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脫去手上的皮手套,拿下頭上的防風帽,喊著:“老婆子,貴客來了!”
“誒!我在廚房呢!”
一聲脆亮的應答聲從樓梯旁的門后傳來,門簾一掀,出來一個高個纖瘦卻風韻十足的婦人。
婦人面容姣好,圓圓的臉盤上鑲嵌著一雙丹鳳眼,黑亮的頭發乖乖的盤在腦后,看起來很年輕。
“是小季和許老師吧?歡迎你們來家里做客,小冬上個月跟我們打電話的時候就說元旦你們會來,總算是把你們盼來了!”婦人說話輕聲細語,不點兒也不像東北人,“你們就跟著小冬喊我一聲姑姑吧?”
“姑姑好!”
“姑姑好!”
“好好好!你們來了姑姑就好!”
姑姑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涼風和寥寥,尤其是寥寥,姑姑瞧得很是仔細。
“來!屋里開了暖氣,你們把手套帽子外衣放那兒,這架掛衣架是我們自己人掛的。”姑姑指著大廳角落里的掛衣架說道。
寥寥也覺得熱,和季涼風脫去防寒的衣物。
王皓趁著三人說話的時候,將季涼風和寥寥的行李搬上了二樓。王叔則進了姑姑剛出來的那間房間。
“媽!您別老盯著嫂子看,多失禮啊!”王皓取笑自家老媽。
寥寥一聽這話,轉頭看著姑姑,觸碰到姑姑灼熱的眼神后,面上一紅——太熱情了這眼神。
“你懂什么,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看許老師長得好看,所以想多瞧幾眼。”姑姑解釋道,“真的,早上我和你阿劉嬸兒去了趟影視基地,那的女演員還沒我們許老師好看呢!”
王皓搖搖頭,笑了笑,沒說什么,也進了王叔剛剛進的那間房間。
“姑姑您喊我了了就行,知了的了。”寥寥報了自己的小名,看著姑姑真誠地說,“我覺得姑姑您長得更好看!”
“瞧我們了了真會說話!”姑姑被寥寥哄得心花怒放,她伸出手去牽寥寥,“來,姑姑帶你參觀一下。”
寥寥理了理被帽子壓塌的長發,握住了姑姑溫暖的手。
姑姑神色一怔:“丫頭,你要照顧好身體,女孩子千萬別貪涼,容易體寒,你瞧你手涼的哦!”說著用雙手搓了搓寥寥的手。
“姑姑您得好好說說她,昨晚還說要吃冰棍兒呢!”季涼風打著小報告。
寥寥臉上羞赧,沖季涼風眨瞇著半張臉,小聲嘀咕“叛徒”。
“丫頭,千萬別不當回事。”姑姑臉上嚴肅得就像一位教導女兒的母親。
寥寥內心感動:“嗯!姑姑,我記住了!”
姑姑臉上重現笑容,帶著寥寥參觀,季涼風跟上去。
“這間屋子是倉庫,用來放床品、洗漱用品之類的。”
“這間,是一件儲藏室,放一些水啊,零食啊,還有臘味……知道你們來,我特地拿出了珍藏許久的火腿,可香了!”
