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里回憶著這個年代的禮儀,她驅身行輯。
“叨擾了,今日落水,身體實屬不適,不掃程小姐雅興了?!?
“等等?!?
程怡慧并未打算放過她,反倒蔑視地看著她,“叨擾?雅興?何時學會這些個文鄒鄒的詞兒,”
見許昭并未答復,她輕哼一聲,又靠近了一步,“小心點兒,可別亂用,”
似是怕許昭領悟不過來似的,她在許昭的耳側邊又強調了一遍,“免得讓人瞧出你在詩書上一竅不通?!?
許昭低垂著眉,忽然抬眸與她對視。
程怡慧與她視線交匯時一愣,注意到明明同往日一樣的雙目中卻是一片陌生的情緒,透澈清亮,又或是冷淡的可怕。
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間,她恍然般清醒,厭惡地移開視線。不論怎樣的眼神也掩不住她心底的骯臟。
“來人,送客?!背题劾淅涞膩G下了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許昭披著一件寬大的披風,被下人們送出府。
她縷著零散的記憶,算是弄清楚了當前的狀況。
程怡慧之所以那么厭惡她,一是因為顧凐落在大公主的宴會上被人撞了一下,恰巧在將摔倒之際將程怡慧的長姐程舒推入湖中,弦陽城十月份的湖水冰涼刺骨,程舒因此病了三天。
二是因為程怡慧的看見了自己的夫婿腰間配著一個女式香囊,紋理正是顧府繡娘的樣式,而香囊里放著被烘干的高山雪蓮。
顧長樂可不喜歡這種不好養活的的花朵,整日把自己打扮地像個花蝴蝶的人,沒點頭腦,同她的娘親一樣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既然不是她,那自然便是顧湮落了。
三是顧凐落平日里說話總是怏怏的,膽怯又懦弱,似將死之人般,又無人與她交好,加之程怡慧身邊的人皆說她是個可憎可惡之人,程怡慧漸漸地也開始厭惡她了。
而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叫顧凐落,年十六,是丞相府中的嫡女,其母蕭氏蕭音落在生下她后便斷了氣兒。
父親名為顧席,位列丞相,卻極其深愛蕭氏,因此在得知蕭氏離世后一度萎靡不振,整整十六年不曾與顧凐落說過一句話,他視她為不祥,他覺得是她殺死了蕭音落。
這也導致了顧凐落的童年并不幸福。
下人們怠慢,就連每日的衣食銀兩都被奶娘克扣,五歲時染疾,險些喪命,卻因此落下好不了的病根。
殘破的身體也日漸消瘦,以至于剛剛程怡慧僅是在七,八月份將她推入水中,她便喪了命。
而程怡慧是正一品官員程巖之女,自然不用擔心擔上責任。
一個不重要的相府嫡女和程府千金,再怎么撕破臉皮,顧席也只會慶幸自己終于丟掉了一個“包袱”。
許昭不免感到傷感。
顧凐落四歲時,顧丞相與現在的慕氏慕雪聯姻,在一年后誕下一子,一女,分別名為顧長樂與顧知安。
龍鳳胎的出現為府上增添不少喜慶,顧席同樣也很寵愛這兩個孩子,甚至于顧長樂奪走顧凐落的玩具,顧席也只會淡淡地吩咐下人,
“以后長樂想要,拿去便是,無需管她?!?
連名字都不愿提及,顧凐落,仿佛是為不存在而存在。
而顧長樂與顧知安也對這個嫡姐并未有過多的接觸。
顧凐落雖是丞相府嫡小姐,但并沒有機會去學堂,顧席面上的意思是,易染上病氣。但實際上,顧席只是擔心她會與長樂,知安接觸,將這種不祥同樣也帶給了他們。
可惜顧湮落至死也未能明白,只是傻傻地想著父親看似關心的關心,只是每每在府中時便想著自己那素未謀面的母親。
許昭搭上回府的車,心底空落落的,不免地為原主感到悲哀。未曾做過什么,便已經被所有人討厭,從來沒有感受過美好的她又是怎么堅持到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