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東湖岸邊的日頭起起落落了數個春秋。
當年掉進湖里的那只瘦了吧唧的飛鳥——旭鴻早已幻化成一位翩翩美男子,墨染的發,琉璃色的眸,總是一襲金衣翹著腿坐在古樹上,纖長的指尖夾著一根綠葉輕輕吹著。
悠揚的旋律伴著清晨的微風吹在東湖之岸,本是舒適愜意,某位還未修成正果的古樹卻為此很是鬧心。
木瀾化作淡淡的靈體飄到旭鴻身邊,撅著嘴道:“旭鴻,百年已過,你這不務正業的臭鳥都修成人形了,我這天地孕育的神木還只是棵樹,這是為什么呢?”
旭鴻停了動作,低眉斜睨了一眼身旁呆愣的木瀾,不高興道:“我都修成這般驚為天人的模樣,你不會還讓我給你抓蟲吧,多掉份。”
木瀾一口氣嗆在喉間,扔給旭鴻一記衛生眼。
曾經有一個和尚干了件讓人費解的事,大夏天的時候,他光著膀子將自己關在滿是蚊蟲的房間,不過須臾,身上滿是被蚊蟲叮咬的紅包,有些慘不忍睹。
旁人都在嘀嘀咕咕說他身子欠抽。
可他卻不以為然道:“這是佛祖的意思。”
于是,旁人開始嘀咕他不僅欠抽還有些腦抽,而這個腦抽的和尚卻被佛祖青睞,最終成了佛,真是羨煞了木瀾呀。
木瀾清楚,高高在上的佛祖也是因為一只跳入篝火的兔子而參悟了佛法,一念放棄執著,一念慈悲為懷。
木瀾也慈悲地任由鼠蟲拿她當美餐,然而……旭鴻卻先一步將它們當成了美餐。在她面前屢屢殺生,還一臉享受地剔牙,徹徹底底阻擋了她飛升的路。
好在旭鴻終于修煉成人,進而開始注意形象,再不會抓著綠油油的蟲子往嘴里塞了,可他閑下來的嘴又開始吹起樹葉了。
木瀾欲哭無淚,只能默默受著。如今遲遲沒有飛升,多少讓她有些著急,才會想同旭鴻講一下道理,結果他竟然沒懂。
“好吧。”
長久的沉默下,旭鴻突然冒出一句話。
旋即,在木瀾期待的眼神下,捻起一個決,幻化出無數飛鳥,紛紛落在古樹的枝頭儼然一副準備抓蟲子的節奏。
木瀾險些背過氣去,再好的脾氣終于開始受不了了,瞪圓了眸,沖著旭鴻吼道:“你給我滾——”余下的意思是,不要打擾老娘修煉了,可好?
結果……看見旭鴻猶若古井深潭的雙眸微微一顫,余下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就那樣跟著旭鴻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的。
最后旭鴻未發一言,衣袂一卷,瀟瀟灑灑地飛走了。
徒留她望著那倒遠去的金色,深深嘆了一口氣——白眼狼,走的真干脆。
說話當年種種,木瀾自東湖里救下旭鴻耗去她百年的靈氣不說,還得鞍前馬后地照顧這個事兒精,包容他的小脾氣,縱容他的小習性??伤涣R了一句,竟然瀟灑地走了,木瀾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心中開始波瀾起伏,起起伏伏中大多都是強忍在心底的不舍。
耐著性子準備好好修煉以求靜心,可剛一閉眼,腦子里就浮現出金衣的旭鴻在她頭上扒拉蟲子的滑稽景象,登時滿臉燒得通紅。
躲在暗處的旭鴻,看著某棵一直冒著熱氣的古樹,笑的險些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