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校長辦公室。

白色的骨瓷杯里，泛著金色光暈的茶，旁邊的骨瓷小碟里，是灑了點玫瑰露的松餅。

隔著一張辦公桌，路明非和昂熱校長喝下午茶。

根據《卡塞爾學院傳統茶話會手冊》、《卡塞爾學院傳統交流會手冊》記載，被校長邀請喝下午茶，相當于同等地位的副校長、校董等人物的交流。

這是比獎學金更令所有學生更讓人眼紅的獎勵。

這是一種青睞，給校長留下好印象的話，很容易插得進某些事物當中混取功績。

每日處理公務，私人時間極少的校長愿意抽空與某位學生交流簡直不可思議。

昂熱道：“時間充裕，我們有大概一個時辰半，也就是現代三小時會談的機會?！?

校長辦公室是個不錯的聊天場所，空氣里彌漫著淡淡木香，放眼看去都是老木頭油潤的色澤，兩層高、直頂到天花板的書架上堆滿了書，曲曲折折的木樓梯把整個空間分割成小一塊一小塊，仿佛巨大的鳥籠。

路明非道：“我認為沒有什么可以聊的話題……”

昂熱：“不，并非是如此。”

昂熱打斷了路明非的發言。

昂熱：“事實上，我作為校長，對待每一個學生都是一視同仁的，每位學生都有機會熟絡學校，與老師產生交情。”

路明非：“各種意義上的？”

昂熱：“嗯，沒錯?！?

路明非：“所以，你是打算……和我交往嗎？”

路明非說這話，自己都覺得惡心，但為了原來的人設，偶爾還得犧牲一下。

昂熱：“嗯、嗯？！不，并非是發展超乎尋常的關系。

我可以是你的老師，也是校長，同樣可以當做知心朋友。”

路明非：“好吧，我知道了。”

這句話說完，路明非就不吱聲，開始沉默起來。

辦公室內，昂熱看著路明非油鹽不進樣子很頭疼。

就仿佛整個世界都沒有可以交流的對象。

昂熱：“你平時一直都這樣嗎，我認為多說話才能擁有社交，言語中的魅力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東西。”

路明非道：“您指得是言靈吧，因為它，我才有能力加入了這所名牌大學，我在這里感謝您的邀請。”

聽到這話，昂熱露出笑意，自主打開話題。

昂熱：“是你能來我們這邊才是榮幸，你的努力和付出，我們都看到了。

擁有高尚的付出品格，加入卡塞爾學院能夠發揮出璀璨的光芒。

“我對中文研究頗深，這個詞語叫舍己為人，意思是取舍自己，為其他人做事?！?

昂熱道：“我聽說，大只在中文里面代表安靜，蚊道代表明悟，狐貍代表學習、做人道理與正經事，我還糾結了一番，要怎么與你對話才能完全理解其中意思?！?

“即便學校推崇八級中文測試，許多教授導師也只有正常4級水準。他們認為只有歷史專業的人才應該學習如此深厚的中文與其他外語，以此挖掘、研究龍族變遷之類，整理出簡單易懂的龍族史。”

路明非道，“我沒有選擇考古專業，對于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在國內不興古法，唯一接觸是外國大作家流行在1856年左右的文學?！?

“呵呵，你說得對?！?

昂熱打著圓場，道：“是我顯得刻板印象了?！?

昂熱校長會講中文，整個學校在卡塞爾·梅涅爾倡導下同樣講中文。

不存在語言差異，就是最大的差異。

地域不同的人匯聚到一起，保留著自己的習慣，部分的信仰，產生的碰撞是難以估量的。

校長的柜子里面有很多種文件，其中文件名卻夾雜著英文標題。

不難理解，這些文件中部分有英文為主的報告單。

路明非時常能見到異地對話，雙方帶著點口音，讓人感覺舊首都京南話對著天津話同講，凸顯一個地域差異。

“我是個老古董，約定的時間總是保持在下午三點半，預留半個小時給需要準備的人?！?

昂熱看著路明非悠閑的欣賞茶具，不由得開心，“從維多利亞時期保留的習慣，流傳至今，你以前接觸過么？”

路明非道：“我在高中加入文學部后，從書上看過來，類似百年孤獨之類?！?

