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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隨心而動 之 愿望 劫掠突襲

霧剛開始散去,我就感覺到下雨了。經過馬廄里令人窒息的封閉,感覺涼爽清爽,立刻讓我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薄霧散了,我環顧四周,尋找石頭圈,然后意識到我也在尋找莉莎和奧爾戈斯,拼命地希望當五十個深紅的突襲者從他們面前的空中出現時,他們不要在那里。

他們沒有。但話說回來,石頭也不在。

在黑暗中,我幾乎看不見那一大群襲擊者,盡管我聽到他們齊步走上馬。我們不在伊魯尼森林里,但除此之外我也說不上來。我們周圍的地面是開闊的,草很短,好像被大量放牧過。是一片田野。那里有樹,但離得有些遠,雨也比石頭圈里的雨小了。我想,如果是同樣的暴風雨,那么我可能在伊魯尼森林的南邊,距離我們第一次遭遇襲擊者的那個被燒毀的村莊只有一兩英里。如果我往森林里走,向北走,也許就能找到農舍和其他人。

但是襲擊者已經在離開了,他們一如既往地沉默而堅定,我知道騎馬逃離只會讓我背上挨上一箭。我不太專業地爬上我的巨馬,不顧最近的劫掠者有點吃驚的目光,發誓要騎上馬鞍,跟著他們一起走,盡量克制自己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的恐懼。

作為一個演員,我習慣于注意人們的移動方式,我突然意識到,即使在傍晚昏暗的光線中,我看起來也一點不像一個深紅的襲擊者。我沒有那樣的身材,也沒有那種身體上的自信,而且我顯然被我的馬嚇壞了。我需要在它害死我之前擺脫這種狀況。

突然,縱隊停了下來,前面的軍官做了個手勢,另一個點燃了火炬。縱隊變成了一條面向前方的橫向一字擺開的隊伍慢慢向前推進,更重要的是,面對著一個村莊。

我的馬似乎知道該怎么做,它和其余的馬一起擠進了隊伍,但這并沒有讓我感覺好一點。我們騎馬穿過阿德辛和西荷姆之間的丘陵地帶的時候,經過了六七個像這樣的村莊,它們基本上都是一樣的:又小又窮,完全沒有防御。這將是一場大屠殺,而我將成為其中的一員。

你必須做點什么。

像什么?

告訴襲擊者,屠殺村民是不道德的。告訴他們,村子里藏著一支軍隊。

如果這樣,我背上會多挨上一箭。

我沒有辦法,沒有計劃;但等待命令,等待參與突襲者緩慢而有條理的推進,以及隨之而來的屠殺,實在沒法相像。青銅頭盔就像老虎鉗夾在我的頭上。我不能呼吸。我想尖叫。

相反,我把腳跟放在坐騎的兩翼,獨自向前沖去。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我大腦中某個黑暗而愚蠢的部分曾說過,如果我能在軍隊破門而入前幾秒鐘進入村子,那么一些村民可能會反擊。他們贏不了,但也許他們會有足夠的時間讓幾個人逃跑……

那匹巨大的馬踉踉蹌蹌地向黑暗的建筑物沖去,我拼命抓住它不放,用我恐懼的肺活量發出低沉的警告和詛咒。

在我身后,一片寂靜。我的突然襲擊讓他們猝不及防,我可以想象,當騎手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他們應該做什么時,馬在不停地移動和直立。他們很快就會追上我,但我還有幾秒鐘的時間……

一支箭從我身后的夜色中飛了出來,從我的右肩旁邊掠過。

我勒住馬,朝中央大街走去,摘下頭上的頭盔,好讓別人聽到我的慘叫。我看見窗戶邊有一張臉,小而大,眼睛睜得大大的,路那頭遠處的房子里點著一盞燈。一扇通往酒館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幾英寸,我感到有雙眼睛在盯著我。

“劫掠者來了!”我喊道。“深紅色的掠奪者!他們來了。起來!大家起來保護自己!”

