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外，夏雨雪和楊若思各站一邊。

帶路過來的梁叔去了樓下停車場，和隨行過來的其他人取那些帶過來的雜物，團團又是個不說話的悶葫蘆，所以短暫地形成了夏雨雪和楊若思“對峙”的局面。

“謝謝你沒有阻撓他過來找我尋求幫助。”

似乎是覺得氣氛過于壓抑，楊若思躊躇了一陣之后，主動找夏雨雪搭話道，“如果你有意的話，我應該不會有這種接近他的機會。”

一路走來，楊若思能夠明顯地感受出夏雨雪對她的“排斥”。

甚至以女性的直覺來判斷的話，她會界定這種態度為“厭惡”。

而在這種情況下，路晨在路曉雨的飛機失事之后還能第一個找到她來幫忙……楊若思只能認為是夏雨雪“手下留情”了。

“不用謝我什么。”

夏雨雪雙手環抱，抬頭看向走廊的天花板，“要謝就謝你自己的運氣好。

人在家中坐，美事天上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羨慕不來也學不來。”

“……”

楊若思沉默下來。

實際上自從接觸過岳青一次之后，她就知道自己進入了某種“局”中。

只不過她一直認為這個“局”只有她和岳青，以及岳青身后的那些人知道。

可是從夏雨雪所說的這番話來看，夏雨雪好像也知道些什么？

“她究竟知道多少呢？是比我多一些，還是少一些？”

楊若思眼眸低垂，克制著自己去看夏雨雪表情的沖動。

因為她知道，雖然現在她能夠從夏雨雪的臉上讀出一些信息，但如果雙方眼神相對，絕對是她暴露出的信息要更多！

所以老老實實地裝作自己沒聽懂夏雨雪的話，才是當下最正確的選擇……

“不用緊張，我對你的那些‘秘密’沒什么興趣。”

夏雨雪仍然保持著那個看著天花板的姿勢，并且連說話的語調都沒發生什么變化。

“你是誰的代言人也好，受到了哪些人的支持也好，亦或者你自己有什么謀劃，有什么算計。

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

你是一個聰明人，在審時度勢這方面做得肯定比誰都好……”

“我只是……”

“路晨不在這里，你就沒必要再掩飾什么了。”

楊若思的話說到一半，便直接被夏雨雪打斷，“你是一個怎樣的人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

甚至我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有的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楊若思再度回以無聲的沉默。

她知道夏雨雪所說的“有的人”肯定不是岳青。

因為岳青完全沒料到她會拒絕那份賢者之石，也就是原初之血。

所以除了岳青之外，應該還有一個將她的行動揣摩清楚的人……

“多余的話我也懶得說了。”

夏雨雪悠悠地說道，“路晨之所以會第一個找到你，是因為我的建議。

那個時候他因為路曉雨的事情心慌意亂，失了方寸，是我提醒他可以找你幫忙。

而我之所以會這么做，并不是你想象的什么‘大度’之類的原因。”

“那是？”楊若思疑惑地皺了皺眉。

“替代品并不是沒有。”

夏雨雪接著說道，“愿意跑這一趟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只要我拿出手機，隨便撥通一個號碼，立刻就能有比你準備更充分的人來到我們面前。

可是對路晨來說，那些人并不值得信任。

甚至他還可能認為，就是那些人策劃了路曉雨乘坐的飛機失事的事件。”

“所以……你是為了能夠讓路晨安心？”

以楊若思的聰慧程度，十分輕易地理清了其中的關鍵。

撇開夏雨雪所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不談，楊若思暫時認為夏雨雪真的有那種能夠隨時招徠人手的能力。

那么比起那些人來說，她所具備的唯一一個優點，就是和路晨的熟悉。

并且通過之前的“運營”，她在路晨那邊應該有著相當好的印象。

由她帶著路晨來S市，可以讓路晨因為路曉雨而緊張的心情放松不少……

“我所在乎的只有他的感受。”

夏雨雪收回了看向天花板的目光，轉而看向楊若思，“只要你的存在以及你所做的事對他是有益的，那我就不會對你怎么樣。

即便你想通過他、利用他達成什么目的，那也無所謂。

但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做戲就做全套。”

“什么意思？”楊若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正常來講，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提醒她不要試圖去欺騙路晨嗎？

“既然你在他那里立好了‘溫柔學姐’的人設，那就把這個人設維護好。

切斷你和過去的聯系，改變你性格，把自己真正變成那樣的一個人。

從一而終，是你唯一的出路。

如果你還放不下那些小手段，想要繼續按照原來的路走下去，那么相信我，你會死在黎明之前。

根本用不著我出手，在你把真實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之前，就會有人負責把你‘料理’掉的。

就好像……一臺勉強運行的機器一樣。

無論你做出了多少貢獻，又或者曾經負責過多么重要的任務，只要被判定為‘危險’，有可能因為失控而造成危害，那么就會被直接廢棄掉。”

“……謝謝”

沉吟半晌之后，楊若思向夏雨雪道了一聲謝。

雖然結合夏雨雪之前的那些話，楊若思覺得她之所以會提醒自己，多半也是為了路晨著想——哪怕是一臺即將廢棄的機器，也是有可能讓主人留戀的。

假如她在路晨不知道的角落被人處決，那么等到路晨發現時，必然會因此而悲傷。

所以夏雨雪才會這么拐彎抹角地提醒她不要“自尋死路”。

用直白一點的話來說的話，大概就是“你死不死沒關系，不要影響到路晨”之類的……

但無論如何，從結果上來說，夏雨雪所說的這些話是幫到了她的。

她很大概率不會按照夏雨雪所說的話去做，不過卻可以對她的計劃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正。

另外從夏雨雪的這番話中，她還提取到一個十分關鍵的信息——那就是夏雨雪雖然討厭她，但卻并不會阻止她接近路晨。

只要她對于路晨而言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