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圓夜。

皎潔的月盤高懸夜空，灑下澄澈如水幕般的月華，將大地照耀得一片霜華。

清泉縣城外，小樹林里。

李淵一身黑衣，披著帶兜帽的黑色披風，臉上還戴著惡鬼面具，仿若行走于陰影中的幽靈。

“巖石，一塊巨大的白色巖石~。”

他兩手各提著十壇麻繩捆綁的醉春風，東張西望。

據張猴兒透露，樹林里有個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

“黑市就在溶洞里，溶洞入口外有一塊巨大的白色巖石，很好找，”這是張猴兒的原話。

李淵望著樹影幢幢，不禁沉默下來。

巨大的白色巖石白天很好找，但在夜晚的森林視線受阻，卻是有些難了。

好在他知道這處樹林面積并不大，多花點時間找找便是。

“小子！把命留下吧！”

就在李淵尋找黑市入口時，遠處樹林里傳來怒呵聲。

李淵眉頭一挑。

有人遭到追殺，聽聲音共有三人，向自己方向跑來了。

他趕緊閃身躲到樹后，整個人融入陰影當中。

至于救人。

他可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以身犯險。

更何況，天知道他救下來的是人是鬼。

行走黑市之人可不是什么良人，恩將仇報的事情可不要太多。

“我已經把錢都給你們了！你們為什么還不肯放過我？！”

李淵聞聲，眉頭一皺。

“張猴兒的聲音！”

“他怎么在這兒？”

不管怎么樣，既然是自家伙計，伙計工作也很賣力，那就得救一救了。

當然，李淵決定救人更多的是因為兩賊人追殺張猴兒還追不上，肯定強不到哪兒去。

若是敵人太強，他也不會為了張猴兒拼命，至親摯友還差不多。

“哎呀！”

張猴兒被樹枝絆倒，一下子摔倒在地。

“早知道就不貪了！”

感覺到扭傷的腳，他不禁心生絕望和懊惱。

持刀強人見獵物摔倒，臉上露出殘忍的獰笑。

“還敢跑，老子把你削成人棍，看你還怎么跑！”

他獰笑著步步逼近，享受獵物臨死前的絕望。

然而正當他路過一棵大樹，一道黑影閃身而出。

月光透過樹枝間隙灑下斑駁星點，雪亮刀光在斑駁中閃過，賊人還不知道發了什么事兒就已人頭落地。

正是小成境界的奔雷刀法！

李淵突襲斬殺第一人，腳下猛蹬大地向另一個人殺去。

獅子搏兔尚需全力。

他也是全力以赴，力量自腳尖而起，順著大腿、腰、背，傳遞到胳膊上，狠狠劈下。

第二人架刀格擋。

裹挾著呼嘯的破空聲，李淵的刀劈在敵人刀上。

“擋住了！”賊人心中的歡喜只持續了片刻。

他立馬感覺到一股大力從碰撞處傳遞到手上，手骨崩裂，手中刀脫手而出。

刀鋒余勢不減劈在他肩膀上，從肩膀一直劈進胸腔。

賊人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噗哧~！

李淵拔刀，鮮血從身體缺口如泉水涌出。

刀身一抖，血液灑落，收刀藏刀。

干凈！利落！

直到此時，張猴兒才反應過來，艱難咽下一口口水。

將自己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強人，就這樣被人殺雞般宰了？！

他見鬼面人轉身看向自己，心跳都慢了半拍。

“大…大…大俠饒命！”

“放心，我厲飛雨嫉惡如仇，最見不得有人持強凌弱，”李淵以沙啞聲線開口道。

張猴兒喜出望外，連忙作揖道謝。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李淵坦然接受，開口道：“此地黑市入口在哪？”

“就在前面，”張猴兒指向來時方向。

李淵點點頭，彎腰收集戰利品。

他從兩人身上搜出兩個十兩的銀元寶，還有一些碎銀。

其背后，張猴兒張了張嘴。

他想說其中有個元寶是自己的。

但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做店小二多年，很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面對能決定自己命運的強者之時，要始終保持謙卑、警惕，無論這名強者是否抱有善意。

因為對方一念頭，便能決定自己的生死。

這便是弱者面對強者的無奈。

李淵收拾完戰利品，提起放在地上的酒，向黑市入口走去。

找到了正確方向，他很快看到樹林間一塊巨大的白色巖石。

月華灑在白色巖石上，給巖石鍍上一層銀霜，增添了幾分神秘、圣潔。

然而圣潔的月白巨石下面，卻是一處藏污納垢之地，黑暗在其中滋生，就像陰溝里滋生的細菌。

黑市入口不高，李淵需彎腰進入。

墻壁上燃燒的火盆照亮前路，他沿著斜向下的階梯前行，越往里面走空間越大。

走了一會，他看到地底溶洞。

溶洞內人影幢幢，但卻很安靜，幾乎只聽得見腳步聲。

“站住！”兩名帶著面具的守衛伸手攔住李淵。

李淵從懷里掏出一粒碎銀子，放到守衛側方的銅鑼里。

張猴兒給他講過黑市的規矩，入場費二百文錢。

守衛接過錢，看到他衣袍上沾染的新鮮血跡，又提醒道：“黑市內不準動武，要打要殺外面去。”

“明白，”李淵沙啞著嗓子：“但我只保證不主動惹別人。”

“別人惹你，自有我們出手。”

“如此最好。”

李淵進入黑市。

黑市內部沒有固定攤位，大家默契間隔一段距離，寫一塊牌子，拿出商品就算是擺攤了。

見血封喉的毒藥，作為違禁品的弩箭，尚且染血的贓物，都在這里公開售賣。

當然，更多的還是正常商品。

丹藥、武功秘籍、刀劍兵器……，五花八門。

只是這些東西大都來路不正，質量也不敢保證。

李淵本想找一塊空地擺攤，卻意外發現一個賣酒的黃牛面具人攤位。

攤位旁邊牌子上寫著“醉春風，二兩銀子一壇”。

他看著攤位上的十來壇醉春風，感到有些無語。

“異界也有黃牛，還TM炒酒？！”

黃牛面具人也看到李淵手里比自己還多的酒壇。

兩人相顧無言。

李淵彎下腰，沙啞著嗓子低聲道：“三十兩銀子，這些都給你。”

黃牛面具人數一數酒壇數量，點點頭。

醉春風作為最新冒出來的烈酒，很多人喜歡，卻產量有限，每月十五早上一開賣就銷售一空。

再加上百香樓一壇醉春風售價三兩銀子，二兩銀子一壇的價格只要花點時間，不愁找不到買家。

這筆生意他有得賺。

李淵放下酒，接過銀票，確認數額無誤，轉身離去。

雖然自己賣可能得到的錢要多一些，但他不愿耗費太多時間在賣酒上。

他來黑市的目標很明確，那便是收支平衡。

以三十兩銀子賣掉所有酒，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另外，李淵也猜到張猴兒到黑市來干什么了。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黃牛面具人的醉春風來源和張猴兒有些干系。

對此，李淵有點不爽。

從今往后，他要壟斷黑市醉春風銷售，張猴兒撈外快的行為也該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