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師傅了。
眼下兩人面對面的站在一起,白月綰覺得自己恍若隔世。
“沒……”
她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什么來。
可師傅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拉住白月綰的手。
他不問白月綰要去哪,更不問她的手里為什么拖著行李箱,男人走在前面,直截了當的將其拽去了奶茶店,揚言要請白月綰喝奶茶。
“師傅,你這是……你最近怎么過來了。”
“這不是想要過來找你嗎,后來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耽擱了時間,沒想到今天在這碰到你了!來小綰,你先坐下,想喝什么奶茶?”
師傅盛情難卻,白月綰更是不好打斷師傅的邀請。
她隨意指了一杯熱奶茶,表情仍舊淡漠。
師傅也是個細心的人,很快觀察出來她的不對勁。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因為墨靳塵嗎?”
一陣見血。
白月綰將師傅視作親人,彼時被師傅如此詢問,思來想去之下還是說了一些實情。
“是也不是,可能也是因為我自己的問題。”
“我看你今天還帶著箱子,是打算離開這里?”
白月綰猶豫了一瞬,卻還是點點頭,伴隨著一句,“倒是有這個想法,不過還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向來藏不住事,臉上已經很明顯的將她此刻的情緒顯露無余。
師傅無奈的搖搖頭,也不好問的太多。
畢竟這是關于白月綰的私事,而他能做的,就是陪在白月綰的身邊開導對方。
“買到票了嗎。”
白月綰一怔,又搖搖頭。
“沒有。”
“那就好,等你喝完這杯茶,一會就跟著師傅回家,我帶你去周圍逛逛,就當是給你散心了。”
白月綰最近一段時間不想接觸任何人。
偏偏師傅心疼自己,又熱情的邀請自己。
白月綰垂眸,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一路上,白月綰都十分沉默,師傅卻忽然提到了她母親當年的事,讓白月綰渾身一顫。
“你知道嗎,你母親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讓你開開心心的生活。”
白月綰低頭,眸子里是掩飾不住的失落和難過。
她自然知道母親什么想法。
只不過她現在無法開心起來。
“還有啊,你母親還說,希望你永遠樂觀面對生活,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被挫折打敗,更何況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呢。”
師傅話里有話。
可他話里話外都在關心著白月綰。
兩人走在街上,感受著周圍的車水馬龍,白月綰忽然有些被觸動。
她已經許久沒有和師傅談心了。
如今走在一起聊到當年的事,白月綰覺得還有些奇妙。
“師傅,我也知道我母親的想法,只不過……我實在是辦不到,有些時候這些情緒直接涌上心頭,我很想克制下去,卻發現無能為力。”
師傅輕笑出聲,聲音仍舊溫柔。
于他來說,白月綰是個有個性的小孩,同時也被很多瑣碎的事情所困擾。
如果白月綰的雜念太多,就會被更多的事情羈絆。
“有什么大不了的,萬般一切都是浮云,你完全不需要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就像是你母親所說的,希望你永遠樂觀堅強的面對生活,和墨靳塵之間發生的事情也是一樣的。”
師傅又給白月綰描述了許多。
其中關于當年的事情,還有母親的事情。
白月綰聽的淚眼婆娑,眼里滿是氳氤水汽。
可她卻能從師傅的描述中吸取出一些力量。
兩人回到師傅的住所,他坐在沙發之上,又遞給白月綰一杯茶,不經意間唱了一句詞:
“勸千歲殺字休出口,老臣與主說從頭。劉備本是靖王后,漢帝玄孫一脈留。他有個二弟漢壽亭侯,青龍偃月神鬼皆愁——”
《甘露寺》是京劇《龍鳳呈祥》中的一折。
師傅的唱腔鏗鏘有力,對于白月綰來說,給了她無盡的力量。
她隨之一愣,也忍不住的跟著接了下去:
“白馬坡,延津口,斬過顏良誅文丑,在古城曾斬過老蔡陽的頭。他三弟翼德性情有,丈八蛇矛慣取咽喉——”
“鞭打督郵他氣沖牛斗,虎牢關前三戰過呂溫侯。在那當陽橋一聲吼,喝斷了橋梁水倒流。他四弟子龍常山將,蓋世英雄冠九州!”
兩人一來一回的,倒是給了白月綰不少安慰。
她紅了眼眶,更是忍不住將眸光落在師傅身上。
這一霎間,兩人都不用說些什么,便立刻懂了對方心中的意思。
師傅揉了揉白月綰的頭頂,聲音帶著有力的安撫。
“沒關系的,都會過去的,不過就是一些小矛盾罷了,對你來說,豈不是輕松應對?”
一番交談過后,師傅還是喚起了白月綰的勇氣。
她這才算是看清自己的內心,也算是知曉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離開這里,更不想離開母親。
這里是她母親生活的地方,也是她曾經發生那么多事情的地方。
無論如何,感情還是有的。
“師傅,我可能還需要緩一緩,有些事情我不知如何面對。”
“你這句話,沒說完整吧?”
師傅抬眼看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白月綰卻一口銀牙咬下,又沉聲道,“是啊,我不知如何面對墨靳塵,還有宋臨舟,他們找了我好久,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們眼前了。”
如果不是白月綰故意隱藏,想必墨靳塵早就有了結果。
若是換做從前,墨靳塵大可以直接定位到白月綰的地址。
但她扔掉了電話卡,無異于是等于給墨靳塵增加一層難度。
“沒關系。”
師傅看出她的為難,二話不說拍了拍白月綰的肩膀,跟著寬慰道,“你可以回家看看,只要是你內心放不下的,就說明你對于他還有感情,如果其中有什么誤會呢?只要是誤會,都能解決。”
“或者……你也可以回到另一家去看看。”
師傅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白月綰。
她不僅需要回去看墨靳塵,還需要回到喬家,了解曾經的一些事情。
之前因為各種原因耽誤了認祖歸宗的進度,這不是白月綰想要的,更是她覺得無奈的。
可眼下,白月綰有了時間,身邊也沒什么羈絆和阻攔,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
“我……”
“你做什么,師傅都會支持你。”
白月綰一怔,眸子里波光瀲滟,閃爍著氳氤水汽。
想到對自己親切和藹的舅舅喬煥,想到他曾經答應過自己的事情,白月綰的心里便重振旗鼓。
她不能因為外界的因素而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摒除那些雜念和不成熟的做法,白月綰才能真正的做到和自己和解,和別人和解。
如此想著,白月綰決定先回京城去找喬煥。
“師傅,我打算明天回京,一會我就訂票。”
“好啊,那你今天下午就在師傅家里休息,晚上的時候我送你出去。”
師傅給了白月綰單獨休息的空間。
直至深夜時,白月綰準備動身出發。
師傅就跟在身后送白月綰出門。
與此同時,到處找不到白月綰的墨靳塵,此刻已然在小區門外蹲了一整天。
他隱隱抱著希望,卻又不敢靠近。
他看著白月綰的師傅家今天燈火通明,猶豫了好幾次卻還是沒有進去敲響房門。
墨靳塵想著,若是里面沒有白月綰呢?豈不是給人家師傅造成不必要的負擔和擔心?
如果里面有白月綰,自己又該如何面對?
這個想法一直持續到深夜,持續到白月綰拖著箱子出來,持續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