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路上少人行。

晚上葉然回到家之后就在翻箱倒柜的尋找著什么，很快他找出了一個大箱子。

箱子里是葉然來上班的時候從家里帶來的醫學古籍。

到底是什么癥狀？會是什么病癥？

葉然翻了很多典籍依舊一無所獲，揉了揉發痛的眼睛，他就趴在書桌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

他在八點前趕到了醫院，這時候陳東還沒有到，正常情況下，醫院八點是要開個小會進行交班的。

“小孩子怎么樣了？”

他第一時間就趕到病房詢問。

“昨晚，大概3點多的時候，孩子又開始發高燒了。但是早上的時候燒退了”

“又發燒了？反反復復嗎？”葉然敏銳的察覺出了什么。

“嗯，這幾天好幾次了，有時候晚上就是莫名其妙的發燒，但是早上又退燒了，很奇怪啊”

“檢查做了嗎？”

葉然暗自點頭，將這個記在了心里，繼續問道。

“做了，檢查都做了，醫生你們一定要救救她啊，她還小呢”

患者母親非常年輕，40出頭，但此刻整個人卻呈現了一片老態，話音里滿是疲憊和心疼。

“沒事，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結果”

趁著他們交班的時候，葉然去影像科拿到了檢查報告，順手在影像科舔著臉將結果復印一份。

原件會夾在病歷里，復印件則會交給患者。

看著手里的檢查報告。

ct：正常。

磁共振：正常。

心電彩超：正常。

腹ct：正常。

所有指標，只能看出孩子體內有稍微的炎癥，除此之外，并無其他問題。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明明是沒什么事，可是患者遲遲不見好，不僅不見好，反而日漸加重了。

葉然拿著報告，來到陳東辦公室。

此刻早上的交班依舊結束，各個醫生去各自的患者病房進行查房，該坐急診的去急診，該坐門診的坐門診。

隨后他將小女孩的檢查報告遞給了陳東。

“老師，還是沒有頭緒，您看一下吧”

“這患者到底是什么情況？”

陳東看著報告，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是啊，我昨晚查閱古籍也沒有什么發現，這個病癥不像任何一個癥狀”

“她母親說孩子反復發燒，我覺得這個需要重視一下，可是說她氣虛發熱吧，但是小孩子也不至于中氣不足，下元虧虛，說她陰虛發熱吧，她的腎陰也還可以，總之沒有絲毫頭緒”

“這個病人的確有些奇怪。”

“實在找不出病因，就全科會診吧？”

陳東合上病歷，沉思一會說道。

全科會診是一些疑難雜癥，無法確診的病人，由江州中醫院全部科室同時會診，中內，中外，骨傷科，治未病科，針灸科等等，甚至還會邀請到西外，西內，以及傳染病科，大家共同集思廣益，看看能不能找到病因。

葉然也考慮到全科會診了。

他點點頭：“我這就通知，給患者做全科會診。”

……

很快，葉然以陳東的名義向江州中醫院的各個科室發出會診申請單，每個科室至少會有一位主治醫師到場。

時間暫定為下午三點。

下午三點。

會議室內。

此刻大佬云集，可以說江省的權威都在這里坐著，熟悉的有影像科的林厲，麻醉科的王主任，西外科的李主任，這些都是葉然打過交道的，剩下的則是葉然不了解的醫生么。

值得一提的是，針灸科派來了一個年輕的住院醫師，看起來和葉然不相上下，面若桃花，臉上畫著淡妝，看起來如同清水芙蓉。

李主任笑著跟葉然打招呼道：“小葉啊，這是什么病啊？需要全科會診？你到時候多來我們這邊看看”

葉然笑道：“好的老師，這個病很奇怪，你們看看吧”

