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陳留碼頭不到十里的馮家集。
這也是在汴河上相對繁華的集鎮。
同時這里也是汴河漕會的一個據點。
小船在夜色中停靠在馮家集的棧橋上。
兩個漢子就急匆匆跑向碼頭附近的一座酒樓。
酒樓的后院之中,張倉看到兩人回來笑著問道,“怎么樣?打探到那些人的下落了嗎?”
旁邊的李順也是滿臉的好奇。
他們都是對那幕后之人好奇的緊。
能夠將曹家整的半死不活,又將他們漕會給繞了進去當槍使,無論是膽量還是手段,那都是一等一的。
本來他們也沒想太多,但細細一琢磨,完全這就是一場有預謀的騙局啊,偏偏這騙局也不算怎么高明。
但就是這樣的騙局,卻將數方勢力都玩了個通透。
他和張倉從曹家那里要到五百貫錢的補償。
本身這件事情就跟他們沒什么關系了。
但張倉卻希望扎到那個幕后黑手。
倒不是說一定要報復怎么的。
起碼知道是被誰坑了一把。
他們思索良久,再派出人四處的打探。
大致鎖定了那騙子的藏身范圍。
曹家集方圓十里之內,想藏住人的話也就是野狐蕩。
野狐蕩水面三百余畝,周邊是近千畝的荒地,人跡罕至,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張倉就派出人在里面偷摸扎尋起來。
進入派出的人急匆匆的回來,不用說已經找到線索了,兩人都是饒有興趣的想知道,那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誰。
“張當家,李當家,我們在野狐蕩轉了三天,還真是發現了一對爺孫,他們在野狐蕩的蘆葦叢藏身,平日中也不打魚、不做飯,每到吃飯的時候,都是個年輕人給他們送去。”
“哦?爺孫嗎?應該就是那位鄭大官人和他的小隨從了!那給他們送飯的是誰?打探到底細沒有?”
張倉摸著下巴上的絡腮胡問道。
“三郎跟著那人行了一段,雖然那人轉了好幾個彎,但最終卻回到了宋家莊。三郎以貨郎的身份進了宋家莊,兩位當家可知道宋家莊發生了什么嗎?”
“發生了什么?”李順出聲問道。
張倉這邊沒好氣的說,“別給老子玩什么花活兒,趕緊的說明白了,不然小心你的皮子!”
“嘿嘿嘿.....兩位當家稍安勿躁!三郎去了宋家莊之后,發現如今的宋家莊整個變了樣,各家各戶都蓋起了新房子,一水的磚瓦小院兒,那叫一個漂亮啊!”
這人說的時候那表情滿是羨慕。
“新房子?難道他們已經將那錢弄出來了?”
張倉和李順對視一眼,均是看到對方的疑惑。
“不是的,兩位當家,三郎在那邊打聽過,他們村里的房子是從月余前就開始修了,而且幾乎每家每戶都修了!三郎進去看了下,那叫個好看啊,房子好看舒服不說,家家戶戶還有種叫做自來水的東西,水可以直接通過竹管引到院里或者廚房等處,只要打開就能嘩嘩的流水,實在是太省心了!”
“而且還打聽到,宋家莊還做了個工程隊,專門給附近的村里修房子,如今已經修了兩百來套了,包工包料還管接自來水,普通的一套才三十多貫。修的最好的是榆丘劉大郎家里,三進的院落,二十多間房子,算下來不過一百多貫。”
“三郎又想辦法去了那劉大郎家,差點看花了眼,劉大郎又花了四十多貫讓宋家莊的人給他裝修的,那家伙弄得跟皇宮似的,住進去怎么一個享受了得!”
張倉兩人都聽得迷迷糊糊,也是幻想著那自來水是什么樣子,等聽到說比皇宮還好,頓時忍不住笑罵道,“蒙五,你他娘的見過皇宮嗎?劉老三這輩子汴京都沒去過,還說比皇宮都好,真是服了你們倆家伙了!不過聽這意思,房子修的確實不錯。那宋家莊是誰相出滿世界修房子的?這個人叫什么?”
“回兩位當家,這自然是打聽到了!宋家莊長房有個嫡孫叫做宋毅,字正恒,現年十七歲,是宋氏為數不多的讀書人,族中行九,是以大都叫其宋九。”
“這宋九前些年在汴京進學,其姐據說在汴京嫁了個蜀人,只是這送三娘福薄,年初的時候生了場疾病沒了。宋九據說受了刺激,回到宋家莊休養。在月余前他給自個兒修了座房子,然后帶宋家莊開始修造,據說還真是賺了不少的錢。”
“宋九這人也打聽過了,他父親就是已故的雍丘司曹官宋恩闕,只是出生不久宋司曹夫婦就去世了。張當家您當時跟宋司曹有過交往,應該清楚是怎么回事!”
