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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牧之死

  • 漢伯樂
  • 長歌呼嘯
  • 2376字
  • 2022-11-20 22:30:14

江顧目光一直放在聶壹、仲赤兩個商隊頭子上。

雖然不知他們在罵誰,但從話里行間分析出一條有用的信息:這支商隊在出塞前,重金收買了掌握烽燧守備兵力分布的官吏。

官商勾結(jié)?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東西長達(dá)四百里的武州塞,一共下轄四個侯官塞,每年妄圖出塞走私的商賈數(shù)以百計,偷渡者的數(shù)量加起來,更是夠修幾十座烽火臺了。

江顧若讓眼前這支商隊安全通過,消息一旦傳出去,接下來時間,嘗到甜頭的貪吏,恐怕會樂此不疲地安排走私商賈、偷渡者、逃邊者、人販子…從十九燧轄區(qū)自由出入匈奴。

這簡直是在腦袋上懸一把鍘刀。

江顧可不想每天跟犯罪分子打游擊戰(zhàn)。

放人出塞的先例不僅不能開,還得想辦法,從兩個商隊頭子處套出貪吏的信息。

江顧清了清嗓子問道:“爾等可有出塞文書?若無,現(xiàn)在退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下一根利箭就要穿透某人的腦袋了。”

這威脅當(dāng)然是大話。

且不說燧中五支充當(dāng)箭矢的長矛,被江顧拿出來一根,單伯恢是否還有充足力氣開弓,都是個問題。

不過,幸運(yùn)的是,商隊頭子好像成功被大黃弩震懾,原本冷漠殺人的態(tài)度很快緩和:

“都把武器放下。”

聶壹先揮手向眾游俠命令,又從那匹幾乎被一身肥肉壓垮的黑鬃馬背跳下來,諂媚笑著快速向前幾步,與江顧拉近距離:

“小兄弟是臨近烽燧的人吧?來得正好,也省得我等去烽燧拜訪了。鄙人從長安而來,家中跟某位列侯有些關(guān)系。”

聶壹今日最外面穿了一身暗紅色布裳,自報家門后,左手隨即伸進(jìn)寬大袖子摸索一陣,卻掏出一個開口黑色的錦囊,隨手丟在地上。

頓時,五、六個金餅散落一地。

“也不知誰霉運(yùn)纏身,竟丟了這么多錢。”

他笑瞇瞇的,臉上的肥肉擠在一塊,鄭重拱手:

“我大漢之民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想來,這東西交給看守烽燧的諸位最合適不過啦。”

“還望貴燧以大局為重,先處理丟棄一事,放我們這群人過去。”

新型賄賂嗎?

江顧搖搖頭,沒有撿。

金子很有誘惑力,但就怕有命撿,沒命花。

十九燧屬于雁門郡,被后人譽(yù)為“戰(zhàn)克之將,國之爪牙”的雁門太守郅都,最痛恨的就是貪污腐敗。

相比金子,江顧更感興趣對方背后的關(guān)系。

長安竟有列侯冒著風(fēng)險,欲與匈奴貿(mào)易。

說實(shí)話,雖然相隔數(shù)千里,但長安列侯弄死一個戍卒難易程度,和捏死一只螞蟻差不多。

出于安全考慮,江顧不由得謹(jǐn)慎對待,環(huán)顧眾人后,語氣松了下來:

“諸君皆七尺男兒,不想著一刀一槍效命疆場,卻將鹽鐵販與匈奴,此舉豈不令祖輩蒙羞?”

不被錢財打動,如今燧手的素質(zhì)都這么高了嗎?

聶壹內(nèi)心深處多了一絲驚訝,不由得高看一眼,臉上笑容卻不減反增,直言道:

“君貧賤不能移,在下敬佩。只是,家上以大事托付,我等為了堅守心中信義,哪怕祖宗蒙羞,也在所不惜。請君高抬貴手放吾儕進(jìn)去,毋要舉烽燔薪,否則,今日此地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雖然對方的語氣輕飄飄的,但江顧絲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shí)性。

秦漢不比宋清,此時的人深受春秋戰(zhàn)國士人風(fēng)氣的影響,講起信義真的是連命都可以不顧。

田橫五百壯士、張騫出西域、蘇武牧羊、十三將士歸玉門……這都是愿為信義而死的典范。

此時的書生為了心中道義,尚能提劍與賊寇一戰(zhàn),更別說以道義立足的游俠了。

看來不拿出點(diǎn)實(shí)際信息,這群人不會善罷甘休了。

江顧嘆了口氣,拱手道:“還未請教閣下名姓?”

