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兒子，打電話干嘛，是不是錢不夠花了？”

“夠花。”

回到家，陳中秋就撥通了老爺子的電話，有點錦衣不夜行的意思，但更多的則是他想跟老爺子攤牌。

別在把他當孩子了。

他現在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有能力承擔一些責任，小時候他能把泡面給弟弟妹妹，自己就著面湯啃饅頭。

長大了也一樣。

當然，就算要攤牌也不能直說，最好一點一點改變老爺子對他的看法，慢慢讓他接受，省得讓事情變得不可掌控。

“爸，我剛賺了一筆錢，我怕我亂花，要不你幫我存著吧？”

“啥，你說啥？”

“六百萬，給人寫歌賺的，過兩天我就回家一趟，當面把錢給你。”

“六百萬？你你……寫的啥，能賺六百萬？你可別蒙你老爹，你老爹我就算沒上過幾天學，但也是摸爬滾打一路走過來的。

你不會是做啥違法亂紀的事了吧？”

“你別瞎想，錢是正經行當來的，你也知道我喜歡寫詩，這不前一陣當代詩人協會都邀請我入會了。

全龍國也就是一千多名會員，你大兒子現在是其中之一。”

聽到這話，老爺子吃驚的同時，提起來的心算是放下了許多，并為自己兒子感到驕傲，他不知道這當代詩人協會會員有多大含金量。

但陳中秋后面一句全龍國就只有一千多人是會員，而且他兒子還是其中之一。

這明擺著的道理，不就是他兒子是那十幾萬人中才出一個的精英嗎。

這么一想，似乎寫出來的東西能賺六百萬也不是那么夸張。

“不是違法亂紀就好，錢幫你存著沒問題，但你就不用回來了，你都快放假了，來回折騰坐飛機挺麻煩的。

家里也沒啥事，等你放假了再回來也不遲。”

“不是，爸……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怕我回家看到？”

其實老爺子不想告訴陳中秋，不僅僅是因為害怕耽誤他學習，也有點身為父親，不愿在孩子面前出丑的面子問題。

一直以來，老爺子都是家里的頂梁柱，雖然很累，但十幾年來接連把四個孩子培養成人，他是很有自豪感的。

老爺子認為，他的形象在四個孩子眼里，是偉大并嚴厲的。

厚實的背影可以做孩子們一生的依靠，能把曉春舉高高，看最高最遠的風景，能因為督促老大老二學習，而抬起那曾給他們無數次溫暖的手掌。

更能因為曉冬和人打架，而抄起菜刀齊上陣。

種種形象，讓老爺子既自豪又懷念，因為老大老二已經不用他督促學習了，曉春也不用舉高高了

曉冬打起架來，看的他這個摸爬滾打走過來的都有些害怕，他就算拎著菜刀上去，有時候不僅幫不上忙，曉冬反而要分心照顧他。

種種時過境遷的變化，讓老爺子欣慰的同時有些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對孩子們沒用了，再也幫不上他們忙了。

老爺子很清楚，誰都有老的一天，他也不例外，但老爺子還是感覺時間過得太快了，好像一眨眼，孩子們就長大了。

他似乎真的沒用了。

就如著突如其來的六百萬，直接給老爺子當頭一棒。

也意識到了大兒子不再是曾經那個只知道讀書寫文的陳中秋了，他已經長大了，而且事已至此，事情也瞞不住了。

所以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緩緩把事情的始末給陳中秋說了一遍。

主要是關鍵人物，開發商趙成福，以及三位分包商。

老爺子的建筑公司，主要從開發商手中承接工程建筑，這其中第一個流程就是競標，誰的競標價格低，誰就能接到這個單子。

如今的建筑行業已經不再是十年前的野蠻生長了，流程更規范，再加上社會上的住房飽和、同行競爭、物價飆升等等原因，建筑行業并不好做。

利潤也是一降再降。

尤其是中小型建筑公司，倒閉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建筑公司想要發展續命，最好的途徑就是讓手里有活，忙起來，別讓下面的人閑著，所以老爺子就在競標的時候，給趙成福開了一個利潤極低的報價。

哪怕這一單子賺不了多少錢，但只要讓下面人看到希望，公司就能維持。

老爺子的方法是好的，并且大多數中小公司也是這么做的。

但老爺子卻沒想到，這是三位分包商聯合趙成福給他設計的一個圈套。

因為工程期限長，工程量也不小，憑借老爺子一家是做不下來的，所以老爺子承接了這個工程后，又把多余的工程量分給三位分包商。

如此一來，就完全符合趙成福的工程要求，在工期內完成工程。

三位分包商在老爺子競標成功后的合作，并沒有出現什么意外，一切都顯得很順利。

工程也在工期內完成。

但就在最關鍵的尾款這里出了問題。

按照合同上的規定，趙成福的開發公司在驗收工程沒問題后，就要把工程尾款打給老爺子，老爺子在給三位分包商清賬。

但這錢卻被趙成福一推再推，直到現在也沒給。

要知道，老爺子因為這個工程，把公司賬上的所有錢都填了進去。

尾款收不回來，別說給分包商清賬了，就連下面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趙成福直接做起了老賴。

當然，老爺子可以直接打官司，欠債總是要還的，趙成福最后的結果肯定會是被強制執行。

但讓老爺子萬萬沒想到的是，趙成福就是一個被人推出來的傀儡，而且背后的人，還是三位分包商。

就算官司贏了，對趙成福財產清算，老爺子也得不到多少錢。

因為趙成福的鑫城房地產就是一個空殼子，建成的三金大廈產權也并不在鑫城，而是在三位分包商手里。

簡單來說，趙成福就是一個中間商，是他在三位分包商手里得到授權，才可以開發三金大廈。

而振華建筑簽的合同甲方是和鑫城，并不是三位分包商。

打官司就算贏了，也是鑫城資不抵債，申請破產，振華一分錢得不到。

三位分包商也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到趙成福手里，洗白上岸。

尤其是老爺子同樣也是三位分包商的債主，分包商同樣可以和老爺子打官司，到時候老爺子必然會輸。

從而被強制執行。

到時候別說老爺子的公司了，就連家里住的房子，恐怕都會賠給分包商。

最后的結果就是陳家一無所有，三位分包商吞并‘振華建筑’后合組更大的建筑公司，并且涉及開發行業，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