱很多聽都沒聽說過的歌,她的嗓音很甜,活潑俏皮,身上是與這個年代的女性格格不入的青春活力。
舞廳里的人都叫她夏娃。
夏娃不管是穿旗袍還是穿洋裝都很好看,但是她不喜歡。
她總是愛穿一種改良過的寬大上衣和寬松褲子。
這是襯衫,這個是闊腿褲。
夏娃指著她的衣服,十分驕傲地對宓娃說:這就是三七比,你看把我的腿襯得多長多瘦。
宓娃跟夏娃認識起源于一場追捕。
有士兵找到了宓娃的蹤跡,宓娃只得暫時躲在舞廳后臺,結果剛好碰見了正在卸妝的夏娃。
宓娃本打算直接殺了她的,卻低估了夏娃的自來熟。
她問:你是不是在躲人吶?
追兵進來了,宓娃只得暫時先躲起來,聽著夏娃打發追兵。
她邊聽邊想:這妮子嘴皮子還挺溜。
那天剛好侯善宗也在。侯善宗是個軍閥,愛聽歌也愛美人。意料之中的,侯善宗要走了夏娃做他的第五房小妾。
宓娃后來和阮清一起去拜訪過。
侯善宗對她還不錯,但那雙眼睛里已經有了陰霾。
宓娃站在阮清身后,悄咪咪地抬頭,沖她眨眼睛。
夏娃也悄咪咪地回應她。
宓娃是以丫鬟的身份跟來的,邊站著邊聽兩人講話。
她們談到侯善宗。
夏娃的臉色有些勉強:我聽人說,他是漢奸。
阮清端起茶喝了兩口,模棱兩可地說了幾句。
走時夏娃叫住了宓娃。
她拿出一個香袋:你之前……是的么?
宓娃歪頭,表情疑惑:唔……夏小姐在說什么呀?我要走了,夏小姐保重。
我這回倒聽出名堂來了。
我說:你利用一個愛國少女心不會痛嗎?
宓娃說:是她偷了我的香袋,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呵呵噠:我可不信你逃追捕逃到舞廳后臺只是一個小小的巧合。
宓娃說:她要是不偷我的香袋也沒有后面那些事。再說,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我也要生活呀,沒辦法。
夏娃想逃。
她說:宓娃,我想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家。
宓娃問:你的家在哪兒呢?
她說:我不知道,這兒沒有我的家。
她問:你讀過《禮記》嗎?
宓娃說讀過。
她說:我家那兒可好了,很和平,很安定。我們的國家很強大,國家將我們保護的很好。
她說:小孩子可以去上學,男孩女孩都可以去上學。
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她閉上眼睛,輕輕念著,我們國家都做到了。
她睜開眼睛,聲音很輕,很柔,還有她一貫的甜膩:宓娃,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回家。
有風在耳邊呼嘯。
宓娃扔給她一把槍。
她問:敢么?
夏娃差點弄死侯善宗,被關在了一處非常荒僻的宅子里。
侯善宗還是舍不得。這樣的美人,換誰也舍不得。
宓娃歪頭,乖乖巧巧的笑臉。
她把手放在了太陽穴上,做了個開槍的動作。
嘭,她上下嘴皮一碰,你可能回去了,也可能徹底死翹翹。
最后這個女孩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