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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螢火也明

“是你?”他有些驚訝。

“是我,很久不見了。”鯉夭回道。她仍是一身歌姬的裝扮,卻比六年前的那個少女更加的明艷動人。

“你這幾年一直在這里么?”他問道。

“我是前年來的周王宮。”鯉夭回道。

他注意到鯉夭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初雪死了,死在了魏國王宮里。”鯉夭給出了答案。又不等他說話,鯉夭拉著他進了一間偏殿。“這里沒人來,可以很好的說話。”給他沏了一杯茶,鯉夭在一旁坐下。

“你們,或者說你,這些年我確實沒有關注過。”他不打算辯解什么。

“我們這些女子,在組織里的價值,不就是這樣么,無所謂關不關注。”鯉夭很淡然。

“初雪執行的什么任務?”他問道。

“秦莊襄王二年,你去了咸陽,我和初雪來到了洛京,之后不久,我們被派往趙國學習歌舞,你知道的,趙舞是天下一絕,很受王公貴族們的歡迎。秦王政元年,我們已經學的很好,本來是要回洛京進周王宮的,但組織出了一個任務,初雪知道那個任務后就報了名,組織也很高興,因為她再合適不過了。任務是混進魏王宮,得到一個秘密。初雪本就是魏女,舞又跳的好,很容易就入選進了王宮,也很快取得了信任。有一次她給魏王跳舞,魏王見她舞跳的極好,人又長得漂亮,查過她是魏人,身世清白后,便納她做了侍妾。初雪在充分得到魏王的信任后,在一天夜里,趁魏王在她那里留宿酣睡時,刺殺了魏王。由于她的刺殺打亂了組織的計劃,組織很是憤怒,便沒有幫她逃離。初雪在被王宮衛兵抓住前,揮劍自盡。”鯉夭詳盡的說了經過。

“就算是很多天字級影衛,一輩子也刺殺不了一個王,初雪的火焰,很明亮。”他說道。

“其實初雪得到了那個秘密,她那么聰慧,又那么美麗,昏庸的魏王早被她迷住了。但她在得到那個秘密后,選擇了沉默,最后在臨死前,將這個秘密傳遞給了我,我是去亂墳崗給她收尸時得到的。”鯉夭的眼睛還是如此的明亮動人,此時正看著他。

而他也看著鯉夭。

“聽說你殺了項毅?”鯉夭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是的,我也因此晉級天字二等。”他回到。

“但我知道的是,你現在是天字一等,配著天下第十四名劍的‘落雨’。”鯉夭仍然看著他。

他沒有再說話,項毅死后,嬴政伐楚,秦將王翦大破楚軍,迫使楚國將整個繁華肥沃的南郡割給了秦國,自此,秦國南下攻楚,再無阻礙。嬴政也籍此徹底在秦國站穩了腳跟,樹立了權威,他給秦王這樣一份大禮,又得到了師父的蔭庇,拿到一些回報也是預料之中。

“你既然殺了項毅,那從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人。”鯉夭突然說出的一句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初雪得到的那個秘密,和你的此次任務有關。”鯉夭又說了一句讓他驚詫的話。

“什么秘密?”他有些好奇了。

“先說我吧。”鯉夭今天的話,轉折頗大。她今天的心境很亂。“我以前和你說過我是齊女,莊王四十八年,秦使者張儀游說楚王熊完,說如今天下,秦楚強于諸國,秦國愿以三百里地事楚以表誠意,兩家共同攻伐實力還有些強大的齊國,等到把齊國打壓下去以后,兩國就會盟稱雄,共震天下。楚王被三百里秦地迷惑,于是揮師攻齊,戰事歷經了一年,楚軍慘勝。我的家鄉在這次戰爭中被楚軍屠戮,用以充實軍功,而當時領軍的楚軍主帥正是項毅,我的族親,本是齊國安分守己的農夫庶民,卻無端遭受這樣的屠殺,男子被割去頭顱充功,女子在慘遭凌辱后也被殺死。那年我六歲,楚人見我年歲尚小,又有些伶俐,便把我和其他十幾名女孩抓在一起,送去楚王宮的掖庭做為奴隸,在那里,我們有十五個人被組織吸收,成為刺客。后來楚魏和好,楚王將我們送給了出使楚國的魏使,也就是信陵君魏無忌。再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所以初雪才會這樣信任我,告訴我那個秘密。”

