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剩余的部分過于微小,那魂魄本身所蘊含的能量卻又大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程度。
在這個不可能有仙人存在的時代,又有誰能重塑一位仙人的魂魄?
李盈缺緩緩點頭。
“我明白,她想要保留那一縷魂魄,就像是我們逝去的親人,明知死人不能再復生,我們依舊想要留下遺物。”
玄定微笑點頭。
“是的,但這一次,女施主不得不把她的這份最終遺物舍棄掉了。”
“舍棄掉?你是指……”
“施主你想的沒錯——這一次你所面對的敵人的強大,將你們逼到了絕處,她必須祭出這份遺物,窮盡她的算力,強行將那份魂魄碎片盡力地重塑完整,用那份重塑的仙人魂魄接管你的軀體,才能破敵。”
水潭之中,十三司其余錦衣似乎已經明白這一場戰斗已經不是他們能觸及的領域,以免遭受波及,都遠離了“李盈缺”和黑無常的戰場。
“自己”的身形已經快到了看不見,只能看到墨色劍氣不斷閃動。
劍氣每次出現,黑無常的四肢就少一條。
第二劍斬去的是他的右腿。
黑無常還企圖用一個化身烏鴉的法術來閃躲,可惜他的形體還未化成鴉群,就已經被一劍斬去了腿。
他慘嚎著,向著插在地面上的黑傘伸出手臂,想要將傘重新召喚回到手中。
可是他的左臂剛剛抬起,就再度被劍氣斬斷。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黑無常,在劍氣幾度閃動之下,已經變成了一具人棍兒。
老和尚搖了搖頭。
“一位仙人魂魄之中包含的信息量與能量,實在是太大太大,就算是女施主擁有的,能獨自掀翻重明一半數字空間的龐大算力,只能說是找貓畫虎,拼湊個十中之一二就不錯了。”
李盈缺皺起眉頭:
“但是,就算她用算力拼湊的這份靈魂非常拙劣,寄宿的軀體又是我這個完全沒有練氣基礎,又被輻射影響的軀體,也能將黑無常解決掉。”
“當然。何謂仙人或是佛陀?乃是邁步登上大須彌境界之人,在他們的眼中,無所謂肉體,機械,網絡,數據,算力,除了天地大道之外,一切皆是螻蟻罷了。”
老和尚手中佛珠轉轉不已,低頭輕誦一句“阿彌陀佛”。
“只是那份魂魄其中蘊含的最后一點能量,也會在這一次強行使用后歸于塵土,那位仙人曾留存于世的最后一點痕跡,也將化作虛無。”
“正是因為這孤注一擲太過危險,所以她才將我從沉睡之中請出來,請我為她護法,將的靈海你保護好,防止在這個時候受到入侵。”
“這份能量對你的靈海和肉身也有負面作用,只是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將你保護好了,我也出了一份力,還請不用擔心。”
李盈缺眉頭緊皺,看著瀑布下的靈樞,他的心中一陣不是滋味。
她為了自己,舍棄了對她來說最為重要的一份珍寶。
雖然說他們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老和尚看到李盈缺臉上的表情,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施主能有這樣的反應,女施主的付出就不白搭。”
“曾經她的舊主,對她來說就是她的一切,她留存的最后一絲魂靈,也代表著她與那段時光最后的藕斷絲連……”
老和尚豎起手掌,聲音柔和:
“我佛家有過去佛,現在佛與未來佛,三者分別是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掌管者,但無論那座佛寺,在最主位的都是現在佛釋迦摩尼,無論對誰來說,最主要的,還是當下之時。”
“無有當下,過去便沒有意義,無有當下,便不再有未來,舊主是女施主的過去,而你這個現任主人,才是現在與未來。”
玄定抬手摘下石塊旁草地上生長著的一株黃色的野花,捻花微笑。
“她的此舉,既是在幫你脫離困境,也是在向她自己的過去道別,既然她決心要帶領你在這個世界掀起風浪,她就一定要做到,當然,我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李盈缺以武夫禮節向他恭敬拱手。
“我會以我所能,竭盡全力,早日讓大師再度重返世間。”
老和尚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無需如此,無需如此,李施主你助我解脫,與我而言,已經可以說得上是莫大恩惠了,我只想對你說——”
“縱使施主前路崎嶇難行,將有諸多殺孽傍身,那也無妨,如誅殺一個惡人能救兩個無辜之人,也是一樁莫大功業。”
“只愿李施主能堅守正道,把持本心,莫要在尸山血海之中,迷失了雙眼。”
老和尚無奈笑道:
“這個世界已經夠凄慘了,只希望有了李施主,能讓這里稍微變得好一點。”
李盈缺點頭。
“我必將謹記。”
水潭的“屏幕”之中,“李盈缺”嘔出一口鮮血,將未持劍的左手按在心臟的部位上。
虛空輻射病對軀體的影響一直在持續,雖然明庭心法能夠大幅度改善肉身和內臟的情況,但心法剛剛融合,還需要長時間的潛移默化來改善軀體狀況。
“李盈缺”沒有多做遲疑,而是提起手中長刀,毅然地走向躺在地上,已經變成人棍的黑無常走去,為他補上最后一刀。
突然,他眼前的畫面變得模糊了起來。
“施主,無需驚慌,應該是女施主構建起的魂魄能量已經消耗完畢了,你的敵人已經完全喪失了戰斗力,你只需要結束其性命便可。”
……
意識回歸體內,黑無常已經被斬斷了四肢,撕碎了身上長袍的軀體,正無力地躺在地上。
他的幾樣法寶灑落在他的軀體旁邊,都沒有來得及發揮功效。
在那模擬出來的仙人劍魂面前,黑無常傾盡全力能做到的,只有將那原本斬向他脖頸與心臟的劍氣,轉移到非致命的四肢上。
“主人……我能發揮的力量已經用盡了,可惜,沒有殺死他。”
靈樞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
“無妨,能做到這一步就夠了,剩下的讓我來就好。”
李盈缺走到他的面前,舉起手中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