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想活

姜小五好奇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這是他穿過最好看的衣裳，干凈透亮，在陽光下發著光。

衣裳好看不說，穿在身上也舒服。

他很久沒吃過飽飯了，他聽人說，上斷頭臺之前是要吃飽飯的。

可是，他吃了兩天飽飯了。

人說死后的世界沒有痛苦只有美好。

他一定是死了吧！

他都吃了兩天肉了。

“一會兒陛下來了不要喧嘩，陛下喜靜。”一個白胡子老頭走過來對他們說，“我姓李，諸位公子可以叫咱家李公公。”

他看見別的小孩都跟李公公問好，也跟著張了嘴，“李公公。”

他記住了這個給自己吃的人。

他是個好人。

“一會不要亂跑，陛下這幾日心情不好，若是沖撞了咱家也救不了你們。”

孩子們紛紛點頭，他也跟著點頭。

他疑惑的看著高臺上擺著的兩張椅子，他聽別的小孩說，一張是太后的，一張是皇帝的。

皇帝，太后，他不知道是什么。

在別的孩子小聲說話時，他偷偷將眼睛往上面瞄。

那張位置上坐下了人，是一個好看的大哥哥。

大哥哥不愛笑，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所有孩子都閉上了嘴。

姜小六是和他一起來的，但是他喜歡尿褲子，已經被送回去了。

現在他是一個人了，他和這些孩子不熟，更不敢和他們說話。

大廳里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低聲說著話，他看見那個領他們進來的爺爺走了上去。

大哥哥在給身邊人說話，爺爺走了下來，有一群小姐姐進來跳舞……

他睜大了眼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著，除了看人跳舞他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盯著舞臺看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和那群孩子分開的。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他哆嗦了一下，是那個不愛笑的哥哥。

“我……”

“李三喜！”

“這……”李三喜頭疼，他怎么又觸霉頭了。

“小孩子心性頑劣，許是忘記跟上了。”李三喜道。

“我看你生性頑劣。”姜椒抽過張道森別在腰間的扇子打了一下李三喜的腦袋，“領著，去河邊。”

“陛下，您身體容易受涼。”

“你再大點聲。”殿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數幾個上了年紀的大臣還在等姜椒先走。

按理來說走在最前面的應該是皇帝，但姜椒這邊還有點事要辦，便讓太后領著人先去戲臺那邊了。

“是是是，老奴有罪。”

“呵。”姜椒嗤笑一聲，“你去吧！朕同國師去院子里走走，朕記得你喜歡聽戲，就當代朕聽了吧。”

“國師”二字她咬得很重，像是怕人沒注意到。

“謝陛下，那他……”

“小東西。”張道森蹲下身子，“你是和我們一起走還是去找你的朋友？”

“沒有……”姜五張了張嘴，“朋友，姜六……回家了。”

“你是小結巴么？”

“不……是。”姜五搖頭，眼神停在姜椒身上，“不配。”

“哈？哈哈哈哈……”張道森不顧形象的笑著，他指著姜椒，“喂！夸你好看！”

“陛下……”李三喜剛走，那幾個老臣便湊了過來，“這位是……”

“國師。”

“陛下，萬萬不可啊！”幾個老頭捋著自己胡子，“先帝曾言不可再立國師，且他，他對陛下無半點尊重。”

姜椒瞇了瞇眼，“哦？”

見姜椒沒駁斥自己，他繼續往下說“從前靈帝沉迷修道吃丹藥吃死了自己，先帝便說過夏朝不立國師，這……”

“那是誰養大了國師一脈的野心？我朝又是從何時該是立國師的？”

“高，高祖時，因為道門幫，幫高祖登上皇位，所，所以每位帝王身邊都有一位督促言行的國師……”

老臣額上冒著冷汗。

后面的事他不敢說了。

再后來，國師一脈徹底將皇權架空，在靈帝之前，朝內大小事完全是道門在做主，每年內庫往道門去的錢無數。

直到靈帝上位，當時還是王爺的先帝抄了幾個道門才將負債的國庫填滿。

靈帝為了徹底讓道門滾出去，帶著子女天天吃丹藥，死前將皇位傳給了先帝。

先帝登基后大肆清理道觀廟宇，抄出來的金銀珠寶令人眼紅。

“他錯了么？”

“這，這……”

“錯就是錯，對就是對，朕不做，你怎知是錯是對？”

幾名老臣跪在地上，“請陛下三思。”

“知道今日百花宴為何只有太后說話了么？”姜椒道，“因為太后讓朕不要罵人，朕沒找你們，你們倒是找上朕來呢？”

“老臣……”

“百花宴結束后，你們三個，上議事廳等朕。”

“是，是，是……”

姜椒懶得多看他們一眼。

“你何必置氣？”

“朕生氣了。”

張道森：……

“朕裝的。”姜椒牽著姜五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姜五。”

“多大呢？”

“五歲了，姜六才四歲。”

“你這孩子，她問你幾歲，又沒問姜六。”

“我們是一起來的。”姜五小聲說。

“剛才有沒有被嚇到？”

“哥哥……”姜五抬頭看她，“不兇啊！”

“大伯說，做錯了就該被罵。”姜五埋著頭，仿佛自己說錯了話，“我不該說話的。”

“為什么？”

“大伯說，要閉嘴……”姜五盯著自己的腳尖的鞋面，“爹，不，不能喊爹，不說話就不會被他打了。”

“你是誰家的孩子？”

“爺爺說……”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恭親王家的，恭親王是什么啊！”

他指了指姜椒，“你坐的位置，他們說是皇帝坐的，皇帝和太后又是什么？”

姜五懵懂的看著兩人，見兩人都不說話，又以為自己做錯了。

他忽然跪在地上磕起了頭，“對不起，爺爺送我來時說過，沖撞了貴人是要磕頭的，我，我只懂這些。”

“就這個？”張道森揚了揚眉毛，“你不是喜歡啞巴么？”

姜椒沒接話。

“像你這么聰明的沒有。”張道森揉了揉小孩的頭，對姜椒說，“你的思維一直很成熟，他是個正常小孩。”

“夏朝會亡么？”

“你死后……”張道森抿了抿嘴，“我會幫你管著，這不是你封我做國師的目的么？”

“我想活。”姜椒拍拍小孩的腦袋，“就他吧！活個十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