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何,他最近總是越來越不安。就連去后宮的心都沒有了。
他破天荒地回了自己的寢宮昭陽殿。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楊德煩躁地對身后的侍從揮了揮手,月色之下,他鬢間花白,在月色下盈盈反射著銀光。
“是。”公公見滄瀾帝入了寢宮,便為他帶上了門。
寢宮內,數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鑲嵌于墻上,此刻正散發柔和的光芒,似三月西湖那一汪粼粼的湖水,照得整座大殿明亮無比。
門剛關上,那龍榻上系著的香帳突然無風自動,輕輕地搖擺起來。有影一閃而過,再一眨眼,一道修長的身影不知何時竟佇立于龍榻之旁,將近兩米的身高,一眼望去如巍巍大山,又有如不動的雕像,有震懾之力傳來。
楊德大驚,轉身手抵上門,正欲喊人,那人卻輕輕開了口:“我可以幫你。”那人的聲音極是嘶啞難聽。
說著,他轉過了身。
透過寢宮內明亮的燈燭,滄瀾帝看到來人的面貌——
一張泛著幽幽冷光,紋路逶迤的銀色面具。
他的臉藏于那張銀質面具之下,看不到面容,但那面具后的眼睛卻流轉著道不明的光。脖頸間露出的皮膚極為白皙,身材挺拔,風姿卓越,看得出是一個年輕男子。
他只是站在那兒,將近兩米的身高,讓楊德在他面前矮了整整一截,仿佛俯視蕓蕓眾生的神。
滄瀾帝和這位面具男子一對比,倒顯得男子才是真正的帝王一般。
唯我獨尊。
楊德心下駭然,這人太詭異,竟然能避過宮內重重侍衛與大內高手悄無聲息地潛入他的寢宮,若他想要弒君,怕也易如反掌。只是,他感覺得出,面具男子身上毫無殺意。
他并非針對自己。楊德長舒了一口氣,腦袋上滾下油膩的汗珠。
那面具男子斂去眸中深不見底的血色,又開了口,聲音嘶啞如垂暮老人的掙扎,“無論是長京運河水災,或是北疆山賊猖獗之事,我……”他定定望向這位所謂的滄瀾帝:
“我都能幫你。”
*
翌日,楊德下了旨,在國內開展募捐活動,群臣吏民以仁愛為本,捐款最高者得“仁愛天下”牌匾一面。三日后募捐結束,這些錢便用來賑災。而對于那些趁亂挑事的山賊,則給予招安之路,受朝廷招安者,既往不咎,又有高官俸祿可取,反招安者,一律殺無赦。
圣旨一下,舉國嘩然,那些在朝廷命官們皆白了臉。
好一個群臣吏民以仁愛之本,他們這些做官的要是不捐反而殘暴不仁了?捐的少了又顯得小氣,至于那“仁愛天下”的牌匾卻是一個誘餌,此舉也是了得,看中了官臣們的好面子,讓他們比比誰砸的錢更多。
至于招安,這倒是三國大陸上有史以來最奇異的一件事。對山賊招安,而不是趕盡殺絕。先不說那山賊惡貫滿盈,使人憤恨,即使他們真受招安,粗魯狂野不羈如山賊,他們豈會乖乖聽從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