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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與晉長安
  • 九鷺非香
  • 4142字
  • 2022-11-16 09:52:27

軍營戒嚴(yán)了一夜,大家都因那偷窺者而戒備重重,并沒有人再去管那一個走失的小孩。

而讓人意外的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那小孩又出現(xiàn)在了長風(fēng)營營地外。

赤裸著上身,穿著對他來說寬大而單薄的褲子,他赤腳站在積了一夜雪的雪地上,胸膛上的一團烈焰紋尤為醒目,好似便是那團火焰將他整個人燒熱了一般,在這樣的冰天雪地里,他竟沒有半點顫抖畏寒。

軍士上前問他,他便只說了五個字:“我想見黎霜?!?

適時黎霜正召集了手下幾個副將演習(xí)戰(zhàn)時會議,一是為給黎霆長長見識,二是為這個冬天為防御西戎做準(zhǔn)備。

手下軍士將小孩帶了過來。

見到穿得這般少的小孩,眾人都有幾分吃驚,唯有羅騰大怒地拍桌而起:“你這小王八蛋,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當(dāng)俺們長風(fēng)營是客棧??!”他轉(zhuǎn)頭對黎霜道,“將軍,這么個目中無人的小子,將他撕了拿去喂狗算了!”

黎霜打量著小孩,手指微蜷,在桌上敲了敲:“昨晚既然跑了,又回來作甚?”

小孩望著黎霜,一雙眼睛清澈透亮:“我想見你。”他直白道,“走得越遠,越想見你?!?

一個小孩如此坦蕩地說出這種話來,一屋子將軍皆在心里驚了幾分:好個狼崽子,看著屁大一個,撩女人居然撩到將軍頭上來了……

黎霜以前在京內(nèi),便是人人皆知的帥將虎女,無人敢惹,后來初到塞外,還有幾個自恃身份的將領(lǐng)以她女子的身份挑釁于她,然后……那幾人便不在軍中了。

這三年里,她在將領(lǐng)們眼中乃是鐵血錚錚的將軍,早已模糊了性別。此時突然聽到一個小孩這樣對她說話,她倒是覺得十分有趣:“哦?還是因為我是特別的?”

“對。”他也答得直接,“你很特別。”

特別到,讓他無法控制自己……

“這可怎么辦?”黎霜略帶笑意道,“昨日我撿你回來,是出于同情,可你跑了,我這份兒同情便算是沒了。今日你自己找回來,想留下來,這便是你自己的意愿,可我長風(fēng)營向來不收無用之人,你說說,你有什么本事?憑什么讓我留你?”

“我可以做你的士兵。”

“當(dāng)兵?”羅騰一聲嗤笑:“好笑,咱們長風(fēng)營里最小的兵蛋子也比你大,就你這小不點,有什么本事當(dāng)兵?”

小孩這才正眼看羅騰:“我可以殺了你?!?

伴隨著他話語落在羅騰身上的,是他如塞外野狼一樣的眼神,帶著冰涼的殺氣,讓在場所有將軍登時一凜。即便粗獷如羅騰,此時也察覺出了他眼中的殺意。

這小子……并不只是在說說而已,他是真打算殺了他。

“呵?!北灰粋€小孩唬到,羅騰覺得臉上無光,隨即大聲喝道:“好!來!老子也省得讓別人動手了,現(xiàn)在便撕了你這狂妄的小兔崽子!”

“羅騰!”秦瀾在一旁輕輕一聲斥,羅騰這才往旁邊一看,但見黎霜目光輕輕瞥了他一眼。

羅騰這才冷靜下來,將軍營里,眾目睽睽,他一個副將動真格去與小孩比畫,委實不像話……

他便只好咬了咬牙,沒好氣地坐了下來。

黎霜這才轉(zhuǎn)眼去看小孩,觸到黎霜的目光,小孩眼睛里的殺氣明顯收斂了許多,黎霜想了片刻問道:“你學(xué)過武功?”

小孩愣了愣,隨即搖頭:“我不知道。”

黎霜琢磨了片刻:“昨天我說了,你若是信得過我,便報上身世姓名,你有父母我就送你去見父母,你沒有,我便在鹿城為你尋一戶愿收留你的人家,可我不打算收你做士兵,你太小了,我大晉朝不用你這樣的孩子來守衛(wèi)家國。”

聽黎霜要趕他走,小孩心頭倏爾亂了一分:“我……不記得身世,也不記得姓名,可我知道,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這般弱小……”

黎霜沉默以對之際,黎霆倏爾跳了出來:“阿姐,我來我來,我來幫你試試他的身手,贏過我就讓他留下來,輸了就把他送到鹿城人家里去好不好?”

