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就進入狀態了?不用這么急嘛,先來杯熱咖啡如何?”
孟義正色道:“不必了,我得保證教學質量,讓楚小姐的錢花在刀刃上。”
他頓了頓:“我想喝可樂。”
楚涵嘴角含笑,語氣略帶歉意:“我這茶、紅酒、葡萄酒什么都有,就是沒可樂。”
這不等于什么都沒有嗎,孟義揮了揮手:“算了,我們還是開始上課吧。”
“好的孟老師。”楚涵笑意漣漣的搭腔:“還是我先彈一首拿手的?”
孟義點了點頭:“這樣方便我測試你的背奏能力,看看你習慣什么樣的處理方式。”
楚涵在孟義的示意下來到琴臺,修身的裙子在她坐下的那刻勾勒出了完美的幅度,特別是那蜜桃形狀的美臀,一看就經常下田干農活。
來不及多想,她的手輕快的在琴鍵上點綴起來,琴聲響起,彈得是莫扎特G大調奏鳴曲K.283的第一樂章。
孟義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發現楚涵的基礎不弱,就是一些細節跟調控把握的不是很到位。
待她彈完,孟義跟她道出了自己的理解:“這首曲子的前奏余韻其實較為悠長,起調的時候最好不要起太快,收尾時合音輕柔一點,停留的久點,這樣在變奏時就不會顯的太突兀……”
說著直接拿把琴凳坐到她身旁,嘴巴邊闡述技巧與理念,雙手邊奏樂演示,教導的過程中兩人難免會有肌膚之觸。
不過孟義教的認真,身體又沒那么敏感,自然不會覺得有什么不適。
只要察覺到節奏不對或音符彈錯了,直接上手糾正,言傳身教的悉心教導,豁然是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
反而弄得楚涵一愣一愣的,說實話,楚涵身為職場女強人,什么樣的人沒打過交道,什么樣的應酬沒有見識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還是有的。
只是現在,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給拿捏了,在琴場的博弈上,自己落了下風,屬于弱勢的一方,也不敢在孟義教導時心不在焉的只看他的臉了。
不得不說,同樣的曲子經過孟義一番調校,果然變得更加靈動雀躍,仿佛賦予了靈魂。
楚涵忍不住贊嘆道:“哇,感覺真的很不一樣,立意上都高深了許多,你這么厲害,是聲樂專業出來的嗎?”
孟義搖頭:“我大學專攻的是電影系,彈琴算是我較為拿手的一項技能,因為從小受到的教育就一直鼓勵我勤加練習,所以算是熟能生巧吧。”
楚涵意外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學電影的。”
孟義敏銳的問道:“楚小姐對電影制作感興趣嗎?”
楚涵撥浪鼓般搖頭:“讓我看電影還行,做電影就是兩眼一抹黑,而且這門生意水太深,一般人玩轉不來。”
看她回答的如此不假思索,孟義有些興意闌珊,他還以為自己能遇見第二個李少暇呢。
他隨意問道:“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楚涵想了想:“我聽朋友說,如果你恨一個人,就讓他拍電影,這會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破產,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都會在電影的制作過程中洗劫一空。”
孟義楞了楞,失笑道:“能說出這番話,你這朋友很有故事啊。”
楚涵解釋道:“他是做院線生意的,經常跟電影人打交道,所以我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
孟義沒有試圖去扭轉楚涵的觀念,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意經。
電影即是生意也是藝術,既然是藝術就會攜帶著各種不可控因素,沒有人能夠真正做到穩賺不賠。
就好像《英雄本色》,在沒上映之前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制作時超支到麥加一度想過燒毀膠片來及時止損,直到上映后,票房竟然強勁到直接打破港島票房記錄。
質量高如《肖申克的救贖》《埃及皇后》乃至《大話西游》等等作品,它們都對成績滿懷期望,可惜最后卻撲街到連渣都不剩。
潮起潮落,這些又有誰能把握的住?
