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眼皮被掀開，冰冷的白光晃了晃。

“一切正常。”

醫(yī)生的聲音稍低，我卻莫名聽出一點謹(jǐn)小慎微的意味。

我的身體很沉重，睜不開眼，也說不了話，只能聽當(dāng)廣播聽。

簡和意一定很擔(dān)心我，我潛意識里嘆了一口氣。

“嗯，你先出去吧。”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明明言辭溫和，卻有一種玉制的冰冷，能浸到人骨子里去。

這誰啊。

聲音和簡和意還挺像的。

我想了想，估計是旁邊病床的家屬，宋立竟然沒給我開vip病房，出院就給他扣工資。

憑著一股好奇，我憋著氣，硬生生睜開了眼睛。

冷不丁就撞入了一汪冰冷的深淵。

我眨了眨眼，視線在他身上游曳。

剛才說話的人竟然是簡和意。

他穿著一件和從前截然不同的襯衫，袖口訂著一枚鉆，我認(rèn)得那個品牌，只給特殊的顧客做定制。

簡和意見我醒過來，眼里劃過一絲失措，隨即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陳嵐。”他輕輕喊我的名字。

我覺得新鮮，從前的簡和意在我面前，向來弱勢順從，并不會展現(xiàn)出這種近乎尖銳的鋒芒。

我喜歡弱勢的，但對現(xiàn)在的簡和意也并不討厭。

“你不是說過會回來嗎？”簡和意用小拇指勾住我的，垂落的目光溫柔。

“是我們沒有拉勾嗎？”

我背后卻突然冒出一股涼意。

他看我小拇指的眼神，就像下一秒就想把它切下來一樣。

我忍不住縮了縮手，聯(lián)想到了昏迷中宋立的話。

莫非那并不是夢？

簡和意的目光又落回我臉上。

“怎么不說話？”

我抬手，想要指一指自己的呼吸機，卻不小心打掉了他來牽我的手。

“沒關(guān)系。”簡和意低頭看著自己發(fā)紅的手背，對我微微笑了笑。

“以后可以不說話。”他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話中的含義令人毛骨悚然。

這種情況實在超出我的大腦處理范圍，我只好裝做精力不濟，眼白一翻，就暈了過去。

簡和意似乎并不在意我的行為。

他現(xiàn)在整個氣質(zhì)大變，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陳嵐，你還是這么善變。”

簡和意動作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發(fā)，把碎發(fā)都撥到耳后，語氣中帶著嘆息。

“每次答應(yīng)好的事情，都會忘記。”

我簡直是一頭霧水，很想張嘴問問他。

但是呼吸機限制了我的發(fā)揮，我只能裝暈。

簡和意還在發(fā)表著危險言論，我從最開始的震驚，到最后逐漸平靜。

直到我聽到那句話。

“你忘記了我們的約定。”

仿佛一道猝然的白光驚醒了我。

我想起了這么多年，我唯一沒能履行的約定。

11.

記憶里，有一段塵封的日子。

A市有一片學(xué)校聚集的城區(qū)，我經(jīng)常在各個街道里采風(fēng)畫畫，無論早晚，也無論地點。

那一天，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周末。

我溜達(dá)到一個胡同，聽到了里面混雜的打鬧聲。

“你們在干嘛？”

我那時候還尚存著正義感，毫不猶豫站出來厲聲喝止。

幾個個高馬大的學(xué)生見到我，哈哈大笑起來。

“你個女的還想給人出頭？”領(lǐng)頭的男生嗤笑，隨便揮揮手，像趕狗一樣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