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路上，街道上的霓虹燈、馬路上的車燈，匯成了人間閃耀的銀河，而在這個地球上，這樣的銀河，數不勝數。

寥寥看著街道兩邊的萬家燈火，無論高樓還是大廈，無論燈火是白色還是黃色，璀璨的燈光都被點亮在每一棟樓房里的每一個格子里，這些格子四四方方的，好像是匠人專門鑿出來、用來盛放燈火的匣子。

“在想什么？”專心開車的季涼風看了一眼沉默的寥寥，問道。

寥寥左手手肘撐在中央扶手箱上，斜著身子說：“我在想我工作這幾年見過的家長……因著這份工作，我見識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家長：警察、醫生、護士、國企領導、家庭主婦、白領、工程師、攝影師……有家里開面包店的、有做音樂剪輯的、有做培訓機構的、有做直播賣貨的……世人都稱頌教師是燈塔、是引路人、是燃燒的蠟燭……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和進步，我覺得，現在的教師更像是收集、見證世間百態的僧人、道友。我還挺慶幸自己做了老師的，和孩子在一起我挺幸福的，但是每次家訪的時候，我就會很低落、心酸、無奈……比如周鑫鑫家，周爸周媽真的是對很好很好的父母，但是卻遇上了這樣的事，看著懂事的周鑫鑫，看著像個刺猬的周淼淼，我就很心疼他們……但是又覺得幫不上什么忙……挺無力的……”

季涼風單手控車，空出的右手握著寥寥的左手，大拇指來回地摩挲著她的掌指關節：“誰說你幫不上什么忙的？在學校里，你讓周鑫鑫除了學到了知識外，還學到了為人處事的道理，還教她怎么保持作業干凈……你在她需要肯定和鼓勵的時候，給予了她力量……還有，你傾聽周媽媽的心里話，讓她有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和機會，疏解了她心里的壓力……這些不都是幫助嗎？每個人的能力和精力都是有限的，盡己所能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善意、最大的幫助。”

季涼風的話緩緩道出，如潺潺湲湲的水流，入耳清脆動聽，入心清甜沁脾，清掃了她內心的無力之感。寥寥側頭看著季涼風，高挺如峰脊的鼻子讓他的五官更加立體，在昏黃路燈的印襯下，他的側顏愈加帥氣。

車內一陣安靜，季涼風側頭看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遞到嘴邊親了一下，問：“怎么不說話了？”

“我在想……你晚上跟周淼淼說了什么，竟然把他收服了。我看他最后看你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寥寥思考了一下，接著說，“而且，我看他對你好像有點崇敬和仰慕？”

“青春期的男孩子總是會沖動些，自尊心也強……疏導好了就好，他對我，估計也就是對軍人的崇敬。”季涼風想起來，后面周淼淼還問了他一些部隊的事情，眼中有著渴慕之情。

“誰不崇敬軍人吶！尤其是男孩子，誰不想當兵、當將軍……”寥寥靈光一動，抓著季涼風的大手，試探地問，“你有沒有想過當老師啊？”

“哈？”女朋友思維太跳躍，他跟不上怎么辦？

“孩子們都是喜歡軍人的，你能不能穿上軍裝給他們上一節特色課啊？就給周淼淼他們班上！你覺得怎么樣？課題就叫‘男子漢課’？‘軍人走進課堂’？”

這真是太難得的一堂課了！以前她跟六年級的時候，當時的老師因病曾讓她上過有關紅軍長征的課文，那個時候，學生就對軍人的話題很感興趣，可是誰都不了解這個圈子，她只能找些視頻、搜索一些相關的新聞給學生看。

以前是沒機會，現在現成的軍人就在她的面前，比她在課堂上放視頻、講課文有意思多了，也更直觀！因為季涼風真實參與過！

季涼風扯了扯嘴角，不太想答應。

“要不先給我們班的學生上？你想啊，孩子們在成長過程中，除了學習知識外，其實就是在塑造一個更優秀的自己的過程，我們協助他們和自己的一切壞毛病作斗爭，磨練心性、鍛煉意志，而軍人的心性和意志是最堅韌、最堅強的。而且你們開拓的學校安全教育應該也要囊括學生的身心健康教育，心理健康了，安全事故也會少很多，堵不如疏，疏不如導，你說呢？？”

季涼風放下牽著寥寥的手，把車開進水綠天苑的地下車庫，耳邊是女朋友的拜托聲——為了她的學生。不知怎的，季涼風有點吃味她這般為她的學生全心全意地謀劃，她還不曾這樣對他呢，雖然他們才在一起不足月余。

季涼風一個漂亮的倒車入庫，然后熄火，下車。

寥寥跟上去繼續勸說，為了自己的學生，她一定要讓季涼風答應。

季涼風牽著寥寥的手進入電梯，按了19樓。

“你給他們上一節課吧？就講你在部隊的故事，我也聽聽，我還不知道你在部隊是怎么樣過的呢！”許老師再接再厲，搖著季涼風的大手，撒起嬌來，“好不好嘛？”

“叮——”電梯里有人進來。

許老師收聲，目光灼灼地看著季涼風，雙眼寫著“答應我”三個大字。

季涼風瞧著寥寥水汪汪的眼眸，楚楚惹人憐愛，她身上的柑橘香不斷往他鼻子里鉆，令他心旌搖曳。

寥寥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季涼風走出電梯，嘴里還不停地說著“好不好嘛”，她的聲音本就甜甜的、軟軟的、糯糯的，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就像把勾子一樣，勾著季涼風的心緒、神思。

