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周杰倫出了一首新歌——《東風破》，頗具古典風的流行樂，讓人一聽就難以忘懷。周杰倫真是音樂鬼才，哦，不，是方文山，他是文學奇才。

方文山身上仿佛有蘇東坡的影子，他既能高唱“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亦能發出“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的感嘆。

周杰倫和方文山的結合真是美妙絕倫啊。有多少人沉醉在方文山的歌詞里？有多少人喜歡聽周杰倫的歌？有多少人喜歡聽這首《東風破》？

這一年，潘潔和田刀刀上高三，她們已同桌兩年，很幸運，不管是選文理科，還是分班，她們都在有幸在一個班，有幸成為同桌。她們是很要好的閨蜜，盡管她們個性不同，但都一樣的喜歡周杰倫的歌。

潘潔，163的身高，身材不算瘦，但也不胖。橢圓形的臉蛋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她的眼睛不算大也不算小，笑的時候瞇成了一條線。她有一頭長發，頭發有些蓬松，有些泛黃，并不柔順，都是渾然天成的。因為學校的規定，她不得不扎起頭發。乍一看，她在外表上似乎并不出彩，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孩。她身上最大的亮點——她皮膚白皙，像牛奶一樣白。老話說得好，“一白遮百丑”，當然，她并不丑。

因為學校管理的緣故，她不得已要穿校服，統一的西裝制服或者是運動服。整個校園里都是身著統一服飾男生和女生，毫無特色可言。每逢周末時，她總是愛穿短袖白襯衫，黑褲子，黑色襪子，黑色無跟皮鞋。這個時候，她才有了自己獨一無二的風采。

田刀刀，165的身高，身材削瘦，皮膚微黑，鵝蛋臉，眼睛大而有神，嘴唇很性感，有點像女明星舒淇的唇形。她喜歡扎馬尾辮，穿T恤，搭牛仔褲，配白球鞋，一身颯爽。她是一個麻辣女孩，敢說敢做，敢作敢當，無畏勇敢，比如，她喜歡愛運動的男生，不，她只是喜歡愛踢足球的項燁而已。

項燁，172的身高，偏瘦，面龐堅毅，棱角分明。他這樣的身高，放在男生中，委實不算高，但項燁很有個性，他的眼神有一半冷漠高傲，一半散漫不羈。他對一切都不關心，唯有足球是他的熱愛。在足球場上，他就是一只運動精靈，跑跳蹦躍一點不知道疲倦。有男生笑他是屬猴的，他并不介意。

有個性的男生總是招人喜歡，田刀刀就坦坦蕩蕩地喜歡項燁。田刀刀喜歡項燁這件事，全年級都知道。每次有人開項燁的玩笑，故意提起田刀刀的大名，項燁總是冷漠以對。男生們還以為項燁是故作清高，畢竟被人喜歡這件事，還是很驕傲的。

項燁有項燁的苦惱，他不喜歡被人打擾，不喜歡被女生喜歡。田刀刀是出了名的難纏小魔女，性格太執拗了。高二時，女生800米比賽，還有半圈的時候，田刀刀不慎摔了一跤，誰都以為田刀刀會放棄，誰知她竟然瘸著腿跑到了終點——即便是最后一名。所有人都贊嘆田刀刀的韌性，只有他不認可。他認為，執拗的女生心胸狹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容易劍走偏鋒。

項燁心中喜歡的女孩是潘潔。潘潔性情柔和，端莊大方，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都會考慮別人的想法，從不固執己見。他記得田刀刀曾經和潘潔為一件小事爭執，事情的起因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潘潔說“一件小事而已，何必要動怒，你說的有道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大不了再改。”最后的結局，做了一半的事，又換成了潘潔的想法。所以，潘潔在他的心中有著極好的印象。

田刀刀喜歡項燁，人人都知。項燁喜歡潘潔，是藏在心底的喜歡，無人知曉。田刀刀寫了一封情書，用淡藍色的信封裝好，托好友潘潔轉交給項燁。

多年以后，田刀刀早不記得那封信的內容，潘潔卻還能清晰地記得。因為那封信，還一直夾一本書里，在她家的書櫥里。那封信根本沒送出去。不是潘潔不愿意轉交，而是項燁說什么也不肯收。

“我不喜歡田刀刀，我不想要她的信，以后，她所有的東西，你都不要轉交了。你讓她別白費心思了，我是永遠也不會喜歡她的。”

幽暗的操場邊緣，有兩個身影，一個是項燁，一個是潘潔，面對面而立。

“為什么？你就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嗎？她滿腔的熱忱，你都視而不見嗎？”潘潔為好友打抱不平。

“感情的事情是順其自然的，不能勉強，我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她，沒有什么為什么？”

“難怪他們都說你無情，你這人真是冷血，她這樣一個有感情有擔當的女孩子，坦坦蕩蕩地喜歡你，你就一點也不感動嗎？”

“如果只有感動，就不是愛情，不是真的喜歡。既然如此，還是不要感動的好。我寧愿做一個冷血的人，也不要做一個多情的人。多情自古空余恨！”

