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飛,念爾獨。雁南歸,春不晚。
我是江沅,是江家嫡女。
上頭有三個兄長,大兄二兄早已娶妻生子,夫妻生活美滿。
唯獨我的三兄,自幼離家求學,一心只讀圣賢書。
不知為何,我同他格外親近,絲毫沒有隔閡。
所以,任何事我都同他說。
可,唯有一事,無人知。
我對那日的少年郎一見鐘情,念念不忘。
那日,南梁大軍大勝歸來,與城外歸來。
街上,百姓無不為之歡呼雀躍。
而我,就夾雜在人群中,只一眼,便看花了眼。
他踏馬而來,英姿颯爽。
第一次,我真真正正知曉了意氣風發(fā),也是第一次,對謝小將軍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直至他們離開,百姓散去,我都久久未回過神來。
還是身邊的侍女喚我“女郎,可還要去逛衣品閣?”
我忽然一激靈,回過神來。
尷尬笑道“不去了,我們回去吧。”
侍女不明所以,卻還是跟上了我的腳步。
我就這樣懷著激動的心,回到江府。
晚飯都沒心情吃,母親以為我病了。急忙找大夫。
可我知道,確實是病了,相思病。
大夫把脈后,無事。母親看我還是擔心不已。
我告訴她我無事,因為我很清楚,我是怎么回事。
第二次,宮宴上。
嘉寧郡主聲稱要嫁給她,我自知身份比不上郡主,只能失落。
看著他那模樣,我更失落。
再一想到,他是元帝和皇后寵愛的侄子,而我……
我失魂落魄回到家,又躺了好幾日。
后來,在老王妃的壽宴上,我又一次看見了他。
他還是那般意氣風發(fā),那般恣意颯爽。
我依舊控制不住自己,我還是又一次為他著迷。
那日,女眷在花園里打鬧戲喜。
公主阿妤也來了,她年紀最小,又活潑好動。
花園里有個魚塘,大家瞧著荷花看得甚好,便都圍觀過去。
忽然,公主伸手想去采摘。
不料,腳底一滑,下意識抓住身邊的人。
而我,便是那個身邊的人。
連帶著我也跌落進去,兩個根本是旱鴨子。
旁邊站著的女眷都驚恐不安,想拉我們上來卻夠不到。
連忙喊人,眾女眷都知公主受寵,生怕不小心會連累到自己。
紛紛想先救公主,而旁邊的我已經快要沉落下去,被水嗆得說不出話。
忽然,一人縱深越進,將我救了起來。
又連忙去救公主。
將兩人救出來,二人都癱坐在地。
侍女分別給二人拍背,想把喝進去的水拍出來。
我明顯是受了驚嚇,久久不能話語。
而公主緩過來,便道“多謝表兄救命之恩。”
她還頑皮的笑笑,謝恪不想搭理。
忽然,看見旁邊的我,甚是虛弱。
便關懷多問了句“可還好,許是嗆了水,還是回去歇著吧!”
我慢慢緩過來,示意侍女扶我起來。
我腳還在微微顫抖,卻還是象征性行了禮。
“多謝謝郎君搭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而他示意無妨。
公主這時候也站起來,關心問我“你可有事,我不是故意要拉你的……”
我行禮給公主“公主,臣女無事,你莫自責。”
公主不放心,又問了一遍“你真的沒事吧?”
我笑答“無事。”
但其實,我內心砰砰跳,不知是因剛才的大難不死。
還是因為他救了我。
那一刻,我以為我要死了,沒想到,他就像是救命稻草。
“表兄,你要去哪兒?”
看他要走,公主連忙問。
他不以為然“自然是去我該去的地方。”
聽他打趣,公主便氣鼓鼓沖到他面前“表兄……”
他也可是提醒公主。
“今日,真是胡鬧,好好的怎么會落水,看姨母不責罰你!”
