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鄧瑤開著車。
高遠陷入了沉思。
他回想著悅興樓老板的話，“劉柏濤，是劉正和的兒子，2004年的時候還正風光，還真想不到一個窮困潦倒的賭鬼竟然能跟劉家扯上關系”
“那么之前的分析就不是空穴來風，如果趙宇跟劉柏濤是同學，那么他之前干外貿按時間線來說很可能就與劉正和有關，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參加同學婚禮本身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他為什么會那么緊張那張照片？”
鄧瑤穩穩的開著車，大概跟她法醫的習慣有關，完全不是那種女司機的風格。
“這還不簡單，他看到照片緊張，那一定是跟上面的人有關，查一查上面的幾個人不就清楚了？”
“嘶...”高遠發現自己好像很笨，這么簡單的道理居然沒想通。
“你說的有道理”
“跟劉柏濤辦訂婚宴的叫秦希，其他人除了趙宇之外幾個應該也是他們的同學，但要找到照片才能知道都有誰”
“那就先從這兩個人開始查一查，或許能有所收獲”
“劉柏濤，秦希，聽著這兩個名字就感覺不怎么般配”路上，鄧瑤忽然說了句。
海棠坐在車上，停在一個路口，時不時會朝里面看兩眼，很明顯是在等人。
徐然一個人走進了這個巷子里，他讓海棠在這里等，她也就沒有下車。
她發現最近徐然似乎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之前他總是躲著自己，不管自己多努力，他都當做沒看見，甚至是冷冰冰的。
她扶著方向盤，把臉貼在上面，美滋滋的笑了，好像貼在另外一張臉上。
只要他不再躲著自己，什么都可以聽他的。
巷子里空蕩蕩的，根本看不到一個人。
高個子的男人正在往屋里挑水，那時候還有很多人家里是沒有自來水的，用的還是院子里的井，這種井只要打的好，抽出來的地下水水質還是很不錯，但到了冬天有一點不好，水井容易凍，每次挑水都要先燒熱水把井化開才行。
男人剛倒完了一桶水，又出了門，一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徐然。
“徐...徐然？”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然沒有表情的看著他，看了很久。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男人手里拎著鐵水桶，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而有些顫抖。
徐然緩緩搖了搖頭，揣在兜里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
青磚房里面狹窄且低矮，一進去就給人一種擠壓和窒息的感覺。
男人熟悉的整理著屋子里的一切，老太太躺在炕上，下面鋪著厚厚的被子，身上也同樣蓋著大被，看起來又厚又重的那種，像是一座山峰一樣壓在一個枯瘦的老人身上，但她似乎早就已經習慣。
男人剛給老人喂了一口水，示意讓徐然坐下。
徐然沒有坐，只是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媽，癱瘓有三年了”
老太太這時才發現家里多了一個人，爬滿皺紋的臉上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安，這是誰啊，你怎么不讓人家坐下？”
徐然擺了擺手，“阿姨，我是徐然，跟段為安是同學”
老太太顯然有些意外，深陷的眼睛里朦朧了起來，過了好久才說：“哎，小安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沒見過外面的人了啊...”
兩人站在院子里，離的有十米遠。
“說吧，你找我什么事？”段為安說。
“當年我沒死，你難道一點都不意外？”徐然問。
段為安苦笑一聲，“你看看我現在的一切，還能有什么讓我感覺意外的”
“不過你活著一定會讓有些人意外”
徐然看著他，忽然咬緊了牙關。
“你應該恨我們，要不然你跟秦希...可惜這世上根本沒有如果，就像我們誰也想不到自己的下場一樣...”段為安一字一句的說，平靜的出奇。
“如果你想要出氣或者報仇，你可以殺了我，但你如果想要從我這里知道什么，那你就找錯人了”他的話鋒突然一轉，變得十分堅定。
徐然木然的看著他，眼神冷到了極點。
“侯明靜死了”許久，他才擠出幾個字來。
段為安頹然坐在門外的石墩上，看起來好像一瞬間老了十歲。
“她怎么死的？痛苦嗎？”
徐然仰起頭，并沒有看他，遙遠的天空上好像出現一張臉。
“她一氧化碳中毒，大概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她明明活的好好的，為什么會死？是不是...他們”段為安低著頭問。
“她的死是為了愛，同時也是為了你們這一伙人贖罪！”徐然的聲音像是外面干冷的天氣，帶著憤怒，寒氣逼人。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知道我罪孽深重，現在我也遭到了報應，但她沒有，她...所以當初她一聲不吭的離開我，我連問都沒有問過”段為安突然間沖向徐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的雙眼通紅，像是一只要吃人的野獸。
徐然沒有反抗，連動都沒有，只是漠然的看著他。
這樣的眼神對此刻的段為安來說更為致命。
“你還記得秦希嗎？”
段為安松開了手，頹然像是一具尸體。
“她有個女兒，這些年一直都是侯明靜在養著她，但她得了病，很重的病，為了一筆錢，她找了一個叫管明的人，但管明死了，為了不牽扯到以前的事，她讓人給我捎了話早上去她家拿錢，我去的時候她已經沒氣兒了”徐然敘述道。
段為安蹲著，雙手抱著頭，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哭了出來，“都是當年我們做的孽，不但害了她，也害了所有人”
他仰起頭看向徐然，“你要是想替秦希報仇，現在就殺了我吧！”
徐然卻笑了，笑的無奈，但眼里卻帶著光，那并不是兇狠的光，反而帶著愛的光輝。
“我要找到劉柏濤”
公安局刑警隊。
鄧瑤和高遠都沒來得及吃飯就跑了回來，鄧瑤把燒好的熱水倒進泡面桶里，熱氣像是煙筒里冒出的白煙。
高遠在電腦上一頓操作，手最后猛地敲了一下。
“有了”
鄧瑤端著泡面遞給他，他卻根本沒有注意。
“你快看，系統里顯示劉柏濤是2004年3月剛過完年沒多久跟秦希領的證，但秦希卻在2005年6月死了，死因是意外”
他說完便要去端泡面，才發現自己手里竟抓著一只手。
他下意識的把手縮了回去，不敢去看鄧瑤的臉。
鄧瑤好像根本沒有注意，盯著電腦屏幕。
“看來那張照片上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