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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驚蟄

大郕每年都要發(fā)生許多事情,一些事情因其故事極富娛樂性,而被世人所記,比如真宗朝,朝廷之上的兩位大臣因為爭一個寡婦被降了職,此事被時人編排成了戲曲,流傳至今。

也有很多事情如過眼云煙般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去年的大郕也發(fā)生了很多事情。

新政官員紛紛被貶。

冬歲的一場大雪又凍死了成千上萬的百姓。

而今年,慶歷六年,似乎是一個好年份。

驚蟄日的春雷要比往年格外響亮,驚醒了要比往年跟多的蟄伏于地下越冬的蟄蟲出來活動,萬物也開始勃發(fā)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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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還寒,初春時節(jié);遠處高山上的積雪還尚未完全融化,但是今日的太陽已經(jīng)暖洋洋的撒了下來。

潺潺的小溪自遠處的高山而來,溪水緩慢的流淌,遇到徒然下降的河道,與溪底的鵝暖石撞擊而發(fā)出叮咚的清脆水聲,十分悅耳。

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翹著二郎腿,正躺在溪邊的草地上,嘴里叼著的那根狗尾草時不時的被穿過密林的清風(fēng)吹動。

不遠處,木棍搭起了的架子上還晾著一排已經(jīng)熏干了的魚,一旁還在暗燃的篝火冒著幾縷細(xì)若游絲的白煙。

本是一幅悠然愜意的世外逍遙畫,但是那男子卻穿著一身由樹葉編織成的簡陋衣服,簡陋到只是堪堪遮住了下半身的某一處,甚是煞風(fēng)景。

這草裙是林安按照他在記憶中電視里看過的那些荒野求生節(jié)目里那些人穿的草裙做的。

“呸!”

林安偏過頭,吐掉嘴里咬著的狗尾草,然后仰望著這個時節(jié)并不刺眼的暖陽,雙目無神,似乎在出神的想著什么事情。

“啊!!!”

林安大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吶喊聲并沒有在山谷中回蕩開來,而是逐漸消弭在層層密林之中,讓林安更加郁悶,他歪著頭看著四周自己已然十分熟悉的幽靜環(huán)境。

倏然,林安又站起身,來回快速的踱步著,兩只手在腦袋上不停地?fù)现又侄琢讼聛恚钢厣系囊粋€張開嘴,已經(jīng)死了許久的河蜆貝殼,自言自語的說著話。

“貝爺啊貝爺,你說話呀!”林安戳了戳貝殼,神態(tài)有些癲狂,“你怎么也不理我了?”

若是旁人看著這人的樣子,定會被林安的樣子嚇上一跳,認(rèn)為他是個瘋子。但是如果有人能看到林安的話,他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哎!”林安像是被抽盡了渾身的氣力一般癱在了地上,歪著頭對那貝殼有氣無力的說道:“你都掛了,我是不是也快見閻王了?”

然后他艱難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一雙稱不上細(xì)膩但也絕對說不上蒼老的手在這幾個月也因為那些最原始的勞動而變的粗糙,還有些龜裂。

“我最近就覺得渾身難受,這手還老抽筋,看來真是要沒了。”林安的手猛地砸到了地上,閉上眼咒罵著:“死老天!把我弄到這個鬼世界,你想干嘛?”

“老子我就是死在這里,我也不會出去!”

咕咕!咕!

在林安的身后的懸崖上,在那兒安家的野鴿子被什么東西驚起圍在懸崖邊叫著,隱約還可以聽見有東西從高處落下撞擊到生長在懸崖上的樹上的聲音。

“吵死了。”林安捂著耳朵翻過身趴在了草地上。

若是之前,林安還會好奇的跑過去看個究竟,但是這幾個月從懸崖落下來的不是石頭就是幾塊凍得跟冰一樣的雪,他的好奇心早就被磨沒了。

咕咕咕!

林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回不是野鴿子叫了,而是他自己餓了。

林安磨磨蹭蹭的站了起來,“哎!日子還得過啊!”

像喝醉了似的搖搖晃晃的走到了火堆邊坐下,林安借著還在暗燃的火星燒著火,從身旁的木架上扯下一條魚,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插進魚里放進了火堆。

“嘿!哈!”看著手上的被煙熏火烤得賣相極差的臭魚,林安拍著大腿給自己打了個氣,“啥魚不是魚,咋吃都是吃,開動!”

“這個時候來個燒烤架就完美了,最好再來點音樂。”林安兩只手?jǐn)[出了六的手勢,身體毫無節(jié)奏的擺動著,“呦呦,切克鬧!”

來到這里已經(jīng)好幾個月,林安從去年秋天一直熬到了初春。

痛苦的吃完那條賣相極其難看,入口更加難吃的魚,林安在心中告訴自己此時應(yīng)該做點什么以示自己吃的很好,于是他準(zhǔn)備伸個懶腰。

“艸!”