眾人詫異的看了一眼李主任，又看了一眼葉然。

不會吧？你們西外什么時候需要中醫去看看了？

而且這個醫生還這么年輕，至于你這樣邀請嗎？

真是奇了怪了。

有幾個其他科室主治醫師來的時候帶著各自的實習生來見見世面，他們自然認得葉然。

眼神里同樣是震驚不已，再之后就是濃濃的羨慕。

這誰啊？他這也太好了吧。

同樣都是實習生，憑啥他就是香餑餑了。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

見人都到齊了。

葉然將患者的所有檢查結果和影像全部展示在大屏上。

“患者，林小小，女，15歲。一個月前，突然尿道炎同時伴有雙腿浮腫，三日后感膝蓋疼痛，遂至下屬縣醫院治療，縣醫院以“癥狀不明顯，病理性質未指出”轉至江州第一人民醫院治療。

該院做ct和彩超結果顯示一切正常，期間又到其他醫院進行檢查，結果同上，隨后返回家中，服用鈣片即維生素，三天前患者出現了帶狀皰疹，呼吸胸痛，并且伴有夜間發燒的情況遂轉至我院治療”

說完后，葉然將結果放在投影儀上。

“血常規檢查，紅細胞計數、血紅蛋白含量、網織紅細胞計數等正常，白細胞和中性粒細胞增多，應該是細菌感染，可能有輕微炎癥。”

“ct檢查正常。彩超結果正常”

“噬菌粒細胞是不是增高了？有沒有可能是寄生蟲感染？”一個西內的醫師抬了抬手問道，

“患者的糞便檢查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葉然回道。

“各位老師，你們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內科，外科，婦產科，腫瘤科，甚至五官科的醫生都來了，聽著葉然的報告，幾個人笑了。

腫瘤科醫生笑道。

“看起來不是腫瘤，這讓我們怎么補充？”

“我也沒意見。”

五官科也干脆的回復道。

“我也沒想法。”

婦產科醫生緊皺眉頭，對葉然詢問道：“腹部ct做了嗎？會不會宮頸癌引起的？”

“患者很明顯，全身機能下降，免疫力降低，一定是某種疾病，引起了這一情況。”

西內的醫生也點頭跟著說道：“沒錯。”

“跟我的想法一致，某種疾病導致了患者的免疫力下降，帶狀皰疹，肺炎，都是免疫力降低的表現。”

葉然搖頭道。

“腹部ct做了，排除宮頸癌。”

“具體是什么疾病，兩位醫生有想法嗎？”

兩人一頭霧水的搖搖頭。

該做的檢查，都做了。

醫生也不是神，連儀器都查不出病因，他們就更加不可能了。

旁邊一直坐著的中外的主治醫師開口道：

“你們說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雙下肢水腫的話，首先得判斷是陽水還是陰水吧？你不是中內的嗎？怎么這都沒看出來？”

身為中醫院你們第一想法不是用中醫去解釋，反而是開一堆儀器，這叫什么事。

葉然當然知道了，可是這些癥狀一個都匹配不上，這才沒辦法做的檢查啊。

中醫里水腫主要分為陽水和陰水兩大類，其中陽水又分為：風水相搏。濕毒侵淫，水濕浸漬，濕熱壅盛。

陰水分為脾陽虛衰。腎陽衰微。瘀水互結。總共這幾大類。

葉然回復道：

“患者雙下肢用力按之凹陷不易恢復，舌質淡，苔白膩，脈沉緩乍一看患者這是陰水癥狀，可是患者并非單純的中陽不振，健運失司，氣不化水癥狀，她還有一點，帶狀皰疹。”

說著葉然又調出了一張圖。

“這也是我要說的，患者的帶狀皰疹，這不像是單純的水腫”

看著這個帶狀皰疹，中外的醫生陷入了沉思。

“會不會是風毒引起的？”

風毒入侵人體，游走不定，應該是全身游走的，患者的情況卻只是固定在下肢小腿。

葉然如是解釋道。

半個小時后。

會議結束。

眾位醫生回去忙了。

葉然一個人坐在會議室，冥思苦想。

病因到底是什么？

這時，護士長走進來了，她對葉然詢問道。

“患者家屬讓我問一下，如果查不出病因，他們要轉院了。”

“轉去京城醫院了。”

“而且，他們說....”