“聶!”

“在下十九燧燧長,姓江,單名一個顧字。”江顧雙目如豆,不卑不亢:“聶公真覺得過了此地就能安全到達(dá)匈奴?”

“這是自然。武州塞是大漢北部最外圍的一道防線,只要穿過烽燧,就半只腳踏入單于庭的勢力范圍了。”聶壹指著北方被白雪覆蓋、一望無際的草原,解釋道:“匈奴人雖然殘暴不仁,但幾十年來,各部落之間一直有不成文的共識:絕不對貿(mào)易商賈動手。”

“那是平常日里。”江顧一字一頓,反問道:“在漢匈即將開戰(zhàn)的情況下,若聶公擔(dān)任單于,可會放任來歷不明的商賈在草原活動?”

開戰(zhàn)?

聶壹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擋住嘴,努力控制不笑出聲來:“世人皆知:郅都坐鎮(zhèn),匈奴遠(yuǎn)遁,何來戰(zhàn)事之說?”

面對嘲笑,江顧面不改色:“諸位來的時候,可經(jīng)過雁門或是馬邑?”

聶壹頷首,承認(rèn):“在馬邑補(bǔ)充了一些吃食。”

“與關(guān)中相比,馬邑糧價幾何?”

“一石粟六十錢、一石谷百錢,皆是長安兩倍之多。”

江顧似笑非笑:“聶公作為商賈,覺得這個價格正常嗎?”

聶壹挑了挑眉,想到了什么,雖然不太相信,但還是頓了頓,不自信回答:“有人在大肆收購糧食?”

“然也!”江顧滿意地拍手,“邊郡屯兵數(shù)萬,糧價比關(guān)中高不假,但高出兩倍,明顯就有問題了。”

聶壹智商不低,接過話茬,自言自語:“尋常糧商可沒動搖邊郡糧價的財力,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只有一個可能,雁門或者匈奴的軍方在囤積輜重。”

江顧見對方差不多有答案了,索性提供最后一塊關(guān)鍵的拼圖:“實(shí)不相瞞,我燧最近兩月的糧食配給,縮減近三分之一。按郅都的性格,絕不會做出讓前線士卒餓肚子的事,只剩下一種可能……”

答案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匈奴人怎么敢的啊!”聶壹驚呼,“我聽聞:匈奴單于曾經(jīng)令人把木頭刻成郅都的樣貌,命騎兵奔跑射擊,然因畏懼,竟無一人射中。他們難道不怕蒼鷹了嗎?”(郅都別名蒼鷹)

江顧打了個哈欠,隨口道:“讓郅都死就可以了。”

“蒼鷹坐鎮(zhèn)雁門關(guān),那里盤查森嚴(yán),匈奴人想要之性命,恐癡人說夢。”

“匈奴人殺不了,不代表漢人殺不了。”江顧感慨地仰起頭,“兄臺可還記得,百余年前,同樣在雁門大破匈奴的李牧,是怎么死的嗎?”

聶壹眼睛瞪得溜圓,下意識脫口而出:“反間計?!”

倏而轉(zhuǎn)念又道:“可陛下愛才,應(yīng)當(dāng)不會做出自毀長城的事情吧?”

“反間計的對象并非陛下,而是太后。”江顧淡淡地說道:“幾年前,郅都在中尉署逼死廢太子劉榮,太后震怒,陛下無奈,只能對其明罷暗用,令之鎮(zhèn)守雁門。若太后得知此事,郅都還能活嗎?”

聶壹呢喃:“殺孫之仇,不共戴天。”

“匈奴人積極采購糧食,唉,可憐的蒼鷹,離死不遠(yuǎn)了。”

江顧惋惜片刻,又看向眉頭緊蹙的聶壹道:

“戰(zhàn)事一開,關(guān)市絕、諸塞備戰(zhàn),諸君若想與匈奴貿(mào)易,還是過兩年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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