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步走回廳內，白靈擺著柳腰，踱步跟了上來。

他頭也不回，只冷聲喝道：“出去！”

看到白楓受罰，白靈興致甚好，剛要纏著江城說點什么，卻被他一聲怒喝，頓住了腳。

白靈不甘心地叫了聲，“阿城……”

江城轉頭，涼涼地凝向她，聲音冰冷，“滾！”

白靈忍不住一顫，不敢多做逗留，慌忙的轉身離開。

一到門口，白靈卻又哼了一聲，揮手，招來一直在門口候著的小紅，“去，給我盯緊了，不準任何人去給白楓看病，我要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小紅有些遲疑，“小姐，這會不會惹少爺生氣？”

白靈不屑一笑，“江城才不會管她是生是死，不過是個賤婦，死了活該。”

“是，小紅明白。”

大廳內，江城陰沉著一張臉，坐在主位上。

李伯小心翼翼地奉上新沖的茶水，才放置桌面，卻倏然被江城一手掃到了地上，散落一地瓷片。

“少爺……”李伯一驚，以前的少爺，很少生那么大的氣。

江城手握成拳，壓在桌面上，幽深的眸中越發暗黑的不可視。

“明明是她錯了，我懲罰她，有錯嗎？”

李伯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少爺，是白楓小姐不懂珍惜，落井下石在前，你無論對她做什么都沒有錯，那都是她應該受的。”

“對，那都是她該受！”江城垂下眼眸，聲音卻漸低，“可為什么，我一點也不開心。”

兩年潛伏，強勢而歸。回到衡川的第一件事，就是娶她。不是因為還愛，僅僅是因為那刺骨的恨。

他娶她，在眾人面前羞辱她，把她扔到破落的偏院里，無非是想證明，她曾經的選擇有多愚蠢，他要讓她后悔！

可偏偏她對這一切都無動于衷。

她這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讓他更為痛恨，他只想讓她跟他一樣——痛不欲生。

于是，他娶了她最痛恨的人。

他終于看到了她痛徹心扉的模樣。

可是他仍感覺不到一絲的開心。

緩緩閉上眼，腦海全是她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模樣。

“算了。”江城睜開了眸，聲音很低，宛如呢喃，“我與她之間，總是她贏……”

李伯心疼地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少爺，心生憐惜，“少爺……”

“李伯，找夏燕過來給她看看傷口，她的手還有后背……她怕疼，讓夏燕上藥的時候輕些。”

夏燕是衡川一流的醫生，不久前從國外留學回來，現在是江城的私人醫生。

“是，我這就去找夏醫生。”

“等一下。”江城起身，抿唇道：“還是我去吧。”

他終是放心不下她。

……

在阿紫連抱帶拖的努力下，白楓總算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還沒躺下床，一口血水便猛的吐了出來。

“小姐！”阿紫臉色大變，“小姐您怎么樣了？您不要嚇阿紫啊，小姐……”

白楓倒在床上，氣息微弱。

她臉上有血，勉力扯了下嘴唇，“阿紫，別哭了，很丑。”

阿紫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小姐，阿紫要怎么才能救你，對，阿紫去找夏醫生，小姐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夏醫生。”

就在阿紫要起身出去時，白楓拉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了。”她淡笑著看向阿紫，臉色透著一股死寂的蒼白。“阿紫，我撐不住了……”

阿紫大哭著搖頭，“不，小姐您別瞎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白楓一陣咳嗽，好半響才開口，“阿紫，你知道的，我喜歡他，從十二歲到現在，整整十年……”

“我是為了等他回來……才茍延殘喘活到現在，但是如今……”白楓的嘴角再度溢出血，她閉了閉眼眸，聲音清淺，“我與他情義皆盡，也是時候放手了……”

阿紫不停的搖頭，淚眼婆娑，“小姐，不可以的，您還有阿紫啊，阿紫會一直陪著您的，小姐，您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白楓躺在床上，潔凈的床褥被她后背溢出的血，染了濃重的艷色，空氣中混雜著刺鼻的血腥味。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有汗水滑落，“可是，阿紫，我好疼……”

我好疼。

這三個字砸下來，阿紫的眼中含著淚，愣愣地看著白楓，挽留的話再也說不出半句。

小姐說她好疼。

她家小姐自小便最怕疼了。

阿紫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小姐……”

“等我死了，就一把火燒了吧，然后把我撒到衡江去，有娘親在那里，我一個人也不會害怕……”

阿紫咬著嘴唇，無聲的嗚鳴，渾身顫抖不已。

白楓握著她的手稍稍用了下力，目光里帶著哀求，“答應我，好嗎？”

阿紫再也忍不住了，抽泣道：“好……小姐，阿紫不會再讓你疼了。”

白楓釋然地勾了下唇，手輕輕在阿紫的后背拍了拍。

阿紫起身，在抽屜里拿出一瓶藥。

這是兩年前，白楓為自己準備的毒藥。

這兩年來，她曾有好幾次想喝下這瓶毒藥，一了百了。

可她又說：“我怕我死了他會難過，我更怕……他會跟著我一塊去。”

只是現在，她不用再怕了。

阿紫把藥喂進她嘴里時，手都是顫抖的。

白楓含淚笑著，緩緩喝下整瓶毒藥。

她伸手，擦掉了阿紫臉上的淚水，輕聲安慰，“別哭，我只是去找娘親。”

阿紫點頭，抽噎得說不出話。

唇邊開始溢出血來，白楓望著虛空，慘淡笑開，“終于不用再疼了。”

手緩緩滑落一則，白楓終是閉上了眼睛，無聲無息。

阿紫大哭，肝腸寸斷，“小姐……”

剛到院子里的江城驀然聽到阿紫悲涼的哀吼，他神情一震，急步跑了進去，“白楓！”

屋內，阿紫趴在床沿哭得無法自拔，而床上，白楓閉著眼睛，氣息寂然。

他沖到床邊，一把推開阿紫，雙手輕搖白楓的雙肩，啞聲喚，“白楓，白楓！”

隨行而來的夏燕快步向前，伸手探了探白楓的鼻息，瞬間大驚，“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