潘潔與項燁的相處，都是因為田刀刀。倘若田刀刀沒有喜歡過項燁，她只怕永遠不會和這個自以為是，自私自利的男生多說一句話。可偏偏，她視田刀刀為摯友，她想為摯友爭取……

“潘潔，我不喜歡田刀刀，是因為……我有喜歡的人……”項燁不想再隱藏自己的心思。

“是誰？”

他們剛說到此處，突然聽見大喝一聲：“是誰在那邊？”

他們心知不妙，要是被人發現了便說不清楚了，于是不約而同撒腿就跑。教導主任的叫嚷聲還在他們身后回響。

這件事，田刀刀也是大學里聽潘潔說起的。大約是大二的時候，潘潔來田刀刀學校看她。

田刀刀欣喜萬分，帶著好友逛吃逛喝，玩了一天一夜。夜晚，繁星點點，她們在學校的操場上散步閑談。

“刀刀，我其實……失戀了……”潘潔主動說。

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田刀刀，根本不知道好友的內心有多失落，有多痛心，要不是好友主動講，她哪里會猜到？

“誰，你和誰戀愛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徐明見！”

“啊？你和他，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我怎么一點也不知道啊？”田刀刀驚異地合不攏嘴，呆呆地望著好友，又不信地搖頭。

潘潔心中有愧，她瞞了好友三年多了。其實是高二那一年，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徐明見。

徐明見，175的身高，白白凈凈，清清秀秀，比許多女生還干凈。他戴一副金絲邊眼鏡，更顯得絲絲文文，他說話慢條斯理，又愛咬文嚼字。很多男生并不喜歡同他打交道，可偏偏潘潔喜歡這樣的男孩子。

潘潔喜歡徐見明，田刀刀竟然毫不知情。田刀刀對潘潔掏心掏肺，什么話都說，潘潔對田刀刀，卻一直有所隱瞞。田刀刀心中總覺得堵得慌。

潘潔意識到田刀刀的不快，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其實，我高二的時候就喜歡徐明見了，我不告訴你，是我覺得，他不會喜歡，我說出來有些丟人……”

田刀刀冷笑一聲，“這么說來，我喜歡項燁，說出來就丟人咯？”

“刀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來沒有因為你喜歡項燁就看不起你……”潘潔急于解釋。

潘潔越解釋越亂，還不如不解釋。

田刀刀擺擺手。

“刀刀，往事都如煙飄散了，我喜歡徐明見又怎么樣，我們談過又怎么樣，最后還不是分手了？你喜歡項燁，是沒有錯，你們沒談過也無所謂，反正最后的結局都不會好的，你就不要耿耿于懷了。”

“不一樣，那不一樣。小潔，在你心中，我從來就不是你真正的朋友吧？”田刀刀反問，“除了這件事，你還有事瞞著我吧？你想瞞我多久？”

田刀刀目光冰冷，像刀子一樣戳人心。潘潔心中大駭，支支吾吾道：“沒，沒有了，對不起，刀刀，我……我想告訴你的，又……你知道我的性格，不像你直來直去，我這個人扭扭捏捏、束手束腳的，我自己都討厭自己，我真不是故意的……”

田刀刀又擺了擺手，阻止好友再說下去。

操場中心，不知是何人，哼著歌，聲音很清晰，是周杰倫的《東風破》，這人的嗓音有些嘶啞，唱得又極富情感，讓很多人都為之沉醉。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墻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潘潔和田刀刀曾經是何等地喜歡這首歌啊，她們聽了無數遍，又學了很久，因為唱不出蒼涼感而嘆息。曾經，有多少次，她們上自習課偷偷聽這首歌？曾經，有多少次，走在校園的路上，她們輕輕哼著這首歌？還記得，那一次元旦晚會上，田刀刀突發奇想，想和潘潔合唱這首歌，后來因為潘潔的推辭才作罷。那時候，她就是想唱給項燁聽，想讓他看到不一樣的自己。

往事如煙，是不是就能散了？并不是這樣的，項燁一直在田刀刀的心頭，是她求而不得的哀痛。從大一開始，有多少男生追求她，她毫不留戀地拒絕，她的心中始終保持著對初戀最純潔的愛！可惜……

田刀刀不知道，還要經歷多久，她才能徹底忘記項燁，或許是生命的盡頭，總之，這個男孩會一直在她的心頭，抹不去記憶，刮不掉痕跡。

“刀刀，不要再喜歡項燁了，好不好，會有更好的男生等著你……”潘潔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好友一些事，說吧，她怕好友承受不住，不說吧，她自己心里過意不去。

臨行前，田刀刀向好友揮手，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潘潔瞞了她許多事。

這一年的秋天，田刀刀去另一個好友的學校玩，竟然遇見了也來看好友的項燁。這是田刀刀和項燁大學里第一次相見。田刀刀感慨萬千，覺得是命運的安排，讓她再遇見項燁。項燁還是冷冷的，并無同學重逢的情意。

田刀刀的好友和項燁的好友都知道田刀刀喜歡項燁，他們都想給田刀刀制造機會，悄悄地找借口離開，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項燁，從高二到現在，我一直喜歡你，我喜歡你三年多了，你能不能試著喜歡我，我們可以試試，如果試過之后，你覺得我們不合適，分手的時候，我絕不糾纏你，我只是不想讓自己有遺憾。”田刀刀當面向項燁表白。