“這一間是廚房……這一間是飯廳……”
廚房里,王叔和王皓在忙碌著,寥寥本想幫忙,但是被制止了。
**************
這時,大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王唱唱,你真的太笨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么笨的妹妹!”一道洪亮的聲音在大門口響起。是個男童的聲音。
隨之而起的是一道氣急敗壞的女聲:“王跳跳!你再也不是我哥了!我要跟你斷絕兄妹關系!!!”女童的聲音清脆悅耳如鈴鐺。
民宿的大門口安裝了一層厚厚的透明塑膠門,塑膠門由好幾片長條的塑膠拼接而成。夏天防止冷氣跑出去、暑氣跑進來,冬天用來隔絕門外的冷氣,使屋內的暖氣不散。
寥寥透過厚厚的塑膠,看見兩個模糊的小身影,一個藍色的,一個粉色的。
“砰——”塑膠掀起一片,一個圓滾滾的粉色小娃娃沖了進來,大喊著:“奶奶!哥哥欺負我!哇——”說罷,扯開嗓子吼起來,只是閉著的眼縫里沒有眼淚滾出來。
粉色的小娃娃,戴著粉色的毛線帽,帽子耳朵下綴著兩根毛線編的辮子,辮子底端系著兩顆粉色的毛線小球;白色的絨毛圍脖,圍脖上還有一只粉色的小兔子;身上的防寒服、手套、雪地靴也都是粉色的。
這是一個粉色的小娃娃啊。
聽見聲音的王叔和王皓齊齊出現在廚房門口,看到粉色小娃娃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就回去忙了。
接著一個圓滾滾的藍色小娃娃也沖了進來,只不過他沒喊,只是把手上抱著的兩個滑雪板放在掛衣架的旁邊。
藍色小娃娃的著裝跟粉色小娃娃一致,只不過衣物的顏色是藍色的,沒戴圍脖。
“你不是要跟我斷絕兄妹關系嗎?還叫我哥哥干啥?”藍色小娃娃冷冷一笑。
粉色娃娃睜開眼,看了一眼寥寥的方位,邁著小短腿沖過來抱住了姑姑的大腿,嘴巴委屈地撇著:“奶奶,王跳跳教別的女孩子玩滑雪,都不教我!他胳膊肘子都拐到牡丹江里去了!”
寥寥看著兩個斗氣的小娃娃,驚訝之余不免覺得有趣,尤其是粉色這個,說話真有意思。
“是你自己笨!教了你不下十次,說了要切角要切角!可你就是不切!人家教一遍就會了,只有你!笨到牡丹江里去了!!”藍色小娃娃氣鼓鼓的,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氣球。
“好了好了!你們倆冤家哦!就不能消停點兒嗎?一天吵吵吵!”姑姑一邊嗔怪著兩個小孫子,一邊拔開自己腿上的小娃娃,“唱唱,快松手,冷死奶奶了!”
見沒人搭理自己的粉色小娃娃,松開手,皺著圓嘟嘟的臉,沖著她哥的方向重重地“哼”了聲。
藍色小娃娃聽了,面無表情地翻了個360度的大白眼。
姑姑蹲下身子,一邊將粉色小娃娃的防寒衣物脫下來,一邊哄著。
藍色小娃娃自己動手,脫去身上的防寒衣物。
寥寥瞧著兄妹倆斗嘴,捂著嘴直笑。
身后的季涼風湊到寥寥耳邊,小聲問:“有那么好笑?”
“你不覺得小孩子很有意思嗎?”寥寥歪著頭,背靠在季涼風身上,臉貼著季涼風的臉。
“如果是咱倆的孩子估計還行吧!”
“說什么呢!”寥寥羞紅了臉,站直身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季涼風。
姑姑招呼兩個小娃娃,向他們介紹一旁看了許久好戲的季涼風和寥寥。
“這就是表叔說的季叔叔和許阿姨,快打招呼!”
“季叔叔、許阿姨好!歡迎來我們家做客!”
“季叔叔、許阿姨好!歡迎來我們家做客!”
兩小只向季涼風和寥寥鞠躬,問好。
兩小只脫去了藍色和粉色的衣物,穿著白色的毛衫和卡其色的棉褲。
姑姑向兩大只介紹:“小季,了了,這是阿皓的龍鳳胎,男的是哥哥,小名叫跳跳;女的是妹妹,叫唱唱。5歲了。”
兩小只長得玉雪可愛,肉嘟嘟的臉蛋兒白里透紅。哥哥長得像王皓,體格比妹妹大,濃眉大眼。妹妹估計長得像媽媽,但是眼睛卻跟奶奶一樣,是丹鳳眼。
“唱唱跳跳你們好!”
“唱唱跳跳你們好!”
寥寥把掛衣架上的兩個袋子提過來,送給了兩小只。
兩小只齊齊扭頭看向奶奶,見奶奶點頭了,齊聲說了“謝謝”,高高興興地接過了禮物。
哥哥的禮物是樂高,妹妹的禮物是布偶娃娃。
禮物是季涼風在莞城就準備好的,今早收拾行李的時候,寥寥特地拿了出來。
兩小只拿著禮物,跑到儲藏室邊的樓梯底下去玩了,那里鋪著一張長方形的地毯,看來就是專門供兩小只玩的。
**************
“我回來了,影視城的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門口的塑膠片再次被掀起,這次進來的是一個豐腴卻不失婀娜的年輕女人。
看模樣,是雙胞胎的媽媽,王皓的媳婦兒。
只是她那兩根粗粗的麻花辮有點臟,粘了好多細屑。
“喲!是季大哥和許老師吧?我是王皓媳婦,穆迎之,叫我之之就好。”
“你好之之!”