“所以說Yimond,你以后會成為導演嗎?”楚涵好奇道。
對于這個問題,孟義同樣不假思索,墨黑的眸子灼灼有神,如同飛蛾看到了火焰:“當然,這是我的立身之本,我可以為此付出很多東西,無論是時間還是精力。”
楚涵有些驚訝,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可能有些滅人志氣,忙安撫道:“你是個有追求的人,剛剛的話只是我的一點偏見,你不要放在心上。”
“沒事,這些也是經驗之談。”
楚涵醞釀了一下,突然微笑道:“其實我還是挺期待的,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會拍一部什么樣的電影,如果你以后需要什么幫助,只要是我能力范圍之內的,我很樂意幫你。”
送來的善緣不要白不要,孟義照盤全收:“那我就先謝過了,以后你有什么需求,我也愿獻綿薄之力。”
兩人對視了一眼,那眼神似乎有千言萬語,最后全都化為無言,唯一有所改變的就是氣氛有些奇怪,是不是太安靜了點。
孟義想要說些什么調節下氛圍,但腦袋空蕩蕩,有種不祥的預感突然支棱起來。
目光往下掃去,果不其然,他發現楚涵竟然對著自己緩緩閉上了雙眼,并且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
我去,港民的心性都這么浮躁嗎,前奏都不帶醞釀的。
嚇的他連忙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我看不見的反應。
看來這所謂的善緣不是免費的,孟義不傻,一個還停留在口頭上的幫助,犯不著急著付出代價。
于是生硬的出言打斷楚涵的施法:“咳咳咳…我們繼續上課吧。”
楚涵睜開雙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失望,卻只持續一瞬,便被原本的嫵媚所掩蓋,含笑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孟義的話。
在他刻意的高負荷教學下,一節課的時間很快便過去,雖然過程中兩人依然會有接觸,但幸好都保持著理智,沒有達到更進一步的程度。
走出她家時孟義依舊心有余悸,他總感覺自己在玩火,怎么自己教個琴跟要犯罪一樣。
自己好歹也為人師表,必須得浩然正氣啊,雖然從來沒想過誤人子弟,但如果子弟要誤自己,那也得明哲保身。
搖了搖頭他不再多想,打了個車來到家法的劇組。
時間剛好卡在了即將開拍的點上,攝影棚內的燈光設備布置、以及演員的化妝,基本都準備完畢,只等響鈴正式了。
蕭容無精打采的盯著如機器一般運作的現場,臉上掛著標配的熊貓眼,狀態一如既往的憂郁瀟灑。
加上早上沒吃早餐,正想找個間隙出去吃碗云吞面,回首四周試圖找找副導賀太云的身影。
找了半天,別說人了,影都沒見著,好嘛,也是個掛名不管事的主,炮比自己還大,估計早自己一步去吃云吞面了。
眼睛又撇了撇,直到看到輕車熟路走過來的孟義,他才精神一振。
準備叫他幫忙盯一會兒,不過轉念一想,他貌似已經從助理轉為后期了。
“唉。”他嘆了口氣,沒轍,只能親自上馬了,加上今天拍的戲比較重要,其中還涉及到一位當紅歌星,不得不認真對待。
“臭小子,今天又得閑過來偷師呀。”孟義一眼就看見在后臺操弄設備的陳勛琦,走過去調侃了幾句。
陳勛琦身為配樂一般只要不是特殊情況,完全沒必要來現場,只需要待在邵氏的錄音棚里工作就行了,
等各項目的電影拍攝了一部分后,沖印成小樣,然后送到他這邊時,他再根據樣片的內容制作匹配的音樂,營造最佳的聽覺效果。
當然,他的性子比較跳脫,可能是錄音棚太悶了,喜歡各個劇組的轉溜。
但孟義知道這家伙其實在偷手藝,拍攝過程中總是偷偷的躲在導演或者美術、武術指導后面旁聽,他也不挑,只要是跟影視有關的技術話,都想著窺窺門道。
有時候為了套近乎,方便得到一些專業性的點撥,就和別人滿世界的扯八卦,就連孟義這樣一個小人物,都沒少受過他的言語編排,總而言之口風不是很緊。
“今天有通告,過來辦正事。”陳勛琦難得一臉正色,指了指舞臺上一位氣質較為出眾的男人:“嘮,今天要圍著他配樂作曲。”
孟義順著目光看過去,那男人看上去有些老成,臉上油光粉面的,難掩其中的坑洼,一舉一動卻非常儒雅親和。
此時舞臺上幾乎所有人圍繞他打轉,一旁的制作人員也好奇指著他議論紛紛,看起來這家伙挺出名的。
孟義看過演職人員的名單,自然知道他是誰,七十年代末的港島樂壇,影響力稱得上頂尖的除了歌神許慣杰外,就屬這位正主最為知名。
他就是后世被稱為一代妖男的:羅紋,一首《獅子山下》讓它紅遍了大江南北,成為了港島家喻戶曉的歌星,爾后又推出《錦繡前程》,連續24周蟬聯十大流行歌曲榜首。
簽約無線后,專門為其臺下的電視劇演唱主題曲,有句話是這么形容的,一部電視劇屬不屬于頂級卡司,只要看它主題曲的演唱、填詞與作曲者分別是不是羅紋、黃占與顧家灰就行了。
《家法》劇組能請到羅紋挺讓孟義意外的,主要原因在于鄧大榮與羅紋關系莫逆,兩人的認識也少不了沈典瑕這一層關系。
當年羅紋與沈典瑕的關系非一般的曖昧,甚至在海外搞了個組合,就叫“情侶合唱團”,后來考慮到個人發展,搞了兩年就匆匆宣布解算。
而沈典瑕與鄧大榮的關系就更不用說了,那可是結拜兄妹,兩人分別是銀色鼠隊的六哥與七妹。
后來沈典瑕去世,追悼現場鄧大榮還當場炮轟過她丈夫秋官,引得臺下一陣唏噓,所以羅紋能來全靠鄧大榮的關系網。
他在家法劇組的戲份不多,屬于是友情出演,也不耽誤時間,露個面唱個歌就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