“后來這宋九拜陳留縣慶陽先生為師進學,都是宋三娘子和族里的親屬資助,在之后宋三娘子就在汴京嫁了人,據說家世也湊合,將他接到汴京讀書,直到年初才回來。”
“回來后的宋九,跟之前變了個人似的,他的同族都以為是刺激過大,讓宋九病了腦子。但如今那營造的工程隊,給各家都帶來不少的收益,同族間也都不吝贊美之詞!”
“而且三郎說,如今宋家莊除了那老里正宋澤沖外,宋九隱隱成為如今這兩代的話事人,就算那些叔伯也是唯他馬首是瞻,若是咱們對他下手的話,恐怕宋氏也會跟咱拼命的!”
如果宋毅在這的話,定然會極為吃驚。
沒想到在這通訊落后的北宋初年。
竟然有人這么快打聽到他。
還打聽的如此之詳細。
若是對他抱有什么歹意。
這還真是有些防不勝防。
聽到這人的話,張倉倒是神色有些落寞,轉頭對李順說道,“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幕后黑手就是宋九了!只是沒想到他是宋大哥的后人。當初咱們年少,廝混在河面上,若不是宋大哥還真不見得有你我今日!咱們也不是知恩不報的人,原來商議的那件事就算了吧,李順兄弟,咱們去見見這宋九郎如何?”
李順也是嘆了口氣說,“應當的!應當的!故人之后,說不得要多照顧些,咱明日就去吧!”
“好!不過聽蒙五的說法,咱們這位世侄還真是不簡單,不若你我二人明日試探下如何?也算教會他一些江湖經驗,免得讓他吃了大虧!”張倉再次看向李順提議道。
不過說這個提議的時候,確實滿帶著促狹。
李順禁不住露出一抹苦笑,“兄長,你就不怕嚇到孩子?若是讓九郎埋怨咱們,看你怎么交待!”
“誒,不會的!在某看來,這九郎可沒那么簡單。不管是不是,咱們明天一試便知,反正不會傷害他。蒙五,你帶人今夜趕去野狐蕩,給我將人看好了,某和李當家明日一早就過去!”張倉笑了笑轉頭對蒙五交待說。
又擔心會出亂子,強調了一句,“不許傷害送家人,若是讓某的子侄不滿,某一樣要扒你的皮!”
蒙五滿臉無奈的應下走了出去。
這命令接得真是前后矛盾。
先帶人過去再說吧。
第二日清晨,宋智去野狐蕩個那對爺孫送飯。
剛打算按照宋毅的安排交待好這對爺孫。
就聽到蘆葦蕩周圍響起嘩啦啦的聲音。
三十多個精壯漢子,吃著棍棒長刀將他們圍了起來。
宋智還好一些,只是有些慌亂,搞不清這些人的來路。
那邊老三和孫子邊青書,立刻就是篩糠一樣的跪在地上,拱著手高繞道,“各位好漢饒命!各位好漢饒命啊!那誆騙曹家的事情,都是這宋家莊的人安排的,跟小老兒爺孫無關啊!”
宋智當即沖上去,一腳將邊老三踹到在地。
目眥欲裂的就要揮動拳頭打死他。
邊老三一時被打的抱頭慘叫。
邊青書躲在一旁不敢說話。
張倉和李順進來,看到這場面也是愣了一下。
得知邊老三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宋家莊。
也是忍不住搖頭苦笑起來。
看來宋九是所托非人啊。
這些風門的,確實沒什么骨氣可言。
宋智看到張倉二人出來,也猜到他們是漕會。
當即丟開頭破血流的邊老三,直起身子對張倉和李順說道,“我是宋智,事情是我做的,跟其他人無關,與宋家莊的族人更是沒有關系,兩位要殺要剮沖我來就是了!”
“呵!還挺硬氣的,不過你不行!小毛孩一個,逞什么英雄?回去告訴你背后那人,就說我張倉和李順在這等他,若是不敢來見,那某自會帶著兄弟們去你們宋家莊見!”
張倉笑了聲帶著欣賞開始了嚇唬。
宋智當即臉色刷白,他可是聽過這張倉和李順大名的,在汴河附近這倆人就是活閻王,但還是強自咬著牙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事情就是我做的,要殺要剮沖我來就是!”
“滾,讓宋九來跟某說,還給你臉了!”
李順直接一腳將宋智踢翻叫罵道。
宋智聽到宋九的名字。
臉上頓時現出灰敗。
咬了咬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