“是么？”

昂熱校長打量著路明非，沉吟道：“看起來像個文藝青年，曾經的讀過的書一定記得吧，知道誰開創的先例么？”

路明非道：“安娜，這個名字挺重復的，很多小說都會捎帶上這個名字。”

英國維多利亞時期公年1840年。

英國貝德芙公爵夫人安娜女士，一到在下午時時刻刻就悵然若失、百無無趣，想著這時間距穿著正式、禮數繁雜的晚飯Party也有一段時間，又感覺肚子有點餓了，就請女傭提前準備幾塊烤蛋糕、鮮奶油及其茶。

之后安娜女士邀約幾個知心好友伴隨茶與精美的小點心，共享輕輕松松愜意的午后歲月，想不到一時之間，在那個年代皇室社交圈子內蔚為時尚，名嬡仕女圖愛不釋手。

維多利亞下午茶的由來，少不了社交這一環節。

“關于你的學歷成績，也就是gpa是2.5……當然，明面上是4.0。”

昂熱有些無奈道：“本來這個評分應該更低，因為你對龍文感召近乎為0，我盡量幫你爭取了?！?

路明非道：“謝謝?！?

“哦，小事情，作為校長，我有權利決定你的分數和態度評級?！?

昂熱抿下一口茶，接著道：“接下來你想做什么，需要回家嗎，或者我給你推薦一份照顧鱷魚的實習工作，時薪90美元，你順帶寫一篇關于鱷魚與龍類的小報告?！?

“不用擔心很爛，大不了扔給諾瑪幫你查閱，爛的地方改掉，形成差錯，這樣就好看起來了。”

昂熱校長給出了一條看起來非常直白的逃課建議。

很難想象，一個學校的校長居然帶頭提出這樣不利于團結的建議?？雌饋碛悬c奔放和出彩。

路明非拒絕道：“不必了，全部交給AI是作弊行為，別人的付出全部異化掉?！?

昂熱：“既然你很排斥諾瑪，我不強求你能接受，喜歡自己動筆的學生，每一個都是認真對待學業的好苗子?！?

昂熱：“對了，最近一段時間因為青銅訓練緣故，禁止大一新生與你這位寶貴的“s”級血統混血種出門。

經過校董會的評選鑒定，你的精神狀態完美不缺，沒有明顯自殺傾向。

經過我們的商議，現在特許你出國旅游，回到自己原來的故鄉度假熟悉故土環境，順帶完成自己的校方作業，寫出一篇大約萬字的完美報告。”

“另外，回去之后，學校會發送一個每日打卡系統，這個系統關乎你作為一個混血種的身體健康記錄，記得每日打卡，這樣我們才會確認你沒有失蹤或遭遇其他事情。”

昂熱開始強調某些事宜，“你的體格應該被青銅訓練加強了不少，我相信你在打架這方面不會弱于正常人?！?

“還有一件事，我收到的報告中，你有一半都在助導時間，同芬格爾一起在角落拍攝女學員……你是不喜歡這種課程嗎？”

“嗯?！甭访鞣屈c了點頭，吃下一口松露餅。

青銅計劃突出銅皮鋼鐵意志訓練，其余時間均被路明非用來申請助導福利，來逃避文化灌輸。

誰也不想浪費在已知被刪除的歷史上，再聽一個人編篡歷史，并且扯出遠古時代的真實恩怨。

昂熱：“其實文化課沒什么不好的，能夠與其他學員增加感情，甚至互相找到玩伴，積累名望。

你和愷撒、楚子航就是這樣認識的，他們每一個都挺受歡迎?！?

“你也可以同樣受到這種歡迎。

當然，現在已經有一堆高年級女孩們知道你的優秀，畢竟是實打實的文化課滿分天才，憑借這一份記憶力就能做很多事情?！?

昂熱徐徐分析著，旋即話題一轉，“當然，你以后要是不愿意上，你可以選擇退出，這是我給你的一點小‘特權’?！?

路明非：“請容許我再次感謝您的恩情，您的恩情還不完，您的事跡傳編學校，我以前的家長與老師可從來沒有許可我這樣的特權，無法讓人形容的詞匯。”

昂熱道：“你的感謝我收到了，我就是這樣一位令人覺得親近和藹寬容的校長，每個學生都可以順利畢業。”

昂熱：“還有一件事，我認為你需要記住，我們始終是背負著使命的，盡管它可能虛無縹緲，但卻切實存在?！?

路明非耐心傾聽。

昂熱：“龍王和人類是死敵，人類自古以來就在抗爭，你知道嗎，在混血種未誕生的時候，每年人類部落要向龍族貢獻最純潔最美麗的處女，如果達不到要求的數量和標準，這個地區的部落就會被毀滅，而貢獻的處女從來都沒有活著回來的?！?

“人類太弱小了，根本無法反抗這些殘暴君王的統治?！?

