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呼嘯哨所第六天，白班換成了夜班。

這天天空難得沒有遍布厚重的云層，夜晚月光從云層之間灑下來，剛好照亮了懸崖上中端，讓很多東西無處遁形。

于青山不愿獨自一人盯梢，提議曹丙一起守夜，兩人正貓著腰背，藏在柵欄下的石頭后面，屏氣凝神，等待那個夜夜到訪的巨獸族群。

“來了。”

夜過半，熟悉的悠長嘯鳴如期而至，聲音更宏亮，震動耳腔，帶給兩人壓力大增，遠超躲在山洞里面的時候。

兩人下意識地收斂身軀，唯恐自己被月光紕漏行跡。

藏了好一會，兩人對視一眼，覺得不能再這樣縮頭縮尾，至少要看一眼，看看情況究竟如何，方便記錄到哨所日志中。

月光下，兩人慢慢從石頭后探出頭，向懸崖下望去，一堵烏黑的墻壁印入眼簾，就在眼皮底下，兩人有些傻眼了，喉嚨不爭氣地蠕動幾下。

誰也沒有想到，巨獸停駐的位置突然升高了一大截，此時就在哨所下二三十米的地方，這點距離相較巨獸體型不值得一提，如此猝不及防落入視野中對兩人的沖擊力可想而知。

巨獸有游弋著的雙翼和剪尾，大如島嶼的身軀在月光下呈烏青色澤，因為上面掛滿了苔蘚叢和海草叢。它周身彌漫著水汽組成的云霧，背脊中央背著一個巢，里面有一顆顆潔白的獸卵，每一顆獸卵超出一人高，大量青霧在巢中流轉。

兩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獸卵上。

若能契約這樣的獸卵，覺醒通脈之力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下一秒曹丙蹲下身，沒敢繼續盯著懸崖下。

于青山也不舍地縮回身軀，兩人沒說話，就這么安靜地藏在石頭后，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另一種尖銳吼叫響起，正如巴莫林描述的那樣，應該是島嶼深處的妖獸霸主，動靜一下驚動了候在那里的兩人。

曹丙指了指后方，于青山躊躇數秒點了點頭。

兩人再次探出頭，借著月光遠望島嶼深處，隱約可見一如山峰的龐大身影，身影沐浴在青霧中，從模樣看應該是樹怪之類的妖獸，因為有藤蔓和枝條穿梭出青霧，高高揚起，擺出耀武揚威的姿態。

兩種妖獸果然在對吼，偌大的動靜連懸崖被撼動了，待在柵欄后總感覺石頭在輕微顫抖，仿佛下一刻就將山崩地裂，有覆滅的生死危機。

懸崖上的兩人感受最深刻，這種迫人的壓力鋪天蓋地，內外皆有，源自彼此實力和體量差距，不是單憑理智就能消減得了。

兩人無聲苦笑，準備縮回石頭后方。

曹丙神色一凝，他留意到飛舞的藤蔓上有東西，似乎是穿著熟悉衛甲的尸骸，掛在藤蔓末端，很快被青霧掩蓋。

他蹲下身，于青山露出問詢的表情，他搖了搖頭，表示沒什么。

接下來，事實正如前幾日，兩撥妖獸只是不斷對吼，相互忌憚，并沒有爆發戰斗，直到懸崖下的巨獸群從深澗離開，島嶼上的樹怪也回歸青霧深處。

“走了。”

“這些大爺終于消停了。”

有驚無險，兩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經過巨獸對吼的熏陶，其他所發生的事情都是小場面，不值一提。

駐扎第七天，曹丙和于青山仍值夜勤，巨獸群如時降臨，它們不亂，其他妖獸不敢放肆，哨所反倒不用擔心被其他妖獸襲擊，兩人按捺著心里的驚躁吹了一晚寒風，一夜無言。

第八天、第九天，巨獸族群造訪，大家相安無事。

駐扎第十天。

月光被云層阻攔，夜色越來越深，兩人發現有些不對勁，因為時間早就過了，巨獸族群卻遲遲沒有出現，而且今晚的風比往常大，到目前為止沒有半點減弱的跡象。

于青山笑道：“不來更好，免得每天晚上都要擔心受怕，就怕被它們一仰頭盯上咱們。”

他說話時，曹丙望著懸崖下，擰著眉頭久久沒有松開。

“怎么？”

“你發現沒，風吹動了青霧，范圍拉大了。”

“有嗎？”

于青山仔細觀察了一會，由于夜色太濃，有些東西不好分辨。

其實島上的青霧很有特點，海風吹過，青霧會不斷翻滾，但其所籠罩范圍卻不是風能改變，有些青霧被風卷到范圍外，則會在短時間內變薄消散，無法長久覆蓋。

據悉，青霧范圍由島嶼中心某些因素才能影響，通常很有規律。

今晚情況有些不同，見曹丙堅持己見，于青山瞪著眼睛看了好一會，神色也逐漸變得凝重。

很顯然，青霧在全面挪動，一點點向外側擴張，距離哨所所在山嶺越來越近了。

這時，曹丙已經叫來了伍長葉空林，隨后又叫醒了巴莫林。

“很多妖獸將青霧當做自己的東西，將青霧覆蓋區域當做自己的地盤，它們會隨青霧擴張抵達其他任何地方，情況很嚴峻，從現在開始都給我做好戰斗準備。”

葉空林觀察一會，斷定青霧會將山嶺籠罩，呼嘯哨所不能幸免，他們大概率無法置身事外。

時間流逝，距離天亮還有兩三個小時，青霧終于逼近崖壁，不一會從上到下將整個懸崖籠罩，也將哨所前的平臺吞沒了大半。

青霧本身含有一定毒性，他們預先服用解毒藥丸。

“這里不能待了，回山洞，先守到天亮再計較其他。”

青霧滾動，嚴重遮蔽了幾人視線，盯在上面仿佛隨時有妖獸竄出來，葉空林下令放棄山石平臺，所有人退守里面的山洞。一會，他們在山洞前堆好一壘石塊堵住洞口，緊閉大門，提著武器嚴陣以待。

盡管藏得嚴實，他們卻不會小瞧島上的妖獸。

“嘭-嘭。”

半晌，外面傳來撞擊聲音，先是試探性攻擊，后有震動墻壁的撞擊，一次接一次急促，響亮。

石塊炸裂了，妖獸沒有停止。

木門震動，敵人找到正確的突破口。

又一聲撞響，木門崩開一道缺口，猙獰的獸爪從缺口探進來，一只毛茸茸的利爪。

葉空林當仁不讓，紅鋒閃爍，順著獸爪切下，時機抓得恰到好處。

“原來是一頭狼崽子。”

妖獸察覺到危險，獸爪快速回縮，可它已經來不及了，最終獸爪難擋妖木劍鋒芒，沿著木門分割開，葉空林認出門外妖獸的類型，能飛的兇狼。

果不其然，有狼嚎響起，群狼堵住了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