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八羔子振振有理，將父母的話奉為圣旨。

前兩年，她剛被休回來的時候，村里是傳了這么一段時間的流言，甚至還有人在猜測那個奸夫是誰，但是直到兩個孩子出生之后，這流言便漸漸散了，這其中可不乏有溫大娘的功勞，不管聽到誰家這么傳言，便直接帶著兩個兒子上門討說法。

這久而久之，大家即便心里嘀咕，也不會擺在明面上說了，沒想到這過去還沒幾年，這種說法不僅又出現了，甚至還道德綁架在她兒女身上，簡直離譜。

“你瞎說！我娘才不是這種人！”木木扁著嘴用手一指，毫不客氣的回道：“你娘才不守婦道，你才是個孽種呢！”

頓時，那個不可一世的小男孩便怒了，惡毒地說：“所有人都知道你娘是個彪子，被千人睡萬人騎，搞不好啊，你們這兩個野種，連你娘都不知道你們爹是哪個！”

溫寧正準備教訓，卻見空空當即便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棍，直接沖過去像瘋了一樣往他身上落。

那男孩一開始還用手擋，但是這空空像是不要命一樣，通紅著眼眶，不管不顧地往他身上掄，下了死手一般，這男孩自然給嚇壞了，想轉身找東西回擊，但是空空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出手狠辣，對方很快就沒有招架之力了，只能抱頭鼠竄，一邊打一邊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胡說了！”

但是他的這些求饒的話在空空看來，根本就像是聽不到一樣，手上不僅沒有停，反而還打得更狠了，一下一下，似乎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可是從始至終，空空嘴里都沒有說出任何一個字來。

“啊~血~”

空空一記悶棍上去，直接砸在了他頭上，男孩慘叫一聲，趕緊頭上粘粘的，伸出手一摸，竟滿手是血，頓時哭嚎出聲，而旁邊方才那些加油助威的幾個孩子見到這樣的情況，也早就嚇得逃之夭夭。

即便已經這樣了，空空卻還是沒有停手的意思。

“娘~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

木木哪里見過這樣的哥哥，頓時嚇得愣在原地，卻是連哭都忘了哭，只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阿娘的衣角。

原本溫寧并沒阻止，那王八羔子就該被好好教訓，所以看著空空往死里揍他的時候還極為解氣，但是眼看那小孩已經滿臉是血了，可空空還不豬呢比停手，意識到再這么下去，可是要出人命了，這才過去把他攔了下來，將棍子抓在手里。

“好了，別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

豈料空空抬頭，看著她的目光是濃濃的恨意，就像自己做了極其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這種眼神不像是母子之間存在的，更像是仇人之間……

溫寧心里咯噔一下，張張嘴更欲開口，空空便將棍子狠狠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

“空空！”

“哥哥！”

溫寧看他這樣子，生怕他想不開再出了什么事，趕緊抱起木木就追過去，空空到底人小，也不過才三歲，溫寧即便抱著孩子，三步并做兩步也就追上了，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蹲下身看著滿臉是淚的孩子，實在心疼。

“空空，娘在家里燉了雞，我們一起回去吃雞肉好不好？”她軟聲細語地哄著，想把他哄回去。

“閃開！我不想看到你。”

空空倔強地望著她，淚水不爭氣地就落了下來，他覺得很沒有面子，飛快地用袖子把眼淚擦干。

“為什么？覺得娘給你丟臉了？”溫寧知道他小小的心思在想什么。

他不愿意讓別人說，但是不代表他心里就真的不信，俗話說三人成虎，整個村子里的人都這么說，即便是假的，也能被人當成真的。

而原主，的確是被舒家給休回來的。

這是事實毋庸置疑。

“我問你，我爹到底是誰！”

空空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爹，是舒錦，三年前去參軍，已經戰死沙場了，你爹他保家衛國，他是英雄。”

溫寧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就是為了擔心他不相信，所以神情也給外嚴肅。

空空看著她，沒有張口。

之前自己也曾問過同樣的問題，但是那個時候，只要他提出這件事，便免不了狠狠地一頓打，眼前的這個女人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他的問題，反而一直在說，全都怪他們，若不是他們，自己還能繼續留在舒家過少奶奶。

舒家。

他在心里永遠記住了個地方。

舒家可以找到他的父親嗎？

他原本有著憧憬，直到今天有人說，他娘當初雖然嫁給了舒家，但是是個破鞋，不守婦道，跟外面的男人鬼混，他跟妹妹根本就不是舒家的孩子，他們是野種！

今天，所有的憧憬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恨！

他恨那些說了這些話的人！

他恨自己為什么要是野種！

他更恨眼前的這個女人，為什么這個女人不守婦道！為什么這女人要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被人詬病！

這個女人為什么不去死！

這一刻，他內心突然萌生了這種念頭，雖然曾經也有過，但是現在極為強烈。

“那你當初為什么要生下我跟妹妹？為什么你沒有死？為什么要讓我們出生？你當初要是死了，是不是一切都好了？”

空空的眼里此刻只有恨意和冷漠，看不出一點感情。

溫寧的心為之一振。

不敢相信，這是從她兒子嘴里親口說出來的話。

“哥哥，你干嘛這么說，嗚嗚嗚嗚嗚……”木木原本就受了驚嚇，現在的哥哥好害怕，好陌生啊……

“我們都不死，我們都要活得好好的，哥哥，我們不是野種，娘說了，我們的爹是大英雄。”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為什么舒家要把她趕走？為什么她不能繼續當少奶奶？為什么那些人都那么說？為什么！”

小小的人兒幾乎是怒吼著，到最后卻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