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斷了念想

薛二根本沒看到此時豐禪的臉色，有多難堪，而是繼續說道：“再說了，就菀兒那個脾氣，日后若是能添個男丁還好，她肚子不爭氣，生不出男孩來，還不準我們家兒子納妾，那我們家可就真的完嘍。這孩子這輩子白瞎了她這副長相，誰娶誰倒霉！”

豐禪聞言，嘴角狠狠一抽，對他的菀妹評價這么低？

“禪師，你不知道，莫說是她嫁到我們家？這十里八村的未婚配的少年，哪個見她不都躲的遠遠地。誰敢來提親？就她那個脾氣，惹到她，缺胳膊斷腿都是輕的，一不小心怕是眼珠子都飛了。”

這到還好，沒人來提親，他就放心了。

豐禪表面上，依舊轉動著佛珠，心卻早已無法平靜如初，他的菀妹就這么差嗎？

薛二卻不知豐禪內心的想法，“禪師，菀兒這孩子若是性子乖一些，有紫裳性子的那么萬分之一，那我也不會反對的。你看看上次，見到我家兒子，拿著鐮刀就要砍人吶，一個女子，你看看這歹毒的心腸，嘖嘖嘖……”

“就是就是，豐禪禪師啊，我家郎君說的句句屬實。”就這個時候，薛二的媳婦，忽然，從后面冒了出來，“禪師啊，您整天吃齋念佛的，要么跟佛祖說說，把那菀兒那丫頭‘收了’得了。免得她總出來禍禍人。長的好看，扛不住她心腸歹毒啊，人都說了，美貌的外表，蛇蝎的心，我看那菀兒就是！”

薛二十分贊同他家媳婦的看法，重重的點了點頭，“禪師，您看這個香油錢，不是問題，只要您肯出手，把菀兒……”

“咳咳！”顧紫菀扶著周邊的竹子，步履蹣跚的向這邊走來，豐禪見她捂著胸口還往這邊走。

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擔憂起來，腳步也不由得向前邁了兩步。

“阿彌陀佛，施主你身體還未痊愈，應當多加休息才是。”當著她舅舅和舅面，他也不能直接上前去攙扶，免得落人口舌。

顧紫菀一身紫衣披紗，頭上的步搖隨著步伐擺動，整個人看上去唯美又凄涼。

“舅舅，舅媽，你們惦記我們住的房子。當初，你說給我們住，可還是扣下了，我阿娘出嫁的那身嫁衣。還有，從顧家來時，我阿娘和姐妹三人的全部首飾，那些首飾就算是拿到當鋪去，買這間房子怕是能買4，5個了吧？你們如今還口口聲聲的說……”

忽然，她雙腿一軟，整個人對著地面就跪了下去，豐禪見狀，快一步扶住了她，“別說了，回去歇著。”

“咳咳。”顧紫菀用力的推開了他，繼續向前對著薛二夫婦。“說什么姑表親，打斷骨頭連著筋，背地里卻搞這些名堂？”

薛二夫婦被說的啞口無言。

顧紫菀蹙了蹙柳眉，硬撐著身子說道：“若不是奔著親戚二字，我顧紫菀絕不饒恕你們。我……咳咳……”

薛二媳婦是見識過顧紫菀的做事風格，她嚇得躲在薛二身后，即便是她身子骨這樣，她也害怕。

于是，她小聲在薛二身后說道：“郎君啊，咱們還是回去吧。聽說，她有一晚徹夜未歸，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回來以后，身子骨就一直這樣。前幾天是去寺廟燒香，想祈福，您看看她在寺廟住了這么多天，還不是禪師背回來的。眼下，這還不見好，咱們的事啊急不得，慢慢來。瞧她這身子骨，也耗不了幾天了。”

薛二見顧紫菀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說話雖然硬氣，可話語卻也有氣無力，腳下也沒了根基，若不是又竹子支撐，怕是就要倒下去了。

他想了想覺得他媳婦說的有道理，便對著豐禪行禮告辭，夾著尾巴走了。

顧紫菀見他們夫婦倆走了，豐禪見他們都走了，他伸手挽著她，“我扶你回去。”

顧紫菀想到剛剛舅舅舅媽兩個人求她，把她給‘收了’。

她不禁苦笑的看著豐禪：“你還是回去跟佛祖，好好說話，像我這種人，還是趕緊‘收了’，免得日后對你也不好。”

豐禪還沒來得及回話，顧紫菀一陣暈眩，就倒了下去。

“菀妹！”豐禪順勢把她接住，深邃的眼神寫滿了擔憂。他怎么可能去跟佛祖說這樣的話，現在看到她這個樣子，他恨不得此時承受這種痛苦的那個人是他。

當回到顧家這間破舊的房屋時，豐禪閉眼靜坐，顧紫裳端了湯藥，顧薛氏則在一旁不停的抹淚，唯有顧紫嫣在一旁靜靜的繡花。

外面的風，呼呼的吹，畫面似乎被靜止一般。

半響，只聽顧薛氏一邊抹淚，一邊說：“禪師，我們家菀兒，可曾還有的救？她身子骨一直都是姐妹中最好的，村里人都說，她徹夜未歸那晚，是中了邪。”

豐禪心中一驚。

“說來也巧，她那日回來之后，雙腿無力，幾乎無法站立。還有她總是睡覺，怎么喊都不醒，近日也是，她雙腿一直軟弱無力，我這當娘的，也瞧出來了。去寺廟燒香，也是祈求她平安的，卻不想她又在寺廟中……嗚嗚……我可憐的菀兒……莫不是真的中了邪，又會是什么妖怪附體？禪師……禪師可有法子救治？”

豐禪即便是坐著不動，額頭上的汗珠，卻不合時宜的掉了下來，雙腿軟弱無力？讓他想辦法，救治？這話聽的他耳根都跟著泛紅了。

不過，人家豐禪畢竟是見過世面的，說起話來也是正派到極致。

“阿彌陀佛，施主不必悲傷，令愛只需要多休息數日，病情自會好轉。切莫聽信他人謠言，貧僧已把我的祖師爺的舍利子相贈于她，定會護她平安。湯藥還是要及時給上，便是。”

顧紫裳見他說話，一直都是佛門官腔，她有些聽不慣，她看了看顧薛氏，給豐禪端了一碗白開水，放在他手邊，“禪師，有些話，我知道說了肯定會冒犯您。你是達摩院首座，可二妹對您的心思，禪師未必不知。既然沒有個結果，倒不如請禪師做個證，給二妹許個人家，也讓她下半生有個依靠，斷了念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