護士長有些支支吾吾的，葉然眉頭一皺，問道：

“說什么？”

“他們說，你們這是中醫院，他們就是走投無路了才來這里碰碰運氣，可是沒想到你們中醫院開的檢查跟西醫院開的不都是一樣的嗎？這檢查他們都做過五六遍了”

折騰了幾天，依舊查不出病人到底是什么病，病因是什么，病機是什么依舊是一頭霧水。病人及家屬都失望了。

所以他們準備去更大的醫院。

但……

就這么放棄嗎？

“等一下。”

“讓我去見一下患者。”

葉然回到病房。

病房內，患者母親正在抹眼淚，患者又開始發高燒了，作為母親，看著女兒這樣受罪，實在是太難受了。

看著患者，葉然詢問道。

“要轉院了是嗎？”葉然和善的詢問道。

患者的母親見醫生也到了面前，態度也有些好轉說道：“是啊，看著女兒這樣太難受了，我們準備帶她去其他地方再看看，我們就只有一個女兒，她啊，就是我的命啊”

說著說著，這位母親眼中又濕潤了。

“方便我再了解一下情況嗎？我想問幾個問題”

“好，你問吧”

“你家在哪里啊？”葉然看著患者。

“就在旁邊的小縣城里”患者虛弱的回答道。

“15歲了啊，應該是初二，初三了吧?快中考了是吧？學習累不累啊”

葉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別人咋一看還以為葉然是在瞎聊，其實只有他知道，中醫治病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

“累啊，好累啊，我跟你說學校的作業超級多”一說到這里患者好像來了精神。

“得虧我媽媽對我好，不要求我考多少名，只要求我健健康康的”

說道這里女孩咳嗽了幾聲，這可把母親心疼壞了，小女孩擦了擦媽媽的眼角說道。

“媽媽別哭，放心吧，我肯定沒事的，你要再哭我就好不了了”

聽到小女孩這樣的話，母親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不哭，寶貝，你繼續跟醫生說，媽媽不哭”

母親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

小女孩繼續說道：“這不，我們上個月還和同學去山里野營呢”

野營？

葉然眉梢一挑彷佛猜測到了什么。

急忙問道：“你今天大便了嗎？”

小女孩被葉然問的一愣，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說道：

“嗯，有”

“什么顏色？什么形狀”

“啊這。。。。我沒看啊”患者表情有些不開心，誰拉屎的時候還低頭研究一下拉出來的長啥樣。

是面條狀還是一顆顆的。

“哈哈，那你感覺成型了嗎？”

“嗯，今天早上不是還采了大便嗎？”小女孩無意間說了一句。

這可把葉然提醒了。

“你們等等。我馬上回來”

葉然急忙跑到護士站問道：

“9床的大便標本呢？有沒有送到檢驗科？”

旁邊的小護士被葉然風風火火的樣子嚇了一跳，看了看之后搖頭道：

“還沒有呢，怎么了？”

葉然沒有回答，戴起一次性手套就跑到護士站。

“9床的大便標本在哪”

“在，在收納盒里”

住院部內科的標本是放在一個盒子里的，一些檢查物再采集完畢之后，會由護士送到檢驗科化驗。

“給我找一個勺子，找一個趕緊的托盤”

葉然對著身邊的護士說道。

“啊？”護士一愣。

“怎么了？怎么了？”

這時又一個年輕的護士跑了進來，葉然對這個護士有印象。

她叫邱小美，和葉然相差不大，當初那個義診的時候就有她一起去。

“邱，邱護士”

葉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叫我小邱就行”邱小美臉色微紅。

“你幫我找一個勺子，找一個干凈的托盤，我有大用”

雖然，邱小美不解，但是還是照做了。

不一會，就將東西送到了葉然手上。

葉然將小女孩的大便標本打開，倒在了托盤上，拿起勺子攪了起來。

果然，一抹不起眼的白色小顆粒引起了葉然的注意。

果然有。

果然有！

一定是這樣了。

葉然眉毛一挑，心中有了初步估計。

這個疾病如同迷霧一樣一直在隱藏自己，而葉然終于在蛛絲馬跡中發現了它的蹤跡，接下來只要沿著這個思路下去，肯定能找到病因病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