黎霆自幼隨父親學(xué)武,現(xiàn)在雖然年紀(jì)不大,但在京城卻也算是一把好手了,與他一起玩鬧的公子,沒少挨他揍的。父親這次將他送來,一是他自己求的,二來,父親大概也想借邊塞風(fēng)雪,好好磨磨他的性子。再說黎霆年紀(jì)也不大,讓他與這孩子切磋,倒也合適。

黎霜看了眼小孩胸前的印記,還有他似狼一般的眼睛,心道這小孩的過去必定不一般,若是將他送入普通人家,只怕會害了別人一家,不如留在軍營里,親自看管教訓(xùn),日后說不定也能成長風(fēng)營里的一把利刃。

黎霜心下思量過后,已經(jīng)同意這樣半推半就地將小孩留在軍營里,她道:“行,切磋,點到為止?!?

一直坐在一旁未發(fā)一眼的秦瀾此時看了黎霜一眼,但見她是盯著那小孩說的這話,她是在告訴小孩,點到為止,不要傷人。竟是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定了黎霆斗不過這小他四五歲的孩子。

小孩接住了黎霜的目光,他沉默地往后一退,盯住黎霆。

黎霆這邊蹦蹦跳跳地將身上狐裘脫了,扣上仆從遞來的護手護腿,還扭扭腰轉(zhuǎn)轉(zhuǎn)脖子的做了好一會兒熱身運動,然后才站上前,擺出了迎接的姿勢:“來吧。”

只聽他剛說出了這句話,小孩的身影便似劍一般直沖他而去,黎霆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胸口便受了重?fù)?,一屁股摔坐在了身后服侍他的仆從腳下。

這場切磋從頭到尾,比眨眼還快地結(jié)束了。

黎霆揉著胸口費力的咳嗽,身邊的仆從“天老爺”地叫著,隨行的老管家登時大怒:“大膽!竟敢對公子下此狠手!”

小孩脊梁筆挺地站著,人雖小,氣勢卻穩(wěn)如山。

黎霜擺了擺手,嫌丟人地轉(zhuǎn)開了目光。被打翻在地的黎霆也揉著胸膛,一邊咳一邊拽住了老管家:“別吵別吵,丟人丟人?!彼嬷靥疟粩v扶了起來,看了小孩一眼,然后又看了黎霜一眼,“阿姐,他比我厲害多了……”

黎霜點點頭:“回去敷點藥。”到底是武將家長大的孩子,黎霜打小便不心疼自己這個弟弟的身體。

黎霆被扶了出去。營帳里便默了下來。

方才那一通切磋讓將軍們也都驚訝了一番,方才那一擊的速度與力道,別說士兵了,便是有許多將領(lǐng)怕是也沒有這能力。

“若入我軍營。即便你小,也是軍人,是軍人便要守軍規(guī),若是有行差踏錯的,我還是要拿軍法罰你。”黎霜開了口,“知不知道?”

“嗯?!?

“好,現(xiàn)在去庫房登記姓名,讓內(nèi)勤給你安排住所,分發(fā)衣裳?!?

她如此說了,小孩卻沒有動靜。黎霜奇怪:“怎么了?”

小孩發(fā)了一會兒怔,才望向黎霜:“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竟是這么一句話。

黎霜與小孩沉默對視了一會兒。羅騰在旁邊插了句嘴:“我們當(dāng)年兵荒馬亂的,不知道名字的孩子多了去了,這有什么打緊的,隨便取個叫著吧,我覺得叫牛屎蛋就挺好。”他揮了揮手,“趕緊去,牛屎蛋,領(lǐng)你衣服去。”

小孩聽了這名字并沒有別的反應(yīng),倒真的一轉(zhuǎn)身往外走了。

他竟然就這樣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名字!

黎霜揉了揉眉心,實在有點不能忍地說了句:“叫晉安吧?!?

小孩頓了腳步,轉(zhuǎn)頭看她。

只見她還是那日撿他回來時的紅衣銀甲,她站在桌后身姿筆挺卻也柔軟:“晉安?!彼溃霸肝掖髸x王朝,長治久安的意思,你就去這樣和庫房先生說?!?

