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毅不知道此刻大明帝國至高無上的皇帝正想通過奏對的方式讓他拿定主意。

更不知道他給藍玉那封密件，被藍玉安排御膳房的人夾帶在食盒當中送給了朱允熥，并且在奏對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此刻的馮毅正在鼓搗手中的槍！

這是一柄純手工精工打造的九二式手槍！

是馮毅用了小半年時間克服無數困難，做出來這個時代唯一一支擁有底火，橢圓形子彈，幾乎把后世知識運用到極致的產物。

肯定沒有后世正宗的九二式那么精良，但是馮毅已經非常滿意，畢竟這槍無法量產，它存在的意思只是馮毅關鍵時刻用來保命，或者特殊場合可以出其不意斃敵。

馮毅最希望鼓搗出來的肯定不是手槍，他的終極目標是巴雷特那樣的重狙，只可惜難度系數跟造一支手槍比，完全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至少在如今這危機四伏的環境當中，他根本沒可能精下心來花費三五年的時間來造一支用處遠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大的狙擊槍。

第一鮮酒樓正在如火如荼的按照他的設計方案進行裝修，可馮毅現在幾乎連玉蝽院的門都不敢邁出一步，即便馮渤那個二貨哀求利誘，就算這二貨差點把貼身女婢小翠給塞到他的床上，馮毅也沒肯松口。

此時乃是立儲最為關鍵的時期，而藍玉也已經發動！

最近一段時間內金陵城中出現了一則謠言，謠言言稱當年皇長孫夭折絕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簡單。

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晰了，就是朱雄英并非病死而是被人謀害！

誰謀害皇長孫？誰敢謀害皇長孫？誰又能謀害的了皇長孫！

矛頭若隱若現指向已然死了十一年的太常寺卿呂本！

呂本是誰？

太子妃呂氏之父！

謠言未必都是空穴來風，想讓人相信謠言就必須要有站的住腳的理由，放在謀害皇長孫這事上，那就是需要呂本得有謀害朱雄英的動機。

呂本有什么動機？

不需要造謠，隨便推測就能推測的出來，因為呂本是朱允炆的外公。

按照洪武皇帝欽定之祖訓，大明江山會交到太子朱標手上，那么身為嫡皇長孫的朱雄英就是當之無愧，無可爭議的太子人選。

那么有沒有可能讓朱允炆上位成為太子？

有！

只要朱雄英死了，那么朱允炆就會成為皇長孫，哪怕是庶出，也占了個長字。

屆時只要常妃沒有繼續生出嫡子，朱允炆就能憑借庶長子的身份成為太子。

但是這并不保險，因為常妃能不能繼續生兒子不是呂本他們能決定的，能決定的是太子朱標和常妃的肚子，所以光害死朱雄英根本不夠。

想要萬無一失，最好的辦法就是干掉常妃，然后呂氏憑借太子的寵愛成功上位成為太子妃，如此一來朱允炆就是實至名歸的繼嫡皇長孫，將來被立為太子，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罷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盡管因為朱雄英之死讓太子和常妃之間生了嫌隙，但是常氏最終還是懷了身孕，最終還成功生下了嫡次子朱允熥。

嫡庶尊卑宛如不可逾越的天塹，朱允熥只要活著，那么太子之位就永遠也不可能落到朱允炆的頭上，除非朱允熥死！

但是皇嫡長孫八歲夭折，皇嫡次孫要是再死了，恐怕不引人懷疑都難，那么朱允熥不死，常氏就得死，常氏死了呂妃才有機會扶正，呂妃扶正，朱允炆才有機會！

于是常妃死了……

陰謀論之所以能有市場就是因為存在很大的合理性，而這種合理性可以帶節奏引領吃瓜群眾去熱烈探討，進而形成謠言浪潮。

但是謠言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謠言的出現總會伴隨很強的目的性，那么此時在金陵城里出現的謠言其目的性又能是什么？

朱雄英、常氏都已經死了那么多年了，這時候突然間暴出這樣的謠言，還是在太子薨逝，國本未定的檔口，沒多少人是傻子，但是有點常識的都知道，這謠言的目標就是如今的嫡長孫朱允炆！

是想通過謠言讓老皇帝猜忌朱允炆，進而讓朱允炆徹底失去立儲的機會。

當真是狠毒如斯！

當初馮毅和藍玉密謀的時候就曾經直言不諱的說過，造謠就是一柄雙刃劍，能讓疑心病重的老皇帝疑神疑鬼去猜忌呂氏進而排斥朱允炆。

這是一種心理暗示，是對老皇帝心理的精準把握，老皇帝會很清楚這謠言出現的真正目的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那么老皇帝就一定會做出判斷，判斷這謠言是誰散布出去的。

很顯然，這場謠言的最后得益者是誰，誰的嫌疑就越大。

誰是受益者？朱允熥！

老皇帝不會相信這是朱允熥親自下場，也相信一直待在東宮的朱允熥沒有這個能力和機會，那么就只能是希望朱允熥成為儲君的人？

朝堂上以詹徽為首的擁熥派，和朱允熥背后的勛戚將門。

其中又以藍玉、常升的嫌疑最大，但是老皇帝需要證據，當然老皇帝真要掄刀子也不需要什么證據，但是不要忘了，現在的老皇帝還沒有確立誰是儲君。

老皇帝要立朱允炆，那有沒有證據，有沒有謠言都沒關系，反正藍玉都得死，可要是打算立朱允熥呢？

這就是一層護身符，也是馮毅敢出此計，藍玉還敢實施的根本！

只要老皇帝還打算立朱允熥，就不太可能輕易對藍玉這些朱允熥背后的將門下殺手，所以看似兇險無比，實際上有驚無險。

但是最主要的一點是謠言的風險成本和收益之間的對比。

這謠言會有什么收益？就是猜忌。

別管老皇帝多不信這謠言，他都會猜忌，因為這個陰謀論有理有據是能站的住腳的，一旦種下猜忌的種子，老皇帝看到呂氏看到朱允炆就會忍不住去想。

甚至更深層次一點，老皇帝甚至會想這謠言是不是呂氏自導自演，是呂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讓他猜忌朱允熥……

馮毅從心理學角度出發，讓疑心病患者不斷陷入自我猜疑，自我否定再自我肯定的無限循環當中，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