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西方激進女權主義思想批判研究作者名: 王善英本章字數: 1911字更新時間: 2022-11-16 20:14:57
第一節 西方激進女權主義的內涵
何為“激進主義”或者“激進”?本質上,“激進主義”或者“激進”是對某種思想或行為的描述,是當事主體通過具有激進性的思想或行為達到某種目的的方式。福柯曾指出:“激進主義”或者“激進”這個詞來源于自17世紀末到18世紀初的英國。它被用來指涉這樣一種立場,“在面對治理主權的濫用,不論是現實層面上抑或只是一種可能的濫用,持有這種立場的人都試圖確保那些著名的原初權利,也就是在日耳曼人入侵之前,盎格魯-撒克遜人所保有的那些權利。這就是激進主義。因此,通過對公法進行歷史性反思,界定出基本權利的內容,并在這個意義上強調原初權利的價值。這就是激進主義的核心內容。然而,對英國激進主義而言,‘激進’指涉的是這樣一種立場:它持續不斷地就實用性和非實用性的問題,對治理以及普遍意義上的治理藝術提出質疑”[1]。福柯是從治理、權利、法律的角度來界定激進主義或激進的。
套用福柯對“激進主義”和“激進”的這一界定,我們可以明晰激進女權主義的基本內涵。西方激進女權主義關涉的問題必然是在女性生存和發展的視域下,對于社會權利、社會治理、社會政策、文化價值等各個層面的審視與反思,是女性主義者對于當下社會中女性社會地位、存在價值以及社會經濟、政治、文化、法律等各個領域中對于女性生存發展造成的不公平境遇的質疑、批判和反抗。簡單來講,它是女性群體對于特定歷史階段,自身所處的“不公正”狀態的一種不滿意、質疑和反抗,其目的是促進社會或者某項政策達到自己向往的愿景,實現與男性的平等。
西方激進女權主義以其明確的理論和運動形式強烈沖擊了彌漫于婦女上空的不平等和壓迫體系,促進了傳統文化觀念、政治制度、法律制度等各個領域的社會變革,為婦女爭取合法權益,推動婦女合法走向社會,為推進婦女參政議政,性別平等理論和運動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賈格爾認為:“她們最初自我定義為激進女權主義,這意味著她們要揭露和根除女性受壓迫的體制性或根源性的原因。后來這個名稱逐漸顯示出激進女權主義的信念,即女性受壓迫根源于所有其他壓迫體系。”[2]西方激進女權主義的確致力于揭露女性受壓迫的根源,并主張徹底解除這種壓迫根源。然而,事實證明,盡管他們在揭露和根除女性壓迫的問題上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是他們揭露和批判的著力點并不足以完成他們最初的設想。
西方激進女權主義著力批判父權制。西方激進女權主義認為父權制是壓迫女性的根本所在、是最根本的性別壓迫制度。正如姚大志指出的,西方激進女權主義的核心原則是“對婦女的壓迫來源于父權制,從而父權制是萬惡之源”[3]。賈格爾也指出:“不管他們是否相信女性的從屬地位在歷史意義上是原始的,激進女權主義者普遍都認為這種原始性在某種意義上是構成其他社會問題的根源。”[4]批判父權制可以說是西方激進女權主義的最主要思想特征。但是不同的激進女權主義代表人物對于父權制的理解卻存在差異。有人認為父權制是一種社會制度,有人認為父權制是一種意識形態,對于父權制作為社會制度和社會意識之間的關系也存在不同的看法,在二者的批判力度上也有所差別。
如米利特從社會制度和社會意識形態的雙重角度理解父權制。雖然米利特看到了父權制的雙重性,但她將社會制度層面的父權制歸根于社會意識形態的父權制,認為父權制文化是父權制制度形成的原因。格里爾主要從文化層面理解父權制,認為父權制文化是女性受壓迫的根本所在,最終轉向文化批判。費爾斯通雖然也批判父權制,但她認為女性受壓迫的根本原因在于女性的生物性特征,即性的本質。所以,盡管西方激進女權主義者都批判父權制,但他們對于父權制的理解有差別,這導致他們的最終批判矛頭都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轉向,大部分都轉向了對文化、文明、意識形態的批判或文化技術的批判,而忽略父權制作為一種社會制度的批判,進而掩蓋了父權制與資本主義制度之間的內在聯系,更加忽略了對資本主義制度本身的批判。
從本質上,西方激進女權主義沒有觸及資本主義社會的根基,沒有對資本主義私有制展開猛烈的批判,這是其根本局限性所在。在資本主義如日中天的20世紀中后葉,西方激進女權主義并沒有具備如此長遠和深邃的目光,它主要致力于對父權制文化或男性中心主義文化批判。當然,西方激進女權主義的很多思想在今天看來仍然具有“激進”的特色,有些觀點具有明顯的“烏托邦”性,有些觀點有待我們更理性的分析和評判。但是西方激進女權主義從不同的方面揭示了女性受壓迫的根源問題,并為女性解放提出了一些“革命性”的建議,在20世紀中后葉西方兩性平權的道路上做出了自己的貢獻。西方激進女權主義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在促發女性自我意識覺醒的同時,也引起人們對女性生存發展問題的更深刻反思和關注,具有特定的歷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