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墻說高也不高，要下來也很容易，李滿閉著眼心一橫，扒拉墻頭往下溜，探了幾下腳，才穩穩落地。

“還成，不失當年讀書翻墻的風范。”

李滿拍拍手上灰塵，穿過林蔭小徑來到外面，映入眸底的，是白磚鋪砌的廣場，正中是8字型的水池，中間三米高的女性雕塑手捧瓷瓶，傾下長長的水柱，往前三棟呈品字排開的教學樓，隱約能聽到教室傳出的讀書聲。

“嘖……多好的年紀啊。”

李滿背著雙手轉悠了一陣，這才朝教師辦公的右側大樓過去，一路不免朝四下看看，樓下花壇草皮盆栽，遠處綠茵運動場，上體育課的學生正做著熱身，附近還一處水塘、仿希臘的建筑，顯得頗為奢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整個學校給李滿的感覺有幾分陰冷。

教師樓下也有不少老師、校工匆匆忙忙來去，偶爾瞥來一眼，大抵是覺得李滿眼生，不過好在接待的女子過來，灰色的職業套裙，肉色的絲襪修出裙下長腿，得體的詢問了幾句，表情便有些古怪的打量一身雜牌的李滿，很快又保持微笑，走去前面引路，一起乘電梯上了三樓。

“三樓是臨時應聘的地方，咱們學校一般是不對外招聘的，大多是教育部門推薦的老師，這邊請。”

“不對外招，那為什么又在網上發布信息？”

“上面的事，我一個接待不清楚。”女接待請了李滿到過道的長椅坐下，倒了一杯熱水給他后，便扭著屁股匆匆離去。

‘這里的人工作節奏都這么快？’

李滿端著紙杯抿了一口，望著窈窕的背影消失電梯門后，一個回頭面前多了一道寬胖的身影，嚇得嘴里水一口噴出。

水霧彌漫，后面那道身影西裝筆挺，肚子前凸，頭頂稀稀拉拉幾簇毛搭在頭皮，那人面無表情的取下眼鏡，擦了擦鏡面的水漬。

“你是來應聘的？”

“抱歉，抱歉，剛才被嚇了一跳，你別介意。”這可不是有心情開玩笑的時候，李滿賠笑的摸出紙巾幫對方擦擦，手伸過去就被對方‘啪’的一下打開。

“你跟我過來。”

那中年男人重新戴上眼睛，上下打量李滿，輕說一聲：“李滿先生吧？”

“啊對。”

李滿大抵能猜出對方職位在學校里不低，“不知這位大哥貴姓？”

“姓萬。”

男人言語簡單，走廊盡頭拐彎處，打開一間辦公室的門，里面是內外兩間，最里面那間由一層玻璃墻隔著，推拉的玻璃門一側，是寫有校長室。

而那男人則坐去外間的辦公桌，隨后伸出手，邀請李滿坐下，“我叫萬春元，這所學校的教導主任，兼政治思想課老師。”

政治思想？

這門課上限很高，當然下限也不低……

“幸會幸會，我叫李滿……”

“不用說了，你把這表填一下。”萬春元打斷李滿的話，從抽屜拿出一疊紙遞過去，“填完后就可以離開了。”

是的，沒看錯，就是厚厚一疊

入職表、健康表、家庭情況表....共二十多張，李滿就有點納悶了，難道這些不都是集中在一張紙上的嗎，干嘛分的那么細，連祖宗十八代都要查？

“現在就填？”

“對的。”萬春元點點頭，遞來一支筆后，起身去了那邊的玻璃門敲了敲，回過頭，“校長在做見不得人的事，你外面等等。”

李滿手里的筆差點抓不穩，驚的下巴都合不攏，這……這種事也能說的一本正經？

“滾進來！”

一道女人的聲音從里面傳出，萬春元擦了擦臉上汗漬，尷尬的推門進去，隨后便聽到女人喝斥的話語。

“敷面膜就是見不得人的事？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李滿在外面恍然大悟，難怪這教導主任一副惜字如金的面孔，原來不是話少性子冷，根本就是容易說錯話。

不過有些好奇，有這毛病是怎么當上教導主任的？

里面的事，李滿不好繼續聽下去，握著筆，來自體內的那股躁動再次浮現，如有神助般，筆尖唰唰飛快游走。

他越來越清楚這個能力會根據不同的東西，發揮不同的作用，甚至感覺會順著他心意來。

比如，眼下他心里想著書寫規范，筆尖落下的字跡，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如同字帖上臨摹的字跡，工整的讓人賞心悅目。

來一個草書。

再來小篆體。

幾分鐘，也在玻璃門打開時，李滿將這二十張表格一一寫滿，萬春元拿過表格一一看下去，臉上漸漸露出驚愕。

“李滿先生……你竟然會多種字體，還不是一種筆法寫出……真看不出來你還是書法大家。”

李滿笑了笑，雙手合攏枕在桌面:“小意思，打從出娘胎，就開始練了。”

反正吹牛皮又不要錢。

“呃……”對面的萬春元愣了一下，僵硬的擠出丁點微笑，“李滿先生很幽默，那么你現在可以回去等候我們的通知。”

“要多久？”

“最多兩日。”

李滿正了正臉色，伸手與對方握了一下，便離開辦公室，一出來，立馬按去胸口呼出一口氣，心臟跳的跟老太太蹦迪斯科，抖的快不行了。

‘緊張死我了。’

‘不過看情況，應該沒什么問題。’

對于這次面試，李滿心里還是有些疑惑，畢竟一個有錢人的學院，招個高中都沒畢業的，有點奇怪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關上的房門，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出了教學樓，臨走前還跟剛才的接待小姐姐打了聲招呼，李滿可是善于人交……呸，是人際交往。

“來都來了，撒泡尿再走。”

走到門口，李滿又調頭回去，循著指示牌，找到位于右側走廊盡頭的廁所，門扇有些清綠，像是許久沒上油，輕輕推開，是‘吱’的呻吟聲。

“外面奢華，怎么廁所那么舊。”

里面的陳設，讓李滿皺了皺眉頭，蹲便的隔間畫滿涂鴉不說，顯得破舊，一排小便池布滿黃色污垢，更離譜的還是上面的排氣扇，嗡嗡的轉動，給人一種回到九十年的錯覺。

‘這種地方……拍鬼片都不用搭布景了。’

李滿站在門口一陣，還是決定不撒尿了，一般影視告誡我們，像這樣的廁所，還是別去，萬一鬧鬼怎么辦？

想著一把將門碰上，扭頭就走。

路過柜臺，朝接待小姐姐說了聲：“這一樓的廁所，你們該修修了。”說完，揮手揚長而去。

那柜臺后的小姐姐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李滿過來的地方，嘟囔：“什么廁所？一樓就沒廁所啊，這人真是神經兮兮，不會來當老師吧……”

……

快至中午，李滿在看門老頭注視下，大模大樣的走出正門，還故意在對方面前多踏了幾步，朝那門匾吹了聲口哨，徑直離開。

到了外面站臺，等到了公交車一路返回彩霞街，準備吃了午飯后，下午出門找些活干，順便開發能力。

‘好香……’

李滿還未進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誰在我家里煮飯？隔壁老王？不會是鶯姐吧……想到上午對方追殺過來的畫面，李滿遲疑的推開門，就見客廳被打掃的干凈，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走錯房間了。

“お帰りなさい！”

陡然一聲島國話響起，一個女人穿著緊身衣物，系著圍裙施施然從廚房出來。

看到對方面容的一瞬。

李滿脫口而出：“悠井……老師，你怎么從硬盤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