她給了他姓名,還賦予了這姓名的意義。

他并沒有再多看黎霜多久,也只像接受了“牛屎蛋”這個名字一樣,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名字,然后離開了營帳,只是在厚重門簾垂下的時候,他不經(jīng)意回頭望了一眼黎霜。

她坐了下來,開始與將軍們議事。

晉安。

他在心里默念這兩個字。

他覺得很好聽,有一種溫暖且安定的力量。

聽著小孩腳步聲走遠,秦瀾有些不放心地皺了皺眉:“將軍,這孩子身份未明,疑點太多,而且昨日他一來,將軍營帳之后便被賊人偷聽,將他留下來或許……”

“無妨,若是有人遣他來做內(nèi)奸,那放在明處總好過放在暗處。再者,這孩子實乃難見的可塑之才,若日后能為我長風(fēng)營所用,必定如虎添翼。”

秦瀾見她有了決定,心里即便仍有憂慮,也咽下不言。

晉安隨人領(lǐng)了衣裳,內(nèi)勤的士兵將他安排與另外幾個少年同住。其他幾個少年早就認(rèn)識,突然加入一人,讓他們或多或少有些不自然,再加之晉安話少,又是將軍親自帶回來的,少年們對他難免有些排擠。

晉安的床榻在營帳最黑暗的角落里面,他將領(lǐng)來的東西往床上一放,不管他人,徑直躺了下去。

沒有人與他說話也好,他不想有人來詢問他的身世來歷,因為這些問題,即便他問了自己一萬遍,他也依舊回憶不起來。

他叫什么名字,他從哪里來,又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他拼命地去想,卻除了那晚蒼白的月色與滿身的血腥味之外,再回憶不起其他。

傍晚時分,晉安心口開始傳來若有似無的疼痛,經(jīng)歷過昨天,他大概已經(jīng)明白了,晝夜交替之際,他的身體又要起變化了。

白天變成小孩,而晚上則恢復(fù)為青年的模樣。

晉安強自忍住身體里翻涌的氣息,鉆進被窩里,脫掉才領(lǐng)回來的衣物。沒有人來管他在做什么。大家去用晚膳也并沒有叫他。

直到深夜,軍營里的小兵們在一天的操練后疲憊地睡著。

晉安身體之中的燥熱之氣仿似一頭野獸,兇惡地在他心口處嘶吼著。和昨夜甚至前夜一樣,他覺得渾身難受不已,灼熱之氣仿似化作了針在扎他。

黎霜血的氣息仿似是深夜崇山峻嶺中的一點火光,隔得那么遠,也在吸引著他。

他赤腳落在地上,裹上薄毯,絲毫未驚動同營帳的士兵,獨自出了營帳。

偌大的軍營,即便有人巡邏,在黑夜的掩護下他也依舊來去自如,無人能發(fā)現(xiàn)他的行跡。

黎霜的軍營他只去過一次便能記得路……甚至就算記不得路,他也能找到黎霜的所在之處。

離黎霜的營帳越近,心里的躁動便越發(fā)能被安撫下來。

黎霜帳前守衛(wèi)相較前日明顯森嚴(yán)許多??蛇@難不倒他。在變成成人的時候,他的力量總是源源不斷地從心口處涌出,在離黎霜遠的時候,力量總是與疼痛如影隨形。如同心里被掛了一根刺入血肉的鉤子,他越是離開,牽引鐵鉤的力量便越大,直到他無法抵抗,不得不被拉回來。但現(xiàn)在黎霜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她的味道能安撫他身上的疼痛。

小施輕功,晉安輕而易舉地落在黎霜營帳頂上,落腳之處悄無聲息。

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包括營帳內(nèi)的黎霜。

她在熟睡中。好似還做了夢,偶爾發(fā)出一聲輕細的呢喃。

不過多微小的聲音,晉安都能聽見。

晉安在營帳頂上找到了黎霜睡覺的正上方,他也緩緩躺了下去,隔著營帳的毛氈,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一聲聲,安撫的不只是他身體上的疼痛,還有內(nèi)心的所有不安。

好像他是誰,他從哪里來,這些未知的迷茫,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一樣。

為何會如此依賴于她?

晉安不知道。他好像是被下了毒,而黎霜是此毒的唯一解藥。

他在她的營帳頂上睡了一夜。

清晨破曉,叫醒他的卻不是陽光,而是營帳內(nèi)黎霜倏爾亂了一拍的呼吸,她打了個哈欠,即將醒來。

而晉安則是霎時睜開了雙眼,雙眸清醒,宛如一夜未曾入眠。

緊接著,心臟猛地一縮,身體里沒有之前變化時的疼痛,可他知道,自己離變成小孩不遠了。自黎霜營帳之上一躍離開。

下方守衛(wèi)軍士并無任何人發(fā)現(xiàn)。

倒是營帳內(nèi)的黎霜睜開眼看了帳內(nèi)天頂許久,隨即披上了衣服走出了營帳,帳外軍士見了她連忙行禮。黎霜卻走遠了幾步往頂上望了一眼。

自是空無一人。

“昨夜可有異動?”

“回將軍,并無任何異動。”

黎霜只得點頭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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