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達城市時已是傍晚了。當城堡高聳的城墻和塔樓映入眼簾時，馬車上響起了一陣興奮的嗡嗡聲。在其他情況下，我可能也會印象深刻，因為它遠遠超過我在帝國領土上見過的任何東西，但我今天過得太糟糕。好像我最近過得很糟糕。既然我把這歸咎于我的同伴，我就不理會他們對防御工事規模的隱約敬畏的低語，而是怒視著格雷海岸的首都。

鐵墻看起來就像是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的。它完全被周邊的城墻所包圍——沒有散落在城市周圍的旅館和房屋——只有我們所走的這條路在巨大的城垛之外顯示出文明的跡象。它從花崗巖的體量中散發出無懈可擊的權威氣息。我在馬鞍上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子，那東西越來越近，填滿了地平線，像烏云一樣在我們頭頂上若隱若現。

當我們走近那座巨大的門樓時，蘭瑟麗特已經舉起了頭盔，但她的臉幾乎沒有露出來，她還不如把它放下來。自從那次戰斗以來，她一直是這樣的:安靜，警惕，卻又猶豫不決。這很奇怪，還有點可怕。如果襲擊者能讓她對自己失去信心，那么他們的力量無疑是巨大的。

她遠遠地騎馬走在前面守門將士通知我們的到來，因為要花大約十分鐘才能打開巨大的城門柱廊。當我們到達那里時，士兵和鎮上的人已經聚集在墻邊，看著我們進入。他們在歡呼。我下了馬，把馬拴在馬車后面，爬進了馬車。在那里我感覺不那么暴露。加內特騎馬來到前面，看上去勇敢而堅定。

一輛看上去很昂貴的馬車扶手和車把手上包裹著白銀，停在路上，想要出城向北走。駕車的老人停下來，下車歡迎和問候我們。他脖子上戴著一個銀吊墜，形狀像一個太陽圓盤，中間有一塊巨大的青石。歡呼聲越來越大，只有當運尸車過橋進入城市時歡呼的聲音才稍稍減弱。畢竟，那么多戰士戰死是令人悲傷的。

雷蒙公爵已經離開轎子，站在我們面前，握著米托斯的手，明顯地對著人群微笑。他穿著綠松石色的絲綢衣服，披著毛皮披風，看上去很有帝王氣派。他的步態中有一絲趾高氣揚，這可能曾經只是因為他的身材，但現在是他作為政治家的自信的一部分。他的兩側站著謝爾伯爵阿勒斯和維爾內塔總督埃德溫·特倫。他用一種讓整個地區都能聽到的聲音說:“歡迎，尊貴的米索斯和你尊敬的伙伴們。今天你向灰海岸的人民展示了他們還有希望。我們人民的無情敵人，自由世界的真正敵人，將被征服。這批貨物對我們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戰勝蹂躪我們土地的暴虐暴君。我們一起向他們表明，我們不會屈服于他們的野蠻行徑?；液０逗退拿擞蚜鰣远ú粫胚^那些迫害無辜的人。我們將為那些倒下的人感到悲傷，但我們也將慶祝他們的結局是有尊嚴的，因為他們為國家所做的服務使他們的血變成了金子。我們為你們對抗邪惡的立場向你們致敬。”

人群歡呼起來，揮舞著他們的灰海岸旗。他們向我們拋灑鮮花，花瓣像雪花一樣飄落在我們周圍。我們的護衛隊中受傷的殘部驕傲地微笑著，大聲呼喊著勝利和決心。上帝幫助他們。

當我們到達宮殿時，公爵的笑容才消失了。他開始煩躁地對我們怒目而視，最后把拳頭重重地砸在面前的胡桃木大桌子上，咆哮道:“六十五人死亡，三十人受傷?三輛馬車被毀，另一輛幾乎燒毀?你無能傻瓜!”

我驚訝地盯著他，他解開了系在喉嚨上的鏈子扣，甩掉了身上的毛皮斗篷，他的臉因為突然的憤怒而變得又紅又丑。阿勒斯茫然地望著，他的面容憔悴，眼神疲憊。狡猾的特倫望著窗外，仿佛要走出房間。

米托斯用一種刻意謹慎的語氣說:“我們按照要求把大部分貨物運到了Ironwall。我們的傷亡人數是……遺憾，但顯然是不可避免的?！?