“那你為什么又要告訴我?”他說道。

“因為你是我信任的人。你聽了這個秘密后,你也不會選擇將它告訴組織。”鯉夭的語氣很堅定。

“洗耳恭聽。”他說道。

“七百多年前,大周從商王帝辛那里接管了天下,也接管了大商的王宮,武王在商王宮的廢墟里得到了一個盒子,里面放了一卷金冊,這個盒子從此被武王珍藏,并交代要以后的歷代天子傳承,到了成王的時候,成王的弟弟叔虞獲封唐地,建立了唐國,也就是后來的晉國。成王和叔虞兄弟情深,在叔虞前往封地前,成王給了他半冊金冊,并交代了相關事宜,叔虞鄭重的收藏了起來。從此,盒子里的秘密就在周天子和晉國公族間世代相傳。一直到了兩百多年前,韓趙魏三家瓜分了晉國,晉國的這份秘密就從此丟失。當時的周天子多方尋找也只是白費力氣。直到幾年前,組織打聽到了一些風聲,那半份秘密是被當初的魏氏所藏。于是組織便開始派人去搜集。初雪是在一天夜里,用酒灌醉了意亂情迷的魏王后,悄悄誘惑魏王將那個秘密說了出來。那個秘密是半冊圖紙,和周天子的那半冊合起來,就是一張地圖,指向一座寶庫,那座寶庫是夏主桀搜刮寶物時建造的,武王得到它時,里面已經積存了從夏桀到商紂將近七百年的財富,武王也將那里做為周室的寶庫,現在里面已經是歷代天子,積存了一千多年的寶藏!”鯉夭的眼中,已經有些迷離,盡管她早就知道了,但她也是第一次與人說起,此刻,這個在歷代天子之間傳承了千年的秘密,也在兩個影子之間傳承。“現在你知道初雪為什么不把秘密交給組織了么。”鯉夭問他。

是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組織知道這個秘密,更不能讓任何一個勢力知道這個秘密。秦國征伐六國,財賦早就困難,若得了這無盡寶藏,這天下再也不能有任何阻礙,去阻擋它征伐天下的腳步,屆時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去。而若是讓其他國家知道,也必定會掀起無數的血雨腥風。初雪知道了這個秘密,但她絕不會上報,她不會讓天下再出現別的或者更多的初雪,那是無數女孩的深淵。

“這是那半冊地圖,初雪得到了它。”鯉夭從袖中取出一卷古老的金冊,放在他面前。

他簡直難以置信!看著眼前這卷金冊,他一時竟有些無法呼吸,任何人面對這個金冊,都會無法呼吸,甚至會瘋狂。顫抖著手去撫摸那卷金冊,他幾乎要迷失了。

“這只是半冊,另外半冊還在這座王宮里。”鯉夭輕聲對他說到。這個聰慧明亮的女孩,此時正戲謔的看著他。

“你打算怎么辦?”他問到。

“當然是拿走它。”鯉夭很輕松的說道。

“然后呢?”他又問到。

“然后呢?”鯉夭反問他。

“走吧。”他說道,同時收起了金冊。

“那就走,我們去找另外半冊。”鯉夭很高興,挽了他的手臂,向殿外走去。

到了周天子的寢宮外,他對鯉夭說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去找那個秘密。”

“好。”不假思索,鯉夭放開了他。

他推開殿門走了進去。睡夢中的周天子被殿門的吱呀聲吵醒,翻身看到有人進來,正要喝斥,卻又瞥見了那人腰間的長劍。“你是來弒君的么?”周天子很鎮定,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上貴為天子,草民怎么會是來行刺的。”他笑著說到。

“呵,這天下還會有誰記得孤王是天子?是天下的王?”天子很是黯然。

“偌大的王宮,竟然沒有侍從。”他看著對面的周天子說道。

“侍從們都早早的歇息了,沒人愿意時刻侍候在孤王左右,他們都是東西周公的人。”天子說道。

“草民此來,是要幫助王上的。”他說道。

“哦?爾要如何幫助孤王?”天子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什么時候,一個庶民也可以幫助天子了。

“我聽說王上有一個秘密,可否賣于在下?”他看著周天子。

“孤王若是有什么秘密可賣,早就賣了,不然何至于如此顛沛流離。”天子搖了搖頭。

“聽聞歷代周天子都傳承了一個盒子,不知王上想起來了么?”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冷風開始撫面,殿外烏云漸漸聚集,要下雨了。

黑暗中,周天子冷冷的盯著他。“歷代天子珍藏相傳的,只有九鼎,早已被秦國劫去了。”

“大周的傳國之寶都丟了,王上還在堅持什么呢?”他上前一步說道。

“孤王就算亡了國,也是天子!誰亡了大周,誰就是弒君逆亂之臣!”周天子厲喝道。

“大周氣運已盡,別說七國之民只知七國,就算是這洛京的周人,怕也是只認東西周公,而不認周天子了。況且,王上的先祖,不也是從商王帝辛那里得到的天下么!”他沒有理會周天子的怒火,再進一步說到。

