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公子用心良苦把馮某邀來這莫愁湖，可曾想過一旦斗文輸了，從此在士林當中淪為笑柄？”
詹拓冷笑道:“真是笑話，詹某苦讀圣賢書十余年，詩詞歌賦無不精通，會輸給你一個不學無術，只會聲色犬馬的紈绔？你花高價買來一首詞一首曲子只能搏美人一笑罷了，你以為就能將我儒林子弟踏在腳下，肆意踐踏！”
馮毅也不動怒，只是呵呵道:“詹公子高才，不知曾讓秦淮河上哪位女子唱你之詞，可曾有名震金陵的女史替你揚名，為你掛燈？”
“你……女史不過藝ji罷了，她們能有什么真才實學！”
“詹公子還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啊，算了，馮某也不想與你計較，馮某既然來了，便也算是給了你一個顏面，既然你不知好歹，非要作死，那詹公子就畫下道來便是。”
詹拓一喜，哼聲道:“游園之會，以文會友，既然馮公子要文斗，那便你我出題，對方應戰，孰高孰低，這冠云亭右邊知春閣里有公侯府上的十幾位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閨閣女子，左邊荷風閣里也有十幾位朝中大臣家中的小姐，屆時交給她們評判，自然不會失了公允。”
“可以，如何出題，哪個方面？”
馮毅對這方式還真不怎么在意，也根本不怕詹拓事先勾連好了這些女子，就算勾連好了，那也得水平差不多才行，相差過于懸殊的話，傳出去詹拓只會更加丟臉，這些閣樓里的女子也會被人詬病。
士子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閨門女子更加不會。
詹拓露出一個自信笑容道:“簡單的很，馮公子以詩詞揚名秦淮河，那么詹某便出題，馮公子各作一首，同樣的道理馮公子也可以出題讓詹某作上一首，至于曲倒簡單，馮公子出曲一首，詹某獻丑一奏，反之亦然，解縉說靈谷寺那副對聯也是詹公子所對，詹某不才對楹聯一道也有涉獵，不如再比上一副楹聯如何？”
馮毅相信原本的流程肯定不是這樣，差不多應該是等自己來了以后虛與委蛇一番，然后詹拓邀請來游園的眾士子寫詩作詞，等他寫了之后，再狠狠痛批一頓。
如果說是他猜測的流程，那差不多屬于群毆，還能進行一下揚名互吹，至于現在……
想必是自己上來就翻臉讓詹拓掛不住面子，為了給自己難堪，所以選擇單挑，當然之所以選擇單挑，也是因為詹拓覺得自己的才學必然穩穩勝過馮毅，而且篤定馮毅不學無術，估計連平仄都寫不工整……
“馮某隨意，不過既然是文斗，總該有彩頭吧。”
詹拓冷笑道:“這是自然，詹某與徐公子組織了這場游園會，徐公子出一方澄泥硯，詹某出一支玉管湖筆作為勝者彩頭。”
馮毅笑道:“這兩樣彩頭倒也不錯，不過既然馮某被邀戰，那倒還想再多加點注。”
詹拓忍住郁氣道:“馮公子要加什么注？”
“誰若輸了，就脫光衣服沿著這莫愁湖跑上一圈如何？”
“你……有辱斯文，簡直有辱斯文！”
“看來詹公子是不敢賭了，那馮某告辭。”
“站住！”詹拓氣的瞳孔充血，他已然認定馮毅根本就不想跟他文斗，所以才會提出如此荒誕的賭注，然后利用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心理自顧而去，還不傷分毫。
當真是好算計，詹拓認定馮毅越是如此便越是心虛，當即吼道:“既然馮公子不怕自己名聲臭了大街，詹某成全你便是。”
馮毅微微搖頭，真是不知死活，今日過后，這詹拓但凡還有那么一點廉恥，也該投了秦淮河，只是如此一來那詹徽估計就得恨他入骨了吧。
不過勛門中人難道還會怕了文官！
“諸位，既然詹公子要賭，那諸位兄弟便是個見證，馮某要與詹公子立下字據，到時候詹公子若是反悔，諸位可得伸一伸手吶。”
“馮老二你還真狠，就不怕自己脫光了衣服沿這莫愁湖跑上一圈，到時候馮世伯怕是要打斷你三條腿吧。”
馮毅看了說話之人，抱拳道:“足下是？”
徐增壽一怔，他雖然和馮毅沒太大交集，可也是吃過幾次酒的，馮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他可不知道此馮毅非彼馮毅，只當馮毅存心羞辱，微怒道:“我是徐增壽！”
馮毅呵呵道:“原來是徐家三哥，徐三哥見諒，前些日子小弟大病一場，遺忘了太多事，未能認出徐三哥，還請海涵見諒。”
徐增壽冷哼一聲，自是對馮毅所言一字不信。
馮毅越是鎮靜自若，詹拓便越是篤定馮毅是在裝十三，于是等到契約擬好，詹拓便無比干脆的簽字畫押。
“可以開始了，你是詹某邀請來游園的客人，你先出題。”
馮毅擺手道:“沒必要那么麻煩，詹公子只管出題便是，本公子寫了以后，詹公子若是覺得能勝過馮某，那馮某再出題不遲。”
“狂妄！”詹拓覺得自己已經夠張狂的了，沒想到這天底下竟然還有此等狂徒。
“那馮公子便聽好了。”詹拓在冠云亭內來回踱步，來之前他已經準備了幾首得意之作，但是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程度，一時半會間倒還派不上用場。
這出題也是有講究的，并不是題目越拗口越難，相反，因為前人珠玉太多，所以反而越是簡單的題目就越難寫的出采。
比如寫雪景，寫花木，寫這湖水……唐宋寫過這些的詩詞太多太多了，其中經典名篇比比皆是，后世想寫，一般也就堆砌詞藻，最后貽笑大方。
此時，詹拓看到湖邊柳樹，正打算以柳為題，眼角余光卻看見離柳樹不過一步之遙的地方似乎有著一塊白色石頭，心中頓時一喜，徑直走過去將石頭撿回亭內笑道:“馮公子可識此石？”
馮毅撇了眼道:“一塊尋常的石灰石罷了，有什么稀奇，難不成詹公子要以此石為題？”
“正是！”詹拓自信滿滿道。
作死啊……真是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