“你好!”寥寥發現了,季涼風稱呼女性一般都不單獨叫對方的名字,要么叫全名,要么只稱呼姓氏。
“歡迎你們來雪鄉玩。”
“快別說話了,開飯啦!”王皓滾著一個折疊圓桌出來,季涼風見了,立刻上前幫忙。
“之之,你叫我了了就行,知了的了。”
“那咱們真是有緣,知了知了,說得不就是我們嗎?”
寥寥一聽,哈哈笑了起來:“還真是!”
穆迎之也大笑起來。
“之之,你從哪兒回來的?怎么辮子上都是細屑?”寥寥說著用手捻掉一些。
穆迎之垂頭看了一下:“我去影視基地當群演去了,在道具上滾了兩圈,估計是那時候沾上的,沒事!等會我洗個頭就好。”
兩人說話的時候,季涼風和王皓已經在大廳靠近廚房的地方擺好了桌椅,姑姑拿出抹布擦著桌椅,王叔端著飯菜出來,兩小只幫忙擺筷子。
寥寥和穆迎之也上前幫忙。
不一會兒,眾人圍坐一起吃起了午飯。
王叔果真做了一桌地地道道的東北菜。
鍋包肉、拔絲地瓜、溜肉段、溜肥腸、地三鮮、大拉皮、排骨燉豆角、東北肘子、肉皮凍、豬肉燉粉條……菜擺滿了一桌。
知道季涼風和寥寥要去北極村,所以桌上并沒有上酒。
“來,最后一道——炸冰棍兒!得趕緊吃,不然得化了。”王叔端上最后一道菜,根根冰棍兒被炸得通體金黃,香氣誘人。
雙胞胎眼睛直直地盯著爺爺手中的碟子,小手興奮地揮舞著,躍躍欲試。
寥寥吃了兩口后,就被季涼風搶走了。
“誒!我還沒吃完呢!”被人虎口奪食,寥寥抗議到。
“怕你嗓子不舒服,吃兩口嘗嘗鮮就行了,你吃菜。”季涼風三下五除二就把炸冰棍兒解決了。
桌上其他人看著兩人的互動,相視一笑。
唱唱不明白大人的深意,只知道送她禮物的漂亮阿姨被搶走了好吃的炸冰棍兒,眉頭糾結成團,拿著自己的炸冰棍兒問:“許阿姨,我的給你吃!”
唱唱人雖小,但還是懂得投桃報李的。
“不用了,謝謝唱唱,你真好!”
今天被哥哥說“笨到牡丹江”的唱唱聽到漂亮阿姨溫柔地夸她好,竟有些害羞。
羞答答的唱唱紅了臉,舉著炸冰棍兒繼續說:“姨姨你吃吧,我經常吃的。”
“你拉倒吧!瞧你小手都是冰棍兒,臟兮兮的,趕緊吃。”姑姑制止小孫女的善舉,轉頭問寥寥:“你們準備啥時候結婚啊?”
寥寥被問得心一驚手一抖,剛夾起的鍋包肉掉在了桌上。
寥寥羞紅了臉,不知該如何回答。
“快了快了!”季涼風笑著接道。
寥寥把手伸到桌下,死死得掐著季涼風大腿內側的肉。什么快了啊!問過我了嗎?
季涼風疼得倒吸一口氣,伸手想去捉她手的時候,寥寥立刻把手放在了桌上。
“小季是個心里有數的,你啊!還是多管管倆乖孫吧!”王叔夾了塊拔絲地瓜到姑姑的碗里。
“我也想管,就怕兩孫子把我折騰散架了,兩個人吵起架來,簡直能掀掉房頂哦!”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聽了姑姑的話,大家伙笑起來,兩小只的鬧騰勁兒,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說不準還真的能把房頂掀了。
這頓午飯,大家說說笑笑,吃得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