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
輕飄飄的聲音傳出,白楓終是跪了下來。
與阿紫的性命相比,尊嚴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紫急道:“小姐,不,阿紫不值得您這么做,您快起來,快起來!”
“小姐,您起來,起來啊……”
阿紫哭得肝腸寸斷,白楓卻絲毫沒有理睬,她只是挺直了腰桿,安靜地跪在白靈的面前。
白靈看著眼前這個卑微地跪在自己跟前的白家大小姐,她的姐姐,巨大的喜悅從心底源源不斷地往上涌。
白楓,你竟然也會有這么一天,哈哈哈!
她對自己身側的小紅使了個眼色,小紅頷首一笑,去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白楓。
“大小姐,茶。”
白楓看著眼前這杯冒著熱氣的茶,只靜默了一瞬,便麻木接過。
她的臉色死白,曾經被白靈讓人弄斷的左腿,盡管接上了,還是落下了后遺癥,逢冬天總會疼得睡不著覺,而昨日仗打時,偶爾有一兩下正好落在她的左腿上,已是作痛得不行,此時一跪,痛感鋪天蓋地的襲來。
白楓的身體一顫,滾燙的茶水溢了出來,手背傳來灼傷般的刺痛。
她挺直腰桿,仰首凝向白靈,將茶了過去。
白靈故作惶恐,卻難以遮掩眼中的笑意,“姐姐,這怎么使得。”
她邊說著,邊伸出手接過茶水,目光微轉,手忽然一側,茶杯落地,滾燙的茶水全數落在白楓手上。
“哎呀,好痛!”白靈迅速捂著被濺了幾滴茶水的左手,淚眼漣漣地躲進江城懷里,“阿城,姐姐她怎么能這樣,不想道歉直說就好了,何必要用這滾燙茶水來潑我,這不是存心要毀了我的手嗎?”
江城沒有理會懷里的白靈,目光緊緊的落在白楓瞬間起了水泡的雙手,瞳孔驟縮,腳向前挪了一下,又隱忍的收了回來。
“小姐。”阿紫看著白楓紅腫不堪的雙手,雙手拽著青草緩慢爬了過來,“小姐,您的手,您的手……”
她的哭聲凄愴,碎人心脾。但白楓卻很安靜,仿佛被燙的人不是自己,目光散落在某一處,清透的眸中卻是沒有焦點的。
“少爺,您怎么忍心這樣對待小姐,她這雙手可是畫畫的手啊,曾經她為你畫過藍天白云,漫天星河,您怎么能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把她的手給毀了?”
阿紫撕心裂肺地哭訴著,江城面無表情,身側的手卻不自覺地攥成了拳。
小紅冷笑一聲,看著阿紫,鄙睨道:“說的什么話,大小姐的手是手,我們二小姐的手就不重要了嗎,大小姐能畫的畫,我們二小姐也能畫,甚至能畫得更好,在衡川誰人不知我們二小姐畫技超凡。”
白楓垂著眸一動不動,麻木得如同一個戲外人。
江城看著她冷靜無聲的模樣,心里倏然燃起了無名火。
“既然無心救人,就不要做出情深義重的樣子。”江城冷聲道:“你燙傷了婉兒,這過錯,你要怎么彌補?”
白楓始終沒有抬眸,只淡聲道,“你要如何?”
“看在你是婉兒姐姐的份上,我給你兩個選擇。”江城俊逸的臉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略顯柔和,但薄唇吐出的字字句句卻仿佛萃了寒冰。“一,磕頭賠罪,二,棍打三十。”
白楓無波的眼眸微微動了下,忽地淡淡笑了,抬眸凝向江城,目光輕盈而破碎,“我選第二個。”
“不,不行。”阿紫忍痛坐了起來,跪在江城跟前不停地磕頭,“少爺,阿紫給您磕頭,求您饒了小姐吧,昨日那二十板已經要了小姐半條命,她身體再受不了任何一點傷害了,若再打三十棍,她會沒命的……”
當年腿傷的時候,小姐的病已經很重了,本就沒多少日子可活,而昨天來給白楓看病的醫生說了,白楓的身體受不得任何的折騰,若不好好的休養,怕就難逃一劫了……
白靈斜了阿紫一眼,不屑道:“姐姐的身體,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弱不禁風了?區區二十板就能要了半條命,你這下賤丫頭是想嚇唬誰呢?”
江城凝著白楓,目光微沉,“你確定?”
白楓絲毫沒有猶豫,“是。”
阿紫猛然搖頭,淚流滿臉,“不行啊小姐,你扛不住的,三十棍真的會要了你的命。”
白楓伸手幫阿紫擦了下額頭的血,柔聲道:“好了,別哭了,不就是三十棍嗎,你小姐受得住。”
“不……”
江城徹底黑了臉,身體往旁邊一側,冷聲下令,“動手!”
隨著他一聲令下,白楓的后背再次變得血肉模糊。
阿紫崩潰大哭。
她含淚瞪向江城,恨聲道:“你一定會后悔的,后悔今日對小姐的所作所為,屆時,你就算是傾盡所有也無法彌補你今日的罪!”
“我后悔?”江城一腳踹開阿紫,猩紅的眼眸透露出一股陰狠——
“是她負了我,我為什么后悔?今日之事,我永遠不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