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一日，季桑得休息好幾天才能緩過來。

周見鵲第二日也歇了一上午，他太累了，困得起不來。

但這孩子倒是半點沒落下功課，硬是晚上都做完了。

燕兒在一旁乖乖陪著，來回將哥哥稱贊了許多遍，一時間兄妹情深，令人感動。

這日天不亮，外頭下起了大雨。

季桑睡到上午都沒起來，兩個孩子來喊了幾回，她都不想動。

周見鵲羨慕地看著在床上沉睡的小姨，道：“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蓮娘道：“小郎君要長大做什么？”

他道：“長大了我也能像小姨一樣，不用早起了。”

小姨能睡到這會兒，他卻不能，真的很羨慕呢。

蓮娘撲哧一聲笑了：“我的小郎君，姑娘昨晚上哄著你和燕姑娘睡了后，還看了賬本來著，睡得很晚。”

這他倒是不知，心疼道：“那讓小姨多睡一會兒，中午吃飯的時候叫她起來。”

看來大人也很辛苦。

外頭看門的婆子在外頭傳話，說有人來找，要見季桑。

蓮娘道：“是什么人？”

季桑交代過，要是來的人是季家的，她肯定不叫姑娘起來。

婆子搖頭：“說是前幾日在姑娘踏青的時候見過，她們家姑娘姓陸。”

蓮娘想起那位陸姑娘來，季桑說過，那姑娘高門大戶出身的，是個麻煩人物。

蓮娘回頭看看還在沉睡的季桑，沒去叫她。

既然來人是陸家的婢女，那她家姑娘也不必親自去見。

如此，蓮娘出去見那婢女了。

婢女沒見過季桑，看到蓮娘這副模樣，心下更不屑。

她們家姑娘也太謹慎了，就這樣一個女子，她們府上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比她強些。

再者她已經打聽清楚了季桑的身世了。

她被退親，還有兩個命硬的外甥。

一個剛剛及笄的女眷，離開父母兄弟在外獨居，能有什么好名聲。

他們姑娘天之嬌女，不知到底在擔心什么。

蓮娘道：“我們姑娘不大舒服，不好見人，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說就是。”

那婢女皺眉：“你們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的，都不能來見客？”

蓮娘之前在一個小官家服侍，知道不少規矩，心說你一沒有送帖子，二來還是個婢女，你算什么客人，值得主子親自來見。

蓮娘神色平平：“是，不能出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婢女扔下一個包袱，道：“不出來也不打緊，你們姑娘當初在大昭寺救了趙郎君的侄兒，我們姑娘心里很是感激，今日打發我過來送些謝禮，這里是五百兩銀子和幾件首飾，你收好了，一會交給你們姑娘。”

蓮娘道：“這不能收。”

婢女嗤笑一聲：“怎么著，五百兩還嫌少嗎，我們姑娘夠大方的，你還是問問你家姑娘去，別自作主張。”

蓮娘一聽這話，頓時怒了。

“我家姑娘救下的小郎君姓趙，你們姑娘姓陸，非親非故的，憑什么來送謝禮，快快收回去吧。”

她當時也看到了，人家趙家叔侄并沒有和這位陸姑娘親近的意思，她們倒是臉大。

婢女也很不滿，她家姑娘紆尊降貴，親自吩咐她過來送禮，這人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敢在這里胡說八道！

婢女一拍桌子，道：“這就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了，趕緊收下這謝禮才是正經！”

婢女自持身份，不想這個婢女多說什么，留下銀錢，便起身離開。

蓮娘拿著包袱立刻追上：“你將這個拿走，我們不收！”

婢女道：“你給我收好！”

兩人一路鬧到了門口，婢女還是不肯收著包袱，蓮娘把東西往地上一丟。

“你要是不拿走，就扔在這兒，任誰撿走，都不是我家收的，和我家沒關系。”

說罷蓮娘啪一聲關上門，氣得婢女在門口喊叫。

蓮娘哼一聲，不管她了。

外頭婢女沒辦法，這還下著雨呢，銀票可不能淋濕了，只得撿起來，回家告狀去了。

蓮娘確定那婢女撿走了包袱，這才回屋。

季桑睡到中午才起來，蓮娘跟她說了早上的事情。

見季桑不說話，蓮娘猶豫道：“姑娘，我沒有自作主張吧？”

季桑笑道：“你做得好。”

她沒看錯人。

蓮娘露出笑來：“我就知道姑娘也是這般想的。”

季桑靠在床上，道：“叫你照顧鵲兒實在是委屈了，你再挑兩個好的回來照顧鵲兒，日后你就是這院子里的管事了。”

蓮娘高高興興朝季桑行了一禮：“多謝姑娘。”

季桑想著要將此事跟趙硯說一聲，畢竟此事因他而起，還是由他告訴陸家人，讓他們自己處置好。

季桑就不信，一個大家閨秀，家里就任由她這樣胡鬧。

就是她們季家這樣的小門小戶，都沒這種事情，季櫻也就敢窩里橫罷了。

“壞了。”季桑道。

“怎么了姑娘？”蓮娘忙問。

季桑喝了口茶：“咱們都不知道趙大人他家在哪兒。”

蓮娘也道：“是啊，這可怎么辦。”

趙大人還是錦衣衛，她們想打聽都沒處去。

主仆二人面面相覷，都笑起來。

“算了，那陸姑娘倒不至于殺人滅口，等趙大人來找我再說也行。”季桑道。

不是她太過自信，趙硯叔侄二人對她們三口人，頗有親近之意，他們必定會再見的。

陸愉看婢女原樣拿回來，很是不滿。

婢女立刻委屈起來：“姑娘，奴婢根本就沒見到那位季姑娘，只叫她家那個粗鄙侍女出來，那侍女很是張揚，說、說您……”

陸愉道：“說我什么？”

“說您管不到趙郎君的事情，還將包袱硬塞回來，說她們不缺這點銀錢，”婢女道，“姑娘，依著奴婢來看，那姓季的知道趙郎君疼愛侄兒，必定借此機會拿了許多好處，所以看不上姑娘的謝禮。”

陸愉的臉色沉下來。

婢女又道：“她必定知道您的身份，還說您管不到季家的事情，您說，她是不是挾恩求報，又唬住了趙小郎君，得了趙大人什么許諾？”

陸愉一把將手邊的杯子摔在地上，嬤嬤趕緊攔著，侍女們也都忙上來勸解，叫她別生氣。

陸愉道：“她能得什么許諾，她是什么身份！”

“她自是不能和姑娘相比的，只是趙郎君一心都在小郎君身上，若是小郎君說了什么呢。”婢女提醒她道。

陸愉也覺得趙硯不肯成親，都是為了趙善思，怕有人待趙善思不好。

眼下趙善思惦記著季桑，要是硯哥哥為了趙善思再犧牲一回，也很有可能。

陸愉心里本來對季桑沒有多少擔憂，叫人送禮也是有些感激的，如今聽了這些話，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做些什么了。

硯哥哥不能為了趙善思犧牲一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