忘乎所以的她跟著季涼風走進了1902。

季涼風彎下腰脫鞋，寥寥也跟著脫鞋，她習慣性的右腳腳跟抵在左腳內側上，右腳剛要從單鞋里滑出來，她反應過來這不是她家，所以她又把右腳滑進了鞋子里。

寥寥性子有些固執和倔強，一副“沒得到答案我是不會罷休”的架勢。她站在玄關處，眼巴巴地望著季涼風，季涼風脫了鞋子，看了眼寥寥，然后他等不及穿上拖鞋，就一手攬住她的腰身，一手拿下她肩頭上的包鏈，親上了今晚一直說出勾著他話的小嘴。

“嗯～”寥寥推著季涼風的胸膛，含混不清地說，“你還沒答應我呢！”

季涼風一邊把她的包放在身后的凳子上，一邊不誤地輕啄著她似櫻桃的唇，可是卻并不答她的話。他輕輕一使勁兒，把她抱了起來，雙腳垂落，腳上的單鞋“哐哐”的一聲自然滑落在了地板上，失重的感覺讓她有些害怕，她雙腳一繃一抬，夾住了季涼風的腰，但是又覺得這個姿勢有點羞人，她想下地。

可是不待寥寥言語和動作，季涼風環著她腰身的雙手就緊了兩分。

“那么喜歡你的學生？”季涼風啞著嗓子問，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飯廳。

“當、當然了！”寥寥喘息著回答，一張小臉盡是胭脂的顏色，今天她穿了一件豆沙粉色的襯衫，可是衣色不如她臉上的容色。

季涼風摟抱著寥寥來到飯廳的飯桌上，說是飯桌，但是從何灼灼到季涼風都沒有在這張桌上吃過飯，桌上就放著水壺和水杯，其他一概沒有。季涼風把寥寥放到桌上，為了離她更近些，高大的身軀并沒有從她的雙腿間退出來，他修長的大手捧著她的小臉，看著手上姝麗的容色，他一雙黑眸盡是情和欲：“那我呢？嗯？”

“也……也喜歡啊！”要命！每次季涼風跟她說“嗯”的時候，她的腦子就一片漿糊，任他予取予求。

季涼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張俊臉盡是春色，寥寥還從來沒見過季涼風笑成這樣，那是一種從心底里蔓延開來的笑，從心到身都是歡愉，比春日里的桃花還亮眼，比夏日里的驕陽還灼目，俊美得讓她挪不開眼。

寥寥似是受到蠱惑般，雙手環上季涼風的脖頸，吻上了他滿是情欲的雙眼，接著是他峰脊似的鼻子，而后是他的薄唇。

因著寥寥的主動，季涼風的雙眼變得猩紅，翻滾的情欲似是要從他的眼眶里奔涌而出，他變被動為主動。

許寥寥不明所以，不知他怎么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吻她吻得好兇。她被迫地承受著季涼風帶給她的驚濤駭浪，就像狂風暴雨下海面上飄搖的一葉小舟，她只能更緊地摟著季涼風的脖頸。

季涼風似是要把隱藏了這么多年的愛意訴諸在這個吻里。他的大手動情地滑向寥寥的后背，一寸一寸，緩緩地滑向她纖細的腰肢，接著季涼風的手不受控制地扯出被她扎進黑色高腰西裝褲里的襯衫，冰涼的大手帶著愛意觸摸上她滑膩的肌膚，季涼風的腦子一片空白，而寥寥則渾身瑟縮了一下，雖然細微，但是季涼風還是察覺到了，他停了手，睜開猩紅的雙眼，情欲退去，理智回籠，喘息著小心地問：“害怕了？”

“有、有點兒……你……你太兇了！”

寥寥眼角濕紅，看起來又軟又乖又好欺負，但是他不能欺負她，她是他的珍寶啊！他一陣懊惱，頭埋在寥寥的脖頸處，小聲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他手退了出來，把他扯出來的襯衫塞回原位，只是他動作的時候，不免碰到她的腰窩，她癢得直往他懷里鉆。

季涼風悶哼一聲，按住亂動的寥寥，唇啄上她的耳垂，耳垂上掛著的珍珠晃蕩了起來，季涼風啞著嗓子，對著她的耳朵請求：“寥寥乖，別亂動。”說著嘴里的熱氣燙得寥寥的耳朵爆紅。

“癢～”寥寥嬌嬌軟軟地抱怨。

季涼風抬起頭，猩紅的眸子里，情欲還未褪干凈，他凝視著她，鼻尖蹭著、磨著她的鼻尖，聲音更加嘶啞，更加惑人：“寥寥，我對你是有欲望的，所以不要輕易點火。”

“我哪有點火，明明是你先開始的……”

明明是你先開始吻我的。

事實雖是如此，但是寥寥說不出口，雖然是喜歡的人，但是“接吻”這樣的字眼她還是羞于表達。

“嗯，我先開始的。”季涼風安撫地啄了一下寥寥有些紅腫的唇瓣。

看著季涼風眼里的猩紅，寥寥怕他又跟剛剛一樣，所以一把推開季涼風，季涼風冷不防被推開，