我在寂靜中轉過身,回頭看了看那一隊黑暗的騎兵正在點燃火把和箭矢的地方。我的馬察覺到了我的不安,猛地直立起來,我差點掉到濕漉漉的街道上。越來越多的燈亮了起來,越來越多的門窗小心翼翼地劈啪作響。接著,隨著隆隆的馬蹄聲,襲擊者展開了一個寬闊的弧線,開始了他們緩慢而野蠻的逼近。

有人從窗口喊出一個問題,但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所以我就不停地喊著同樣的問題。幾個人睡眼惺忪地跌跌撞撞地走到街上,手里拿著弓、矛、鶴嘴鋤和鋤頭。然后是帶著孩子的家庭,睜大眼睛哭著,擠在門口,警惕而不確定。

我轉過身去,面對著那些襲擊者,心里有幾分希望這個小小的警報能嚇退他們的進攻,但他們并沒有那么容易被嚇跑。他們越來越近了,速度仍然很慢,但也一樣沉著,有把握。我的提前沖刺,發出警告這些小動作貌似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接著,他們射出了燃燒的箭,一陣風吹來,像一聲巨大的、報復性的嘆息,村子里的茅草和木頭都著了火。哭聲、恐慌和無望的求饒聲幾乎立刻膨脹起來,很明顯,村民們沒法組織起來,也無法形成什么對抗和戰斗,他們幾乎沒機會反抗。我回頭看了看襲擊者等待的地方,準備好了最后的進攻。你真的不能責怪村民,他們懵懵懂懂起來,連逃跑都顯得徒勞無益。

但我記得在頁巖島被燒毀的村莊,以及馬的足跡如何只延伸到主要街道。它們出現了,被摧毀了,然后消失了。他們不會在周圍等著被發現,也不會在村莊范圍之外尋找幸存者。如果我能走出去,進入樹林,我也許還有機會。我還能做什么呢?

我看了看身后,看到大約20碼外的一所房子里有一扇門開著。一個女孩走了出來,大約十歲,棕色的齊肩長發,眼睛像餐盤。拉著她手的是一個小男孩。劫掠者來了,他們無處可去。我心里想著,我沒有時間回去找他們。反正我也帶不走他們。我還沒到那兒,他們就已經死了。那么我也會死。我真的沒有時間回去找他們。

但我不由自主地就回去了。

我調轉馬頭,把馬調轉得像我以前調轉馬那樣,讓它沿著街道朝他們跑去,盡管這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從他們頭頂望過去,我可以看到突襲者正在涌入村子的地方。其中一些人正下馬進入房屋。

“把你們的手給我,”我向孩子們喊道。他們沒有尖叫。他們盯著。“爬上來,”我堅持著。“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們慌忙退了進去。

去,我想。你試過了。你現在就得離開這里。

我絕望地回頭看了一眼劫掠者,低聲發出驚恐而惱怒的咒罵聲,下了馬,跟著孩子們進了屋。

“你們的父母呢?””我問道。更安靜的凝視。我發誓摘下頭盔,又試了一次。“你獨自嗎?快!”

“在隔壁房間,”女孩說。

“你的父母呢?”

“還有爺爺,”她說。“還有叔叔……”

“我不能全部帶走。”只有你。快。”

我伸出手,男孩卻緊緊地湊到女孩身邊,開始抽泣。

“我們不能離開他們,”女孩說。

我盯著她,不敢相信。她個子很小,至少和我一樣害怕,但她不打算改變主意。

“抓住他們,”我嘶嘶地說,看著身后的門。“讓他們所有。很快。”

小男孩跑進隔壁房間,那里吵吵嚷嚷,到處都是敲擊聲,但女孩呆在原地,看著我。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道。

“什么?”

她說:“我叫瑪雅。”她的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但她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痛苦,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絲反抗。“你呢?”

“威爾,”我說,在身后看了看。

“你好,會的。”

“聽著,瑪雅,”我說,“你得幫著把這些人趕出村子。有后門嗎?”

“外屋,”她指著遠處墻上的一扇門說。

“好,”我說。“到外屋去,但要一直走。就跑了。離房子越遠越好。”

“那其他人呢?”

“別人?”我說。

“在別的房子里嗎?”