“不可避免的?公爵吼道，他的嘴從胡子里張得大大的，面頰上的肥肉在顫抖。我們在他的王座廳里，這是一個巨大的石頭房間，周圍有守衛的拱門，他的話在拱門中回響。

“好了，雷蒙，”阿勒斯安撫地說?！拔蚁嘈劈h已經盡力了——”

公爵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訓斥我們，好像伯爵并不在那兒似的?！澳銈兪菍I人士，”他哼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嘲笑，“但你們用一百個人保護不了幾輛馬車?你怎么可能輸得這么重?你們這些可憐的雇傭兵怎么可能毫發無損呢?”

在這些隨意的侮辱和詢問下，我看到加內特，他的綠眼睛里突然閃著怒火，把手放在他的斧頭柄上。莉莎也看到了，用指尖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腕。他凍結了。米托斯回答說:“你派給我們的人沒有受過訓練，也沒有足夠的裝備來對付這樣的敵人。”

“所以你派他們來保護你那沒用的皮囊?”公爵喊道。

“我們站在前線，”米索斯堅持說，他的聲音仍然克制著，但越來越苦澀。“我們和他們并肩作戰，盡我們所能組織他們。問他們。敵人的力量遠遠超過我們，這是我們毫無準備的。”

“準備?”公爵回答說?！澳惚痪妗?

“你給我們新兵!”Mithos插入。“你還指望什么?”

一陣冷冷的沉默，特倫從窗口轉過身來，似乎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事可能會很有趣。格雷coast走到米托斯的胸前，對著他的臉嘶啞地低聲說:

“你竟敢打斷我，罵我!你現在在鐵墻，朋友，我在這里有強大的力量。絕對的權力。如果你不學會尊重你的上級，它就會打到你身上。從今以后，你要稱呼我為“先生”，只有在被要求的時候才說話。明白了嗎?”

米托斯默默地看著他，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以至于他指關節上橄欖色的皮膚都變白了。在沉重的大門旁邊，兩個衛兵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色，把長矛的頭朝我們轉過來。特倫揚起一側眉毛，好奇地想知道米索斯會作何反應。

“明白了嗎?格雷海岸公爵重復道，向米托斯靠得更近了。

“是的，”米托斯慢慢地說，停了一下又說，“先生?！?

“很好?！惫魩е钊瞬豢斓臐M意的微笑說?！艾F在，”

我再也受不了了?！安?，這樣不好，我見到上級時會尊重他們的。”

這可能不是我能說的最好的話，但我想我已經永遠退出這場鬧劇了，所以管他呢。我繼續說:“我相信，在護衛隊遭襲的時候，您不能和我們在一起，陛下一定很難過。我希望您能在我們身邊用您那聰明的軍事頭腦給我們開導，但您沒有?！澳憧矗蔽艺f，這是幾周來第一次自我感覺良好，“我知道這聽起來像兒戲，用一百名等著嗓子啞的士兵保衛十車煤，但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一個戰斗計劃，如果它咬到你的大屁股?！?

莉莎動了動，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就打斷了她。

“不，”我趕忙說，朝她那邊看了一眼，“這已經不重要了，所以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陛下，從您之前對無知群眾的演講來看，您要么對現實一無所知，要么在現實適合您的政治生涯時選擇忽視它?！?

我停不下來。我玩得很開心，他不是唯一一個需要怪罪的人。我用手指著他繼續說下去。“你說他們有尊嚴地死去。你對死亡了解多少?我在那里，毫無尊嚴可言。雖然你不在乎。我敢打賭，把你從西荷姆帶回家的武裝護衛隊比你留下的小士兵訓練得好得多。不過，一百個男孩和一個公爵比起來算什么呢?你可能每次吃的都接近這個量?！?

我坐了下來。

“你完了嗎?他喃喃地說，帶著那種你知道隨時可能爆發的冷漠的緘默。

“暫時，”我高興地說。

“你知不知道，在格雷海岸，背叛是要被處死的，叛徒會被絞死、拖尸、分尸?”

“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們這里怎么定義背叛嗎?””公爵問。

我想了想，說:“叫你一個又胖又自大的混蛋大概就夠了。”

“衛兵!他喊著，用一只戴著沉重手鐲的拳頭猛擊過去。他們拿著長矛和劍向我沖來。他的指關節剛好碰到我的下巴下面，我感到自己的頭猛地往上仰了一下，整個房間都旋轉了一秒鐘。我飛快地從他身邊跑開，幾乎沒有意識，我的牙齒咬在了一起。衛兵像老鷹一樣向我撲來。他們把我的胳膊壓在背后，在公爵粗略地命令了一句“把他從我的視線里趕走”后，他們把我押了出去。一名警衛向加內特做了個手勢，暗示他的任何干預都是錯誤的。實際上，他們不得不把我抬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