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企業被你們稱為惡魔?”
“沒錯。”
點點頭的是中年編輯小倉智,“2005年4月,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那一天?!?
“那一天?”
北海道出身的橋本奈奈未,東京出生的平櫻希,都不太明白那天發什么了什么,
只有娜娜賽,瞳孔突然睜大,她依稀記得那一天發生過的大新聞,父母在飯桌上聊了兩周,并且不讓自己在那個月坐地鐵,所以印象很深。
至于外地為什么不那么清楚,也和JR西曰本鐵路后期的輿論公關有關,畢竟領導人鞠躬道歉就完事兒了,大事化了,小事化小。
但是對于本地人來說,脫軌列車可是持續上了本地新聞很久很久,
“脫軌列車?”
“沒錯,西野桑是大阪府出身對吧,那時候應該還小,但是對于我這種親身經歷過事件的人來說,可是一輩子的噩夢?!?
“脫軌,企業,噩夢,這些有什么關系...”
平櫻希完全不理解,電車脫軌會和企業文化扯上什么關系嗎?
“呵呵?!毙}智苦笑一聲,他明白眼前都不算成年人的偶像完全搞不清這里面的關聯,準備換一種方式去解釋,
“換種說法,你知道我們國家一些約定成俗的規則嗎,
唔,我想想,用你們舉個例子,合格的日本女生需要有女子力對吧?!?
除了懵逼的櫻希,其他兩人點了點頭,
身為編輯的小倉開啟了他的對比,“簡單來說,女子力就是——大冬天要穿制服裙子,要合群去追星或者聊時尚,要去吃麥當勞而不是吉野家,夢想是家庭主婦卻不是職場強人...”
啊?好奇怪......
平櫻希看著沒有表示反駁的兩位隊友,不禁咋舌,看來這些話都沒說錯,她們沒反駁。
對面還在講述,
“至于我們的職場潛規則,和你們的女子力一樣?!?
“啊?”
“比如說水守,是叫水守對吧。”不放心還確認了下,畢竟剛才聽得不是那么真切,得到隔壁默默點頭后,他繼續道,
“都說關西這邊豪放不羈,充滿人情味,但是我看職場比東京還要可怕,就拿駕駛員這種職業來說,與其說它是技術職業,不如說是服務行業?!?
“.....”
服務行業?電車駕駛員是服務行業?
“不要驚訝,大阪市區的地下鐵可是全世界最忙碌的地方之一,名字聽著像國家企業的西日本JR其實是地地道道的私企,
而他們的企業文化,代表了大部分日本公司的文化?!?
“比如說?”
“和恪守女子力一樣,將列車準點到達作為恪守的準則,像機器一樣有效率,壓縮停站時間,加快列車速度,
對于投訴慎重對待,對用戶的體驗負責,晚一秒或者上廁所都要匯報,
這些舉措落實后,你猜會發什么什么?”
“用戶的體驗會大大提高。”——修羅雪姬回答道。
“列車員的壓力和強度會....”——橋本奈奈未。
“這...這種工作,不..不做也罷..”——有些遲疑的西野七瀨。
喝了口桌上的茶,
“不做?工作說不定是小時候的夢想,是自我溫飽的保障,是父親母親的期待,哪有人可以說做就不做?
話說終生雇傭的正式員工,一旦辭掉工作可會被整個社會視為背叛舊主的行為啊,
對吧水守?”
“.......”
“別那么緊張,剛才你背的都是日勤教育的內容吧?!?
水守直身子不自然的抖了抖,神情充滿緊張不安,他東張西望,仿佛下一秒上級就會在他面前噴吐著唾沫星子。
“呵呵,忘記前人的教訓,還在沿用老一套的管理方式,這不愧是西JR呢?!本庉嫷恼Z氣中充滿濃濃的嘲諷,
“三位乃木坂的后輩們,拜托你們了,接下來說的話如果在網絡上播放的話,說不定又會刺激到那些受害者的家屬們,
但是我不得不說,
八年前發生的事故,究其原因還是根深蒂固的糟粕職場文化導致,
日勤教育就是踐踏人尊嚴的管理方式,
希望...所有國民警醒,不要讓悲劇繼續發生?!?
“八年前?到底發什么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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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JR,高健龍二,年輕的列車駕駛員,已經接受了長達十幾天的日勤教育,
原因不過是將列車停過了站臺,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的,
年輕人難免有犯錯誤的時候,
但在這個惡魔公司,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八年后乃木坂一期生受到的工作委屈,與他比完全不值一提,
什么是日勤教育?
“你這種渣滓怎么不去死?”
“父母培養你上了工作崗位,就是這樣對待他們的?”
“你的駕駛工作被停止了,去鐵道上撿鳥糞、擦鐵軌、洗廁所!!”
“八嘎高健,你是否認識到了你的錯誤?”
“為什么沒有立刻回答?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藐視你的上級?”
“給你一小時,悔過書!必須達到1000字!”
.......
不會告訴你持續多久,反反復復的辱罵和責備,人的價值被踐踏,每天都是看不見盡頭的折磨,這就是所謂的日勤教育,
一般是3V1,三個上級VS一個下級,對著你狂噴,連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噩夢持續十三天結束,高健龍二對這次教育心有余悸,
怕什么來什么,2005年4月,他又發生了同樣的錯誤,
列車超過站臺70米,雖然后面的列車守車車長替他謊報了只超過七八米,
但是被不滿乘客打斷的車長沒有時間和他解釋清楚,
瞬間五雷轟頂,他誤以為車長生氣,
完了完了完了,
高健回憶起被日勤教育折磨的噩夢,上次超過40米導致晚點就被教育了13天,這次的70米該怎么圓過去?
而且穿過居民區的紅燈可不會等人,如果再被耽擱,沒準點到站的自己下班后估計死定了,
既處于經濟泡沫戳破后的上班族們緊張趕路求效率的狀態,又是列車公司為了降本運營的競爭狀態,自己該用什么狀態去彌補這次過錯?
唯有提速,把損失的時間補回來,
慌亂中嚇得滿頭大汗的他,開始了人生中最后一次提速,
90、100、120公里每小時,一站、兩站、三站,
發現時間還是無法準點的駕駛員,處于極度恐懼的情緒,
是人就會犯錯,
牙敗,
前面就是大彎道,要剎車減速,
使用緊急制動?需要報備,不行不行,這樣更會被罵死,用完自己必定回到撿鳥糞的日子里去了,
普通制動應該可以的,只要低于100就沒事了,
沒事的,沒事的,他這樣安慰著自己,拉下了普通制動,
時間只有四秒,怎么可能來得及,
“滋——”“轟——??!”
列車脫軌,血霧彌漫在脫軌的前兩節車廂內,大難不死的小倉智幸運的活了下來,不過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寧愿去死,
暈暈乎乎,布滿鮮血的臉龐,模糊的視野中,
扭曲的車廂、扭曲的人體組織,被彎彎曲曲金屬穿透的肉體,裸露的骨骼,撕裂的軀干,
以及無數連哀嚎都沒發出的——
尸體肉塊,
鋪滿了整節車廂......
聽著當事人描述的乃木坂醬,差點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