但可能是坐的有些久了,林安的懶腰伸到一半,林安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緊接著林安就面色痛苦的倒了下來。

“嘶!”林安倒吸了幾口冷氣,扶著腰慢慢的躺了下來。

這段時間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不僅精神上幾近癲狂,林安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出了很大的狀況。

突然,他的扶腰的動作停了下來,懸崖下的水潭里漂浮著一個淡藍的物體,

人型!

難以置信的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定睛一看。

這一次,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愣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也開始急速的變換。

他看的真切,那是一個人!

“我去!”突然意識到那人可能已經(jīng)溺了水,林安腰間的疼痛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飛奔著跑向那人。

到了潭邊,林安就看到一個女人仰面浮在水面上。

“喂!喂!”林安叫了兩聲,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撲咚一聲,林安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跳入了跳入冰冷刺骨的潭水中,水性很好的林安很快就游到那女子的身邊,將那女子撈了上來。

“美女?美女?醒醒!”林安搖了搖女子,又在她的蒼白的臉蛋上拍了拍,依舊沒有回應(yīng)。

將手放到了女子的胸脯之上感受著心跳,不知是林安太過緊張還是那女子確實已經(jīng)死去了,林安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感受不到一下心臟的跳動。

也是急了糊涂了,林安竟朝著四周大叫了起來,“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啊?”

喊了幾句之后,林安恍然間才發(fā)現(xiàn)了這里恐怕就只有他和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子二人。

沒有辦法的林安立刻俯身下去給那女子做起了人工呼吸。

在這不見人煙的鬼地方躲了小半年,如今總算是見著一個,林安可不能讓這人就這樣死了。

做了許久,女子才緩緩地地掙開了迷愣愣的雙眼,但是林安沒有發(fā)覺,又是俯身準(zhǔn)備給這女子再做一下人工呼吸。

剛一清醒就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野人坐在自己的身上,撅著嘴親過來,女子嚇得瞳孔陡然放大,稍稍恢復(fù)了一些紅潤的俏臉上布滿了驚恐之色,整個人從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之中一下子就變得清醒起來,揮起手就給林安來上了一個大巴掌。

啪!

這一巴掌力道之大,將林安打的向后直退了好幾步,眼冒金星,七葷八素。

“登徒子!”

說著,女子神色羞憤的向后退到了一個大石頭邊。一身淡藍的長裙?jié)裢福瑵皲蹁醯恼吃谂渔鼓榷嘧说纳砩希r的女子苗條的身材尤為誘人,但是林安可沒有那個功夫去欣賞。

“不是。”林安低頭一手捂著火辣辣的右臉,一手舉起,暈暈乎乎的說道:“美女,誤會,剛才你溺水了,我也是沒有辦法,大家都是成年人,這點細(xì)枝末節(jié)咱們就不要計較了。”

“登徒子!你休要狡辯!”頭一次被人這般對待,女子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薄薄的紅唇之上那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分明就是早已經(jīng)被輕薄過許多次了,女子現(xiàn)在哪里還存有理智,警惕又憤怒的瞪著林安,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不是。”林安抬起頭,剛要解釋,便看見一顆石子朝著自己砸了過來。

咚!

在半空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之后,石子準(zhǔn)確的命中了林安的額頭,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你······”

林安伸出的右手指著女子,不甘的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感受到有硬物在不斷地戳著自己的身體,林安緩緩的掙開了眼,入目便是剛才的那名落水女子。

顯然是意識到自己錯怪了好人,女子蹲在林安身邊守著。

見林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樹枝,女子立刻扔掉手中攥著的樹枝,歉然一笑,有些尷尬的問道:“你······沒事吧?”

“你!”林安撐著草地坐了起來。

“嘶!!!”

頭上有些微疼,林安伸手一摸,這一下差點沒再把他給疼過去,額頭上早已腫起一個斗大的包!

“那個······”女子低著頭,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著。

“算了。”林安擺了擺手,暗道一聲倒霉。

“對了,現(xiàn)在是慶歷六年嗎?”在這無人山谷中度日如年,有沒有記日期習(xí)慣的他早就已經(jīng)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嗯?”被林安突如其來的奇怪舉動給嚇到,女子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剛被扔掉的樹枝這一刻又攥在了手中,一套打狗棍法呼之欲出。

女子戒備的表情中帶著些迷茫,心中暗道:這,怕不是個傻子?

還有救嗎?

不會是剛才那一下給砸傻了吧?

應(yīng)該不用負(fù)責(zé)吧?

我該怎么辦?

要不······再給他砸一下?

說不定就能恢復(fù)正常呢?

余光瞟到林安身上這一身極其不雅的衣服,女子恍然。

這人肯定是不小心從懸崖上摔到了這里,以及記不清外面的時間了。

不過女子看林安的樣子,除了有些瘋傻之外,其他倒也還算正常。

想到這里,女子點了點頭,“現(xiàn)在是慶歷六年,今日正好是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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