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木榮，你有想過有一天成為天下第一嗎？”落九川盯著歐陽木榮的雙眼，歐陽木榮坐在桌邊，看著桌上的一只小蟲：“那又有什么意義。我……我其實什么都不想做……有的時候我都覺得，要是當年我也能一起死了，會不會更好……”他似乎心中有什么，眼神中的陰冷狠毒，不是一個孩子應該有的，落九川認識的其他同齡孩子習武的，大部分都會想著要成為天下第一，或者是稱霸武林之類的，而他……

落九川看著歐陽木榮，那只蟲子振翅欲飛，歐陽木榮手一閃而過，落九川驚訝地看到那蟲子被他指尖一下削成兩半，再次看著他的眼睛，那其中的興奮讓落九川也有些害怕……

“你為什么要……”

歐陽木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不為什么。我不喜歡它。”

落九川的嘴巴張了又張，卻說不出話……

他突然抬起頭看著落九川：“你認為，一個人應該怎么活著。”

“什么？活著？”

“只有一個人。”

“你不是還有師父嗎？為什么這么說？”

“他會死。人都會死。”

落九川愣在了原地，他從沒想到歐陽木榮竟然能說得出這種話，他坐在那里，突然仿佛離自己很遠，他似乎處于另一個世界……

最后的最后，這場對話也沒有結束，歐陽木榮離開了，臨走的時候，他看著落九川說：“也許有一天，我會回來聽你的答案。”

他們走了，落九川心中縈繞著他的問題，過了幾年，落九川再次遇到了歐陽木榮，這時的兩人都已經長大，歐陽木榮也經歷了很多事情，與之前的自己相比做了巨大的改變。

“記得小時候我問過你一個問題嗎？”歐陽木榮靠在椅子靠背上，一臉自在，落九川想了想，問：“一個人，應該怎樣活著？”歐陽木榮點了點頭，落九川摸著下巴，“一個人啊，或許活著，就已經很厲害了，不是嗎？你呢，這么多年過去，還是一個人嗎？”

“我們，都是一個人不是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活著本來就是自己一個人，誰都會離去，一個人來一個人走，這才是人。”

“可是你會遇到朋友，愛人，家人，敵人，不論是什么人，至少你活著不會是一個人。如果真的是一個人，那么他活著就會很累吧。”他看著歐陽木榮，歐陽木榮笑了起來：“對！太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啊，不能像孤島一樣啊……”說著說著，歐陽木榮抬起頭，落九川看到他的眼眶有些亮，心中嘆氣，這人活的太通透，未必是好事……

“歐陽木榮，你說，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會死，你會是什么態度？”

“我會怕，因為我還是個人。但我不想怕，因為我覺得我想做的事情到了那個時候，應該都做完了。事情都結束了，還活著就沒什么意思了。”

“又害怕又不想害怕，你真有意思啊。”

“人之常情。”

“不知道，我會不會那么豁達啊……”

“不知道我會不會，那么豁達……啊……”落九川眼球通紅，從眼眶中流出鮮血，耳朵鼻子嘴巴，全都在流血，他中毒已深，無藥可救了，但是很奇怪的，明知自己要死，他也不是很害怕，心里卻也沒有解脫的感覺，他想著過去的事情，“我和歐陽木榮那個家伙還是不一樣啊。”他呼吸逐漸變得輕，眼皮也前所未有沉重，“也好，至少不會像他一樣，未必是壞事……”他的眼皮最后還是貼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