“直到人類捕獲了龍類。然后把年輕的女性獻祭給它，女性懷孕之后就被鎖在籠子里觀察，分娩時如果順利出生就是合格的混血種，如果龍血比例過高，胎兒會很暴躁，分娩過程會很不順利，甚至害死自己的母親，這時候外面的人就用長矛把胎兒和女人一起捅死……”

“這就是混血種的最早的由來，充滿了血腥，人類用骯臟的手段來竊取龍族的力量?！?

“從我們開始反抗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與龍類是不共戴天的死敵，絕不存在共存這一說法?！?

昂熱緩緩說：“不要對龍類抱有同情，否則，只會給你的朋友、親人和愛人帶來災難?！?

太陽，逐漸落入山中。

談話還在繼續。

“龍王有可能像人類嗎?”路明非詢問。

“有可能的，并且我見過。”

昂熱校長道：“你以前想來，所謂屠龍，大概是殺死一個大怪物。但是龍確實可能以人類的面貌出現，但他們仍是異族，對于整個世界的理解都和我們不同，無法作為人類看待。

“那我們行動會被發現么？”

路明非詢問道：“比如說，大樓爆炸，兩個人影憑空對峙，空氣中充滿了言靈的暖氣流墊子，看起來像飛一樣?！?

“這個，當然是會的。”

昂熱確認道：“我只希望這些事情不要登上報紙頭條，不然輿論不好消除。”

“幾千年來，屠龍家族始終不肯公布這些秘密，原因很復雜，利益，言靈對世界的變化，死待藥物……不過你可以不用擔心自己會暴露身份，只要行動正義，輿論團隊鋪天蓋地的能遮掩真相，三板斧下去，基本上就沒有人知道真相了。”

“但最重要的是，誰也不想動搖人類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吧?”

昂熱攤手，試圖讓自己表現得像個諧星，他道：“人類和龍類，對于世界的理解完全不一樣。人類堅持著自己的信念已經生活了許多年，如果這信念被打破，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昂熱校長看著路明非喝完紅茶，道：“本來應該給你一把真槍，里面填裝上能夠擊穿龍王皮膚的賢者之石，后來它被取消了。

反正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知道的龍王以外，沒有「權能」龍王復蘇嘛，呵呵，要是復蘇了，還得仰仗你的槍法來進行射擊呢。”

“我這一把老骨頭可做不到紅點瞄準打游戲，百發百勝的戰績。以后有空，我給你推薦見面一下副校長，我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精通槍法技藝，堪稱大師?！?

“他要是賞識你的話，以后卡塞爾學院的教導主任位置可能肩負在你身上了?！?

“謝謝您的舉薦了，不過，我覺得我不適合管理學生。”

“嗯，我知道了。昂熱點了點頭，道：“以后努力想自己需要做什么吧，我只能為你推薦一條屬于卡塞爾學院的出路。”

昂熱的話沒有說太滿，但確實不虛。

作為副校長兒子，曼斯坦因教授目前只是兼職教育。

他的主要責任還是統計財務部虧損如何盈利，發配任務給執行部，給裝備部擦屁股，教育時間只能抽出四個小時。

其余時間，大多數花費在充實個人金庫與芬格爾商業大亨掰手腕、收取路明非、楚子航等人高等血統的精神狀態。

尋常是看不到這位古板的老教授。

因為他坐辦公室進去就是四小時，剩余時間花在教育上，只能摸黑巡視學校，順帶放松一下。

嗯，如果晚上看不到古德里安、施耐德兩位教授討論路明非是否免疫言靈問題，他可能更省心一點。

過著007的生活還能樂觀的支持屠龍事業，曼斯坦因是一位敬業的好教授。

以上，出自芬格爾日報，曼施坦因教授為何禿頭，背后的原因是……

路明非：“時間不早了，我可以提前離開嗎？?！?

昂熱：“離開之前，我想請你收下這個?！?

昂熱站起身在旁邊翻找了一下，拿出來一個紅色袋子。

12cm袋裝茶葉推給路明非。

“大吉嶺二號紅茶，300克?！?

昂熱直言揭露道：“這玩意的包裝賣375美元，實際茶葉價格為3.12美元一斤，不走渠道的話，300克價格大概能上萬國內民幣吧?！?

“下次你想要，我可以給你一包紅楓?！?

“那真是謝謝您了?！?

路明非道謝后直接收下。

昂熱：“我想你不喜歡龍族與人類之間矛盾的關系，先暫停下來吧，以后再說。”

昂熱單方面對路明非要求。

一兩盤小糕點，沒有油膩的德式豬腳，兩人就這樣尷尬的聊天，昂熱校長說一大堆話。

路明非點頭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