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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廷杖三十

春雪簌簌落下。

周惟卿伸出手,去接那細小的冰晶。

在觸碰到他掌心的余溫時,雪花悄然融化。

像一滴淚……

青年極目望向天際,很快,他的頭發上也落了幾粒晶瑩的雪。

他攏袖朝宮門方向走去,輕淡的身影逐漸隱在雪中。

咚咚——

咚咚——

厚重低沉的鼓聲極富規律,從耳膜處傳來的韻律震動在眾人心間,似乎在無聲地哀訴著什么。

寧扶蕊握著鼓槌的雙手顫抖著,兩臂被震得有些麻木。

宮門內來了一位藍袍侍衛,他腰間挎著一把長刀,拂袖站在幾尺外,肅聲道:

“來者何人!”

寧扶蕊撩袍跪下,雙手托起木盒,躬身朗道:

“臣女乃鎮國大將軍寧侑之女寧扶蕊,負屈含冤數十年,今得其證,特此替父擊鼓伸冤,勞煩大人代臣女傳達!”

按照法律,她應該先說她是周惟卿的妻子,而后再自報姓名。

可是她就想任性這一回。

她不需要以任何權貴或者附庸的身份來傍身或者威嚇他人。

她現下只是一個寧家人,替寧家伸冤的人。

當這禁忌的姓氏從她口中說出來時,圍觀的眾人即刻嚇得后撤幾步,就連侍衛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藍袍侍衛微微提刀,道:“那你可知擊登聞鼓者,無論有無冤情,需先廷杖三十?”

寧扶蕊心下一跳,恭敬道:“臣女知道。”

周圍上來兩個侍衛,沉默地將她架起,越過宮門,來到殿內。

兩個紅衣侍衛側目望了她一眼,心下詫異。

這樣輕的身子,能受得了那三十仗么?

寧扶蕊被帶到殿前,垂著眸子沒說話。

新皇此刻還定定坐在御書房,身旁坐著焦心的長公主,身前還跪著一個青年。

李沅轉動著手上的扳指,心下同樣焦急。

他抿著蒼白的唇,望著跪在地上那人,竭力平靜道:

“都不許去。”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

他崇尚法治,如今還在梁帝喪期不能更改年號,那大梁還是大梁。

大梁法規上規定了擊鼓者須廷杖三十,便無論是誰,都必不可免。

周惟卿袍子上還沾著雪,只聽他一字一句道:“臣愿與她一同受罰!”

李沅搖搖頭,他自己也坐不住,干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不是罰。”

廷杖三十,是規矩,亦是她的決心。

若要向天下證明寧家有冤,必須要先拿得出決心。

所以這三十杖,她須得一個人受著。

一杖都不可分,不可少,不可避。

太監還在內殿觀察著情況,他這邊已經請來太醫了。

只見他仰頭看向書房外,低聲道:“今日這雪下得是有些大了。”

……

寧扶蕊看著那有她手臂粗的杖子,咽了口水。

她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冷眼望著大殿內的人。

她的身旁站著零零散散的幾個年輕的官員,對面似乎有兩位史官在提筆記錄,

她又望向正中央的空位,李沅還沒來。

周圍好安靜,她好餓啊……

太監揮著拂塵,尖聲道:“來了就開始吧。”

寧扶蕊褪去外袍,只剩兩件單薄的里衣。

她緩慢地閉上雙眼,兩個侍衛分別站在她身旁,高高舉起手上木杖,重重地落在她的背部。

太監睨了兩人一眼,侍衛背后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這樣單薄的身子,怎么打都會重傷吧?

擊打皮肉的聲音是沉悶的,寧扶蕊當即便疼出了眼淚。

可當她奮力抬起眼皮,看到面前那兩位史官時,眼淚又生生給憋回去了。

不行,回家再哭!

她直挺著脊背,身姿如松如竹,咽下喉中翻涌的血氣,冷著眸子直視前方。

還好她舊時習過武,體內還尚存一縷真氣。

長公主聽著殿內傳來的計數聲,眼眶不住泛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她伸手扶上李沅兩臂,顫聲道:“還要打多少下呢,啊?”

煎熬的計數聲還在繼續,周惟卿緊緊咬著下唇,跪在地上,沉默地數著。

十三……十四……

他的雙手緊緊蜷握成拳,心中忍不住陰暗地想,還好沒讓趙旻瀾那樣輕易地就死了。

他要把她今日所受之痛苦,千萬倍地加諸在趙家人的身上。

寧扶蕊從沒覺得時間能過得這么慢。

她腦袋有些昏沉,感覺到自己整個背部已經皮開肉綻。

鐵定要留疤了,不知道那人見到她,會不會又要掉金珠子……

周圍的眾人都紛紛轉頭,不忍心再看。

她緊緊地咬著牙關,臉上血色褪盡。

太監蹙著眉,心中也在默默祈禱,此人心性堅韌至此,疼到這種地步還在堅持不求饒。

尋常犯人不過五杖便開始慘叫,而今二十杖過去了,這個女人依舊一言不發。

看來,這便是身為將門的骨氣!

終于打到最后一杖,寧扶蕊好像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她太奶。

嗯?

怎么她太奶還戴著冠?

“阿蕊!”

寧扶蕊神智不清地朝那人笑笑,隨即被人緊緊地擁在了懷里。

清苦墨香充斥鼻翼,寧扶蕊微微闔上眸,原來不是她太奶,而是周惟卿啊。

她氣若游絲,手臂也沒了力氣。

可察覺到那人身體上的顫抖,她還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拍了拍他的背,輕道:

“我沒事呢……”

長公主似乎也來了,在她身旁哭喊著什么,可是她耳鳴有點聽不清,只覺得有些吵鬧。

背后傳來一陣劇痛,汗與血交織在一起,加倍的疼痛令她快要暈厥。

還好受完這關,后面都是走程序,就不用她再出面了。

太監拿過她提供出來證據,恭敬地呈給坐在殿上的李沅。

他隨即打開木盒,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封直冤狀。

舊時她與他通書信時,那字跡便有些歪扭,格式也不大正確。

現下這封直冤狀,字跡工整無錯,看得出是她精心寫了很多遍的。

上面字字泣血,情真意切。

在寫到受害名單時,那字體便由墨轉赤,暗紅色的血書將她伸冤的決心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將直冤狀遞給了太監,又翻閱了寧侑與其妻子所寫的家書。

心中不禁涌上深切的哀痛。

看他久久不能釋懷的模樣,太監又善意提醒道:“陛下,這下面還有呢!”

太監按上木盒的暗格,霎時彈出幾張泛黃的羊皮卷來。

李沅蹙著眉,手指微顫,又將那羊皮卷翻開來看。

周圍的官員多了起來,垂著腦袋,斂著目,心下詫異得不行。

李沅越看臉色越黑,他捏著羊皮卷,清嗓漠道:“寧扶蕊,你可知錯?”

寧扶蕊虛虛地推開了周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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