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那些人擔心給新主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肯實說。

但巽刀使了些刑訊上的小手段，他們便改口說，原來的主家難產死了一位小娘，非說他們沒伺候好，這才被發賣的。

于是，巽刀將每個人的口供都畫了押，匯報給梁晗定奪。

雖然大致知道內情，但梁晗還是想看看這些人怎么說，于是一張一張口供，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總的來說，這些被發賣的盛家奴仆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王大娘子從娘家帶來的，人數雖然并不多，只有2個人而已，但卻都是府里有體面的老人。

只因為當日喝醉了酒、耽誤了事，就一點情面都不給。

是以他們對盛家，對王大娘子的怨氣頗重，還說了好些上不得臺面的陰私事，不過都是捕風捉影，并無實證。

第二類則原本是林小娘屋里的女使，被分給衛小娘的。

說是衛小娘身邊之前的那個女使，小蝶手腳不干凈，偷偷拿了衛小娘屋里的炭火出去賣錢，趕出去了。

林小娘心善，不但把她們送過去伺候，還每天自掏腰包送來好些大魚大肉的滋補善品，千叮萬囑要照顧好衛小娘，絕對不能讓衛小娘到處走動，免得磕著碰著，或者累著。

她們也是嚴格按照吩咐做的，怎就把責任怪在了她們身上？

至于第三類，則是完全隸屬于盛府的下人。

只因為林小娘在主君那里更加得寵，王大娘子又忙著大姑娘的婚事分不開身，所以這段時間都是林小娘管家。

她們都是做慣了多年下人的老油子，自然知道風往哪吹。

是以，平日里對林小娘那邊的人就多恭敬了些，對王大娘子帶來的娘家人就冷落了些。

結果，林小娘身邊的周雪娘撞見他們與大娘子的人頂嘴。

就說什么，如今大姑娘眼瞅著就要嫁到伯爵府，大娘子那邊自不比從前了，還是要多敬著些才是。

同時掏腰包，讓他們多請大娘子那邊人喝酒，緩和關系。

他們一來是覺得周雪娘這話說得有理，二來是有人掏腰包給他們吃酒，不吃白不吃。所以，趁著那幾日主君、主母，以及盛老太太都不在家，便三天兩頭地請那邊的喝酒。

結果就碰到了衛小娘胎大難產這檔子事，也是倒霉催的。

顛過來，倒過去，總之一個個全都認為自己冤枉、倒霉，竟然沒有一人認為自己有錯。

第一類明顯是被人算計還不知道的蠢蛋，懶得理她們。

所以，梁晗的重點都放在了第二類人和第三類人身上，讓巽刀繼續對這些人加大用刑，務必問出實話。

于是，沒過多久，第二批供詞就呈到了梁晗的面前。

這一次，那些負責照顧衛小娘的承認，林小娘吩咐，每天送過去的滋補善品必須全部吃完，而且絕對不能讓她有任何走動，否則就要打她們的板子，扣她們的月錢。

她們哪敢不從啊？所以盡管懷疑有問題，也沒人敢吭聲。

至于第三類人則更是交代，那位周雪娘總是挑唆他們，說衛小娘不過是一個花錢買來的妾，如今仗著有身孕就抖起來了，合該找機會給她點臉子瞧才好。

是以那日衛小娘生產，林小娘屋里人故意拖延、使絆子。

她們也就只好順水推舟罷了，有哪個敢給自己找不自在，在那個時候站出來。礙林小娘的事？

可是結果倒好，林小娘屋里人什么事都沒有。

反而是她們這些順水推舟的落了不是，接連在柴房里關押了好幾日不說，挨打的挨打，發賣的發賣，沒一個好下場。

看著這些口供，梁晗知道能從他們口中得到的也就這些了。

所以不再繼續難為這些人，而是讓巽刀去把之前衛小娘身邊的那個小蝶找出來。并且，既然難產的因由是胎兒太大，那么之前有沒有看過郎中，又下過什么樣的醫囑，全都查清楚。

巽刀得到吩咐立即行動，當天就把女使小蝶帶了回來。

因為被誣手腳不干凈、偷賣主家炭火，沒有人愿意收用這樣的人做女使，是以這段時間她的生活十分困苦。

可即便如此，衛小娘差人送給她的銀鐲子，因為那是衛小娘剩下的唯一的嫁妝，她始終都沒舍得將其當掉。

梁晗也很感佩這女子的人品，簡單詢問了當時的情況。

發現與電視劇中演的差不太多，無非因為衛小娘屋里炭火短缺的事情，與府里的婆子起了爭執，周雪娘看似調停實則暗中使壞，將廚房灶臺用的炭打發了她。

小蝶不懂得其中的區別，帶回去發現煙大得嗆人，根本不是能放在火盆里暖屋子的炭。

本來還想找對方理論，但衛小娘無意多惹事端，將其按下。

反而拿出僅剩的一件嫁妝，銀鐲子，交給小蝶，讓他拿出去當了換錢，買點能用的灰花炭回來。

明蘭不舍得將母親僅剩的嫁妝當掉，提議讓小蝶把灶炭買了，先應付過去再說，結果被看門的小廝看到，小蝶沒怎么當回事，結果沒過幾日，主君帶著好些下人來抓賊。

不但將衛小娘屋里缺炭火的事情栽她身上，還從她屋里搜到了好些銀錢，她是怎么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好在衛小娘相信她，攔著盛紘沒有將她活活打死。

并且在她被逐出盛家之后，讓小桃將那只銀鐲子送給她，讓她當了換點傍身的錢。

說到這里，她又再三賭咒發誓，自己真的沒有偷拿東西。

梁晗安慰說愿意相信小蝶是清白的，還說如果她同意，不妨以后就留在梁家，過段時間跟著他們乘船去京城，也好過像如今這樣靠給人漿洗衣服過活。

可是小蝶還在擔心明蘭，猶猶豫豫地想答應又沒答應。

于是梁晗又跟她說了梁家與盛家已經結親，自己這邊也在調查事情的真相，若能還她清白，定會將她送回到明蘭身邊，她這才千恩萬謝地不住扣頭，答應了下來。

至于那位給衛小娘看過診的張郎中，也被巽刀找到了。

梁晗讓他把當日看診的情況如實說了。

尤其是那些，孕婦胎身有些大，但并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看住孕婦不可滋補，清淡飲食、多行多走，一定能平安生產的診斷，以及當天他都見過誰，這個診斷都向誰稟告過等一干事項。

全都詳詳細細地記錄在狀子上，讓張郎中簽字捺手印確認。

最后，梁晗還是不放心，于是又給了他一筆銀錢，讓他把現在的這個醫館給關了，今后就跟著他們，將來可以出錢幫著他在汴京開個醫館，絕對比現在生活強百倍。

張郎中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形勢比人強，自然不敢抗拒。

至此，前前后后的來龍去脈全都已經一清二楚、證據確鑿，就看那位習慣了“裝睡”的盛紘盛大老爺，究竟作何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