“放肆!”周天子真的怒了,可他卻發現,現在的自己除了憤怒,已別無他法,他甚至無法親自動手殺了眼前這個犯上的賤民。

“影子知道了王上的秘密,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里,東西兩周公的甲士合在一起也不過五千之數,擋不住的。”他說道。

對面的周天子聽見這句話后,冷靜了下來。

“王上想必也知道影子和七國一貫的做法,他們在得到盒子后,王上馬上就會是另一個夏桀或者商紂。若他們得不到,王上也無法幸免,他們有的是辦法讓王上說出盒子的所在。”他繼續說道。

“他們難道敢弒君不成!”周天子恨恨的說道。

“王上又錯了,這天下夏啟取得,商湯取得,周武也取得,那七國又怎么取不得呢!”他說道。

周天子聽了他的話,徹底癱坐在王榻上。

“王上要那半份秘密并無用處,不如賣于在下,在下再替王上隱去身份,之后逍遙天下做個富家翁不比現在好么?”他繼續說道。

“孤王要這半冊秘密無用,難道你就有用?”周天子突然看著他問到。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但在下也不想背負了這弒君的名頭。”他說道。

“哈哈哈,原來你也怕!”周天子瘋狂的笑道。

“但為了盒子,七國的王可不會怕。”他冷冷的說道。

“你打算出多少錢?”周天子問到。

“那要看王上的出價了。”他說道。

“十萬金,孤王給你這個秘密。”周天子無力的說道。

“王上不愧是天子,拿捏得很準,成交。”他對周天子沒有漫天要價的識趣很欣賞。

“你如何給孤王這十萬金,又如何替孤王隱去朝野之間。”周天子問了他關心的問題。

“王上盡可放心,這些事很簡單。我給王上一幅圖,指向的是我存放十萬金的地方,然后再一把火燒了王上的王宮,沒有人可以從一座廢墟里找到王上的蹤跡,況且,一個備受冷落的不再有任何秘密的天子,只要死去,那就是死了,不會有人再去關注那個天子是否真的死去,王上屆時盡可以去天下的任何地方,商賈走夫那么多,身份不是問題。”組織不會再去張揚搜查天子,因為他們不敢讓嬴政知道他們這個秘密,更不敢讓嬴政知道他們弄丟了這個秘密,但他沒有說,因為這是以后的事了。

“空口無據,孤王為什么要相信你?”周天子看著他說道。

“影衛此時就在王畿,王上只能選擇相信我。”他說道。

“唉,孤王賣出去了一冊圖,現在又得到了一張圖,真是諷刺,孤王這大周,真是風雨難乘啊。”嘆息一聲,周天子不再堅持。“爾隨我來。”天子出了寢宮,讓他一起跟著向外走去。看到殿外的鯉夭時,天子怔了一下,然后又是若有所悟的一笑,自己身邊還真是眼線眾多。

到了馬廄,天子騎上御馬,向城外奔去。他和鯉夭也緊隨其后。城門守衛只有十名衛兵,根本來不及呼喊就被他擊殺。出了城門,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奔波,周天子在洛水北岸的王陵前停了馬。

“孤王的壽宮早已于五年前竣工,他們的效率不錯,修的很好。”周天子嘲弄了一番,而后示意他和鯉夭停下,天子孤身進了還未封閉的王陵。

大約三刻鐘后,天子出了王陵,捧著一個金盒走到他面前,金盒一尺見方,外形與他在總部看到的圖畫一樣,但真正面對實物時,他還是被那歷經了千年的神韻所震撼。打開機扣,盒子里面靜靜的躺著一卷金冊,取了金冊打開,上面所刻路線地標,與他剛才所見的那卷吻合無差。蓋上盒子,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絲絹和一袋錢,說道:“王上,這是藏金的絹圖和一百金,王上今后的行程可以無憂了。”

“唉。”一聲嘆息,天子接過絹圖和錢袋,落寞的轉身,從今日起,他將不再是天下共主的周天子,而是只能隱姓埋名的一個庶民。大周八百年基業,如今亡在了他手里。

“王上還是換一身衣服吧。”鯉夭將一個包袱遞給周天子。

天子停下腳步,看著遞包袱的鯉夭問道:“你是誰的人?”

“現在的我就是我,不屬于任何人。”鯉夭微笑著回道。

“告辭。”拱了拱手,天子跨上馬背,策鞭而去,從這一刻起,他也不再是周天子而是他自己了,在這亂世里,他要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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