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海市下午三點的陽光，透過眾包配送點臟兮兮的玻璃窗，懶洋洋地照在林凡身上，卻驅不散他心頭的寒意。

手機屏幕上，“飛毛腿”APP的訂單列表稀稀拉拉，幾分鐘才刷新出一條，還是那種又遠又偏、傭金低得可憐的“骨頭單”。

林凡劃拉著手機屏幕，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整整一個上午了，他只搶到兩單，賺的錢剛夠給電動車換新的后視鏡外加四個饅頭。

退役時那點安置費，像撒進沙漠的水，早就見了底。他沒想到，在部隊里練就的一身本事，到了這社會上，最用得上的竟是看地圖的眼力。

“叮——您有新的外賣訂單，請及時處理。”

系統提示音像一聲天籟。林凡幾乎是用砸的力度滑動屏幕，生怕這救命稻草被人搶了去。

“‘星光網吧’，地址：大學城后街37號。訂單：一份黃燜雞米飯，上面還有備注老板：雞米飯多放點雞肉，多放點飯，還有多加辣，不給就差評。”

“多加點米飯，還多加點雞肉，要不要給你多加點口水，這年頭，商家也不容易啊，還好距離不算遠，穿過兩個街區就到，傭金不高，但至少能把今天的飯錢掙出來。

林凡迅速起身，動作依舊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套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騎手外套，戴上頭盔，跨上了他那輛擦得锃亮卻難掩破舊的電動車。

城市的陽光有些刺眼，車流依舊喧囂。林凡穿梭在熟悉的街道上，心里盤算著這個月的房租還差多少。路過一個廣場時，巨大的電子屏正在插播一條新聞：“…本市多處發生疑似惡性傷人事件，警方提醒市民減少不必要的出行…”

又是這種事。林凡心里嘀咕了一句，最近這種新聞好像特別多。他沒多想，擰緊電門，加快了速度。

林芳感覺最近紅海市的天氣好像越來越不好了看起來起來霧蒙蒙的，而且越是靠近大學城，空氣里那股若有若無的焦躁感就越是明顯。

路上的行人步伐匆匆，不少人臉上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幾聲格外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像是砸破了某種平靜的假象，遠處，似乎隱隱約約傳來幾聲被風聲拉長的尖叫，聽得不太真切。

林凡的心頭掠過一絲部隊里培養出的警覺，但送餐超時的壓力更大。他拐進后街，遠遠看到了“星光網吧”的招牌。

就在此時，網吧旁邊的一家小餐館里，猛地爆發出巨大的混亂聲響！

玻璃破碎聲、桌椅倒地聲、還有……一種絕非人類能發出的、野獸般的嘶吼和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林凡猛地捏緊剎車，電動車穩穩停住。

只見餐館里沖出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她臉上的恐懼扭曲到了極致，沒跑兩步就摔倒在地。緊接著，又一個男人撲了出來！

不，那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他眼睛渾濁一片，看不到絲毫理智的光，嘴角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淌著混著鮮血的涎水。他的動作僵硬卻迅猛，直接撲倒在女人身上，然后……低頭狠狠咬了下去！

“呃啊——！”凄厲的慘叫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撕裂聲和貪婪的吞咽聲。

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林凡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了，握著車把的手攥得死白。

吃人？！

光天化日之下？！

周圍有路人發出驚恐的尖叫，有人嚇得癱軟在地，有人拿出手機顫抖著拍攝，卻沒人敢上前。

更恐怖的是，街角、旁邊的店鋪里，類似的慘劇接連上演！平靜的街道瞬間化作了血腥的獵場！那些“人”力大無窮，不畏疼痛，只會瘋狂地攻擊和吞噬眼前的一切活物！

“吼——！”

一個剛剛啃食完受害者的“怪物”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瞬間鎖定了不遠處的林凡。它嘶吼一聲，搖搖晃晃卻速度極快地沖了過來！

腎上腺激素瘋狂分泌！

林凡腦中那些關于戰斗、關于危險的本能瞬間蘇醒，壓倒了所有的震驚和恐懼。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他猛地調轉車頭！

“滾開！”他大吼一聲，不是壯膽，而是宣泄那幾乎要炸裂胸膛的驚駭。

電動車電門被他擰到底，電機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像一支離弦的箭射向來時的路！

后視鏡里，那個“怪物”被越甩越遠，但更多的“怪物”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開始加入追逐。街道徹底亂了，車禍堵塞了道路，火光四起，爆炸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如同人間地獄。

林凡的心跳如擂鼓，頭盔下的額頭布滿冷汗。他不再走大路，憑借對城市毛細血管般小巷的熟悉，瘋狂地穿梭、躲避。

一個冰冷徹骨的結論砸進他的腦海：這不是偶然事件，不是恐怖襲擊，這他媽是一場……瘟疫！一場能把人變成食人怪物的瘟疫！

電動車沖進他租住的老舊小區，一個急剎停在了單元樓下。林凡幾乎是跌下車來的，腿有些發軟。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那些嘶吼和慘叫。

他抬起頭，望向小區外那片依舊喧囂，卻已然變質的城市天空。夕陽的余暉給高樓鍍上一層血色。

那份黃燜雞米飯還掛在車把上，早已冰涼。

林凡摘下頭盔，臉上已不見最初的驚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凝重和軍人特有的冷峻。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淡淡血腥味的空氣。

而他的下一單“配送”，將是 survival（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