“田刀刀，我是永遠不可能喜歡你的，你就別再浪費感情了。”項燁冷冷地說。

“為什么？”田刀刀不死心，她不要顏面的追問。

“為什么？曾經，潘潔也問我為什么……田刀刀，我是很佩服你，佩服你的勇敢，佩服你的直率，你長得也很好看，應該有不少男生喜歡你，只可惜，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田刀刀又羞憤又不甘心。

“潘潔沒告訴你嗎？”

“你什么意思？”

“我喜歡的人是……”項燁頓了一頓，擲地有聲地說，“潘潔！”

“什么？”田刀刀大驚失色，幾乎站立不穩，口中重復著，“潘潔？”

“對，潘潔，我喜歡她，我一直喜歡她。可惜，她不喜歡我，她喜歡徐明見……”項燁憂傷地說，“田刀刀，其實，我們是一樣的可憐，喜歡的人都不喜歡我們……”

田刀刀落荒而逃，她從未如此狼狽過。她喜歡的男孩，原來喜歡她的好友。她的好友明明知道，卻從未告訴過她，一直看著她的笑話。她就是公園一只蹦來蹦去的猴子，丑態畢出！

田刀刀和潘潔的友情走到了盡頭，止步于此。

大學畢業之前，田刀刀再沒有聯系過潘潔，也拒絕回潘潔的信息，也不接她的電話。大學畢業后，田刀刀離開了上學的城市，去了一個新城市發展。她希望忘掉過往的所有，包括那段失敗的初戀和友情。

工作三年，田刀刀竟然在甲方處遇見了徐明見——高中同學——她與這個人幾乎從未有過交往，只記得他的名字，連他的長相也忘記了。還是徐明見先認出了她。

工作之外的時間，徐明見約她出來喝茶。因為是老同學，她也沒有推辭。

車水馬龍的街道，人來人往，車流穿梭。他們坐在一家雅致的茶社內，面對著玻璃窗外的熱鬧，一味地沉默不語，竟不似相識的人。

“田刀刀，你再見我，一點欣喜也沒有嗎？好歹我們同學了兩年。”徐明見訕訕地笑。

“上高中那會，對你沒什么印象。我這人說話直，你別見怪啊。”田刀刀漫不經心地撥弄茶蓋。

“是啊，那時候，你的注意力都在項燁身上，又怎么會注意旁人。”

田刀刀心中的怒火直竄，強壓著怒火道：“你是在笑話我嗎？”

“不不不……”徐明見連忙致歉，“對不起，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我決沒有笑話你的意思。我一直覺得你是我見過最勇敢最颯爽的女生，我傾慕你還來不及，怎么會笑話你。”

田刀刀聽見他如此說，氣消了一半，笑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和潘潔談過。”

徐明見白凈的臉漲的通紅，支支吾吾道：“你……你也知道啦？”

徐明見和潘潔的戀愛只有一個多月，知道的人并不多。當初，他并不愿意接受潘潔的追求，他心中另有所屬，只是因為……他喜歡的女孩和潘潔是最好的朋友，沒錯，就是田刀刀。他喜歡田刀刀，他也知道田刀刀喜歡項燁，可他還是抑制不住地喜歡她。感情的事，沒有對錯之分，沒有先來后到，總之，他就是喜歡田刀刀。他愿意和潘潔試試，也純粹為了田刀刀——盡管毫無連接點。

“徐明見，你說，好不好笑，因為一個男生，我和潘潔鬧掰了。”

田刀刀當然不止一次的后悔，但她的性格太執拗了，她不肯低頭，不肯認輸，不肯回頭，寧愿一直錯下去，寧愿失去一個好友。

徐明見當然沒有說他喜歡田刀刀的話，快要十年了，他現在的喜歡，也不是高中時的心境了。他希望看見田刀刀幸福，希望看見田刀刀的笑容，像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般。

高二開學，那天陽光晴好，他騎著自行車在路上。突然，一道身影閃過，一個扎馬尾辮的女孩，從他身邊疾馳飛過，像一陣風一般。他好勝心激起，追著這個女孩一路。可巧，女孩跟他一個學校。

他默默地追隨著女孩的腳步，然后一同到了高二六班。原來，女孩和他同班。

“嗨，你也這個班的啊！”女孩回頭，發現了他，燦爛地笑。

“是啊！”他欣喜地說。

“幸會幸會啊！”女孩點點頭，就扭頭進門。

后來，他知道，她叫田刀刀。田刀刀喜歡項燁，誰都知道。田刀刀眼中只有項燁，從未注意過他。他壓抑著嫉妒，壓抑著心痛，度過了高中時代，沒有勇氣和她多說一句話。

喜歡一個人，有時候真的是拼盡全力，有時候又極力克制，不同的方式，折射地是不同的性格。喜歡一個人未必就有結果，這世間有多少暗戀，有多少求而不得，誰的情不是苦的？人生從來就不是圓滿的過程，有缺有憾才是真實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