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一直往前走的，所以也沒必要再回頭。”
夏雨雪看向路晨的眼神中隱隱透出一種疼惜，“普通人的世界雖然很美好，但終歸不是我們的容身之處。
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只不過是來得快了一些。”
“我知道……”
路晨抬起了一只胳膊，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只不過就算是知道，卻也……不想接受。
從剛剛開始，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假如之后真的出現了清玨她們遇到危險的情況，那個人又跑出來要和我進行交易，我該怎么辦。”
“你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是嗎？”夏雨雪輕聲問道。
“嗯。”
路晨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不想再看到清玨死在我面前了，那種體驗有上這么一次就夠了。
不管之后會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不管有多少人的家庭支離破碎，不管我會背負上多少罪責，我都要救她。”
“嗯。”夏雨雪輕聲應了一聲，但卻沒有再說話。
“你不罵我幾句嗎？罵我自私……之類的。”路晨問道。
此時比起安慰之類的話，路晨更想夏雨雪能夠罵自己幾句。
不過這倒不是他的心理出了什么問題，只是如果夏雨雪能夠罵他幾句的話，相當于一種變相的“懲罰”。
這種懲罰施加在他的身上，能夠稍微減輕一些他的負罪感。
“我不會罵你，因為我覺得你并沒有錯。
因為換做我是你，我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或者說假如身陷危險的是你，我也會不管不顧地去救你，無論要因此而傷害多少人。”
“……”
路晨沉默下來。
他無法理解。
他對康清玨的感情是從小時候開始延續至今的，有跡可循且合乎情理。
但夏雨雪卻讓他琢磨不透。
明明才相處了這么幾天時間，換做旁人來說恐怕只不過是“點頭之交”的程度，為什么夏雨雪卻表現出對他如此強的執念呢？
“路晨，你記住，你是不會犯錯的。
不管遇到任何人，任何事，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思考，去做你想做的每一件事。
如果這種時候有人跳出來說你錯了，那錯的那個人肯定是他。
如果有一群人跳出來說你錯了，那錯的就是那一群人。
如果所有人都說你錯了，那錯的就是所有人。”
夏雨雪的話語中透出一種不可動搖的堅定感，“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幫你掃清那些礙眼的人。”
“你……”
路晨微微愣了愣。
如果說夏雨雪之前所說的那些話還算隱晦的話，那么剛剛這些話已經同“表白”無異了。
而且這種程度還并非那種“我喜歡你”的青澀告白，更像是一種“生死與共”的承諾……
“夏雨雪。”
就在路晨迷茫著不知該怎么回應夏雨雪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路晨身后響起。
路晨和夏雨雪同時向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發現那個人竟是——康清玨！
“有什么事嗎？”
夏雨雪微微瞇起了眼，昂首看向一步一步向她和路晨走來的康清玨。
雖然路晨有心要站起身來，但卻被夏雨雪死死按住了肩膀。
渾身疼痛的路晨根本無法再有什么動作，只能那么保持著躺在夏雨雪腿上的姿勢。
“從路晨家里搬出來。”
康清玨仍舊是從前那種輕輕冷冷的性格，即便看到了路晨和夏雨雪之間這種略顯親密的姿勢，也沒有表現出什么不滿。
只是這么淡淡地留下一句話之后，她就和夏雨雪錯身而過，消失在路晨和夏雨雪的視野當中。
路晨沒有說話。
他既沒有詢問夏雨雪剛剛為什么要按住他的肩膀，也沒有去挽留康清玨，只是一如既往那樣，靜靜地看著康清玨離去。
夏雨雪則是小聲呢喃了一句：“你讓我搬出來，我就搬出來，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
……
在距離路晨和夏雨雪所在的位置稍遠一些的地方，吳勝男艱難地爬行了一段距離，靠在了一塊巨石上。
此時她的情況準時有些狼狽，不僅右手和右腿的機械義肢已經齊根斷去，就連右半張臉和右下腹的位置都損壞得極為嚴重。
許多齒輪一樣的構造暴露在外，還時不時迸射出一些電火花來。
“嘶——真倒霉啊，真倒霉。
不過還好我運氣好……”
倒霉是因為稀里糊涂地被卷進了這樁令人頭皮發麻的事件里，運氣好則是她受傷的地方都在右半身。
否則如果同樣的傷勢轉到左半身，她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老子這么著都能活下來，后邊肯定大富大貴！
嘖……”
一邊嘀咕著，她一邊從兜里摸出一支已經皺巴巴的煙卷。
因為右手裝備的那個“打火機”已經沒了，她隨身也沒有攜帶其他的打火機，所以當她習慣性地想用右手點煙時，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沒了。
“真該多裝幾個……不過婉月應該不會答應吧。”
隨口吐槽了一句，吳勝男將手中的煙卷湊到了自己義肢的斷口處。
從斷口處迸射出的火星加上殘留下來的高溫將煙卷點燃，吳勝男叼住煙卷深吸了一口。
“呼——
咳咳……咳咳……”
她右半邊的機械肺已經停止了工作，只剩左肺還在工作，不過這次她咳嗽的原因并不是被嗆到了，而是她看到了陳婉月。
“你怎么……咳咳……你怎么過來了？
這邊這么危險，你……”
吳勝男一邊勸著陳婉月離開這里，一邊有些慌亂地將手中的煙掐滅。
不過陳婉月似乎并沒有因為她抽煙的舉動而生氣，甚至還主動走到吳勝男身邊，掏出一個打火機幫她把那支煙重新點燃。
“已經結束了，我們可以走了。”
陳婉月咬著那支煙淺淺地吸了一口，讓那支煙不至于熄滅，然后轉手將煙塞到了吳勝男嘴里。
“僅限今天，你可以多抽幾支，我不會多說什么。”
一邊說著，她坐到了吳勝男的左手邊，然后從兜里掏出了一條還未開封的“蓮花”。
“呃……這還不會是……斷頭飯？”吳勝男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陳婉月沒說話，只是在吳勝男手中的那支煙燃盡之后又幫她點上一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