“我們沒時間了,”我說。

“我可以去,”女孩說。“我知道怎么進隔壁雷夫的家。還有德爾維夫婦家。”

“沒時間了,”我又說了一遍,轉身朝門口走去。

“我能行,”她說。我還沒來得及再說一句話,她就從后門跑出去了,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

她父親走了進來,用一把沉重的弩指著我。在他身后,一大群面孔擠在門口。他身材魁梧,皮膚和身體都像個在戶外工作的人。

“從后面的路出去,離開村子,”我說。

父親看著我,小男孩領著他的母親走到后門,他的弩瞄準了我。然后,他突然把弩朝門口射去,飛快地射擊;太快了。

我聽到弩箭砰的一聲撞在門框上,轉身一看,一個襲擊者已經在房間里,揮著鐮刀。手無寸鐵的村民向后門退縮。只有我能阻止他殺光他們所有人。

我想他沒想到會有一場打斗,而我的深紅色斗篷讓他一時混淆了方向,所以我的快速猛撲讓他猝不及防。他不均衡地閃開了,突然間大得不適合這個房間,而我的移動和切入就像一只叮蟲騷擾一頭牛。但他只花了一秒鐘就恢復了鎮靜,然后我就踉踉蹌蹌地后退了,在他向我逼近的時候,用我的頭盔吃力地格擋著他的刀刃。我估計他要不了多久就能砍到我。

他一刀砍空刀刃嵌掛在了立柱上,而揮我仍然緊握著青銅頭盔。我用盡全力朝他的頭砸去。它像鐘一樣在他的腦袋上叮當作響,剎那間他像受了震動似的搖晃了一下。我抓住時機,側身一步,他拔刀出來盲目地砍,又低又狠地砍。他往后退了一步,有點縮了回去,蜷縮成一團,好像傷口把他身上的空氣都排光了。如果他倒在地上時還沒死的話,那他倒在地上后我再次使勁砸在他頭上的幾次之后,他不久就死了。

有那么一會兒,我只是站在那里,喘著粗氣,感覺我的手臂在顫抖,憤怒、炎熱和恐懼的血液在我的耳朵里歌唱。然后,男孩的哭聲把我拉了回來,還有其他人的喊叫聲和哀號聲。

“安靜!”我說。“他們會聽到你的話,會來找你的。你往那邊走,跟著瑪雅。”

他們現在必須走了,否則就出不去了。在外面,我能聽到篝火越來越近,還有突襲者穿過村子時發出的命令喊聲。我從門口往外看了看,然后快步走到街上。我牽著馬的韁繩,飛快地牽著它繞到后面。我還能穿過樹林……

“會嗎?“是那個小女孩。我幾乎要繼續走下去,但我就是做不到。我轉過身看著她。“我們要跟你走嗎?””她說。

我看著她和她身后一群驚恐萬分的村民,對她的信任如此驚訝,以至于我忘記了自己想要逃離的愿望。

“是的,”我說。

他們所做的。

這是一場喧鬧、混亂、無序的活動,但他們還是跟著去了。在這條街更遠處的一幢大木結構建筑后面,有更多的人,大概有十到十二個人,在等待著向導和通往安全的神奇道路。

“這些是我們的鄰居,”瑪雅簡單地說。“他們也需要來。”

我盯著他們。

“對,”我說。“來吧。”

我領著他們。

天色越來越暗,但這一切都是好事,因為回到這里,在屋后的小路上,只有零星的谷倉和車間,在田地和馬車的軌道之間,有一系列低矮、飄忽不定的樹籬。在我們向北走到一英里以外的森林邊緣之前,幾乎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掩護我們。

我們走得很快,但村子的一部分已經被燒得很旺了。天空是橙色的,燃燒著的火絨在濃煙中旋轉著,發出火花,但沒有襲擊者的跡象,我相當肯定,我已經殺死了唯一能看到我們走的人。而且,他們也沒有理由把追捕范圍擴大到村子以外。那不是他們的方式。

當然,除了這次有一個原因。我。在過去的幾個月里,襲擊者可能已經燒毀了十幾個甚至更多的村莊,但這是他們中的一員,一個和他們一起從迷霧中出現的人,第一次在襲擊之前沖鋒陷陣,試圖破壞襲擊。他們在混亂的戰斗中失去了我——如果你能把我身后一百碼處發生的屠殺稱為一場戰斗的話——但我可能已經做了足夠多的事,足以讓他們對我感到好奇。一群隨便的村民,他們根本不在乎,但他們的自己人卻破壞了他們的殺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他們會追殺我。不,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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