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當頭棒喝

西園那邊廂里，云夢憐盤腿而坐，召來楚云飛，臉上完全沒有任何掩飾，全是冷漠，眼睛都不睜開，冷冷地問：“楚陽的底細，可查清楚了？”

楚云飛身上如同壓著一座大山，心里戰戰兢兢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低眉順眼，根本就不敢正眼看她，點頭哈腰回道：“是，查清楚了。”

“說！”

楚云飛全身一抖：“自幼父母就不知所蹤，在楚家，他這一脈，本算得上是嫡系子弟，就因為無父無母，他就一直不顯山露水，也沒有什么修煉資源。”

云夢憐臉上一片漠然，毫無波瀾。

“他一直在城中做些苦力活，掙些晶幣，養活自己。在楚家，也沒有走得近的人，算得上獨來獨往。”

這么個底細，跟一片空白沒有什么兩樣。

云夢憐很是納悶。這個小子，要資質沒資質，要修為沒修為，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能讓師姑云清還有幽冥書院那位幽千愁這么看重？

她眼也不睜開，問道：“就這些？”

“是，就這些。”楚云飛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在這位看起來楚楚動人楚楚可憐的仙子面前，一點異樣的心思都不敢泛起，老老實實得很。

沒有仙子云夢憐發聲，他都不敢就此離開。而是繼續站在那里，戰戰兢兢的等著。

良久之后，云夢憐才想起似的，問：“你可還有何事？”

楚云飛心中一陣砰砰直跳，頭低得更低，結結巴巴說：“仙子，我…這…這個連番大比，可是…”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云夢憐毫不客氣打斷他，“楚家，還有其他幾家，都會通過大比來挑選優秀子弟，加入宗門。去吧，好好準備準備！”

楚云飛一顆心都快要躍到嗓子眼外，一陣陣暈眩，整個人都快要站不穩。

家族大比！仙家宗門！仙緣！

這可是大手筆！

只要能脫穎而出，就有機會加入仙家宗門，踏上仙道！

他暈乎乎地走出來，身上壓著的那座大山，悄然之間就消失無蹤。全身壓力陡然一輕，楚云飛猛然間全身如要虛脫了一樣，大汗淋漓，忍不住張著大嘴，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如同溺水的魚兒浮出水面，大口貪婪地吸著空氣。

直到走出西苑，他才勉強恢復過來，還沒回到住處，就有人等著他，說是老祖宗有事找他。

楚家有三個老祖宗，楚云飛最親近的，就是楚懷玉。這個時候派人來找他，當然就跟這次的大比有關。

楚云飛興沖沖地跟著那人，來到楚家府邸北邊的鏡中苑，恭恭敬敬地在門外站定，喘勻氣息，這才朝著里頭恭恭敬敬喊了聲：“老祖宗，重孫云飛求見。”

楚懷玉有十來個兒子，孫子就更是一大堆，至于重孫，那就更是連名字都記不全。

唯獨楚云飛這個重孫，他最為器重。原因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在楚云飛身上，他仿若看到年輕時的自己。

“進來！”楚懷玉聲音中帶著一股蒼老和疲累。

楚云飛興沖沖入內。

屋子里很昏暗，老祖宗楚懷玉半躺在軟榻上，雙眼微閉。臉上顴骨高聳，眼窩深陷，臉皮緊貼，干癟癟的，看起來像是在一具骷髏頭上蒙上一層干巴巴的人皮。

“老祖宗！”楚云飛走近去，這一聲叫得就親近許多，手腳就更是殷勤有加，為楚懷玉輕捶著肩膀，雙手錯落有致，力度大小正合適。

楚懷玉滿意地哼一聲，嘆口氣問：“仙子召你去了？”

“是。”楚云飛低聲應道，“仙子是問楚陽的事…”

“楚陽？哪個楚陽？”楚懷玉一驚。

楚云飛嘿嘿一笑：“老祖宗不認得這個楚陽，就是外院的楚家子弟，也不知道仙子是怎么回事，要我查查他的底細。嗯，也許是跟那次在西園瀟湘苑的事有關。”

楚懷玉雙眼一緊，仔細詢問，連一點細節都不放過，末了，才像是對這個事絲毫提不起興致，沉聲問：“傳你的煉神魂功法，修煉如何了？”

楚云飛精神一振，喜滋滋地答道：“老祖宗這個功法，真是神奇。修煉至今，自覺進境大增，神識靈敏。”

“嗯，那就好。”楚懷玉大感滿意，“我這里有一顆從云中宗仙姑那里討來的安神定心丸，你回去服下，靜心閉關修煉，三天后來此，我給你看著。”

“這…”楚云飛受寵若驚。

楚懷玉嘆口氣說：“你要抓緊，時日無多了…”

“可是馬上就要大比了？”楚云飛以為是這個事，興沖沖地追問。

楚懷玉沉默片刻，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問：“你可知為何突然要大比？還是各家同時大比？”

“各大仙家宗門要招收弟子？”楚云飛想得很美好。

“糊涂！”楚懷玉低喝一聲，威嚴十足，可是用力過猛，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仿若全身的精氣神都要被他給咳出來了一樣。

楚云飛遭此當頭棒喝，又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家這位老祖宗行將就木的身子，心中惶恐不安，頓時手足無措。

楚懷玉如同風箱漏風，喘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平息下來。

他長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突然大比，是因為各仙家宗門要用人，要用到煉氣修為的凡人。你記住，在仙家宗門眼中，凡人，那都是螻蟻，死再多，那也就死了，只要能榨出一點油來，死光了，那又有什么關系。”

楚云飛不由得駭然，整個人手腳冰涼，不住哆嗦著。

他原本還以為，這次的大比，會是個天大的仙緣。可是聽這位老祖宗所說，這不但不是仙緣，反而是火坑？

怎么會這樣？楚云飛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楚懷玉接著說：“秦州城里，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四大宗門齊聚一堂過。這一次，不但四大宗門都來了，就連幽冥書院和云中宗這樣的仙門，也都趕來。暗地里，還有萬蟲窟這樣的宗門。你想一想，這是為何？”

楚云飛腦子里一團亂麻，哪想得出來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