公主也反應過來,立馬對在場的人道“你們,都給本公主記住了。今日的事情,不允許任何人傳出去,要是我聽到一點風聲……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行禮,紛紛答應。
“是,公主。”
公主滿意點點頭。
而后,忽然看見我,便吩咐人將我送回江府。
因為我和公主的衣服全部濕透了,這般去赴宴,實在不妥。
我也答應了,便讓人去告訴母親,我身體不適。
而公主便難擺脫,她好像不知道要如何……
他就看著公主,而后道“你也回去吧,反正覺得宴席無聊又不是第一次。”
公主喜上眉梢,“表兄,你真聰明。”
他笑,然后慢慢離開。
公主也追他離開“表兄,你等等我嘛!”
眾人看公主離開,也紛紛散去。
后來,便是那日謝女郎初次來長安城。
我看過他對眾人冷冰冰的模樣,忽然看他那般對一個女郎。
始終不習慣,覺得刺眼及了。
但我又什么資格,什么身份去在乎呢?
但他身旁的女郎,一顰一笑皆是傾城之資,一行一語更是大家風范。
言談舉止皆是不俗,這樣的女郎,莫說是他。
連我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難怪,他會對她柔情似水,與她說話總是面帶微笑。
后來,她說她姓謝。
我忽然意識到什么,原來,她們不是。
不知我臉上的笑他有沒有注意到,可我總覺得,謝女郎看我不一般。
不過,還好,他沒有,我也有機會不是。
上元節(jié)那日,我同阿兄站在城樓之上,看著他帶著謝女郎猜燈謎。
我自知他的才情,自然是極好的。
每見一次,我對他便愈發(fā)忍不住的念念不忘。
踏青時,我看見了謝女郎,卻并未見到他。
我怎么能打聽呢?卻還是忍不住,向謝女郎打聽了。
但是,踏青,我始終未見到他。
但哪怕不見,我心里面始終念著他。
母親多次向我提及婚事,我都拒絕了。
我不想草草嫁予他人,我就想,看著他,哪怕他不知曉也無所謂。
后來,許是母親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那日,她便試探我。
果然,我對他的心意是藏不住的。
我在母親提起他時,沒了往日的拒絕,只是默默聽著,眼睛里充滿笑意。
母親大概知曉了我的想法,竟去同他阿母搭上話。
幸好,他阿母對我印象不錯。
我便這樣成了他阿母為他挑選的意中人。
再后來,我們便訂親了。
我始終不敢相信,他會同意。
也始終不敢相信,我就要嫁給她了。
但我沒想到,他又要出征了。我這些年知曉他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
但我還是忍不住為他擔心不已。
于是我給他送了長命,希望他平平安安歸來。
他對我說“等我回去!”
那一刻,我終于知道,原來他是愿意的。
真好!
我要繡著嫁衣,等他風風光光娶我進門。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他回不來了。
回來的是我給他的長命綠,原來……他真的是想回來娶我的。
只是天不遂人愿!
我不吃不喝就那樣呆呆幾日,后來,我去了謝家。
我先為他守靈,及時我們沒有成親。
但,我既已心許他,自然不會忘了他。
那半個月里,他阿父阿母,我的阿母阿兄,不知道多少人來勸我。
但我始終不想聽,我從始至終,想嫁的只要他一人。
后來,謝女郎……不對,應該是太子妃娘娘,也來勸我。
可其實,她沒勸我,她只是想讓我放下,好好活著。
我就知道,謝女郎這樣的,必然懂我。
沒想到,阿兄云游四海多年,竟也因我回來了。
我知阿兄之心意,阿兄也懂我之心。
莫了,我問阿兄“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讓阿兄念念不忘至此?”
“那年一見,我早已失了心!”
阿兄笑著回答我。
是啊,我對他不也是如此嗎!
一見便失了心,后來便日日更加心動。
能放下嗎?
放不下了,阿兄曾說維有神佛和山水間可得解脫。
可我看他,山水那么多年,一見她,還是忍不住。
便之山水無解脫。
那還有神佛,我便去往此處吧
后來,我才真真切切體會到阿兄所說的放不下。
我念了他那么多年,這樣漫長的時光,只會讓我更加忘不了他罷了!
鴻雁飛,他出征一去不復返。
念爾獨,我甚至想跟著他去。
雁南歸,他始終還是回不來了。
春不晚,我原因為他回來就可以娶我,一點也不晚。
我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終于有回響了。
可惜,他一輩子留在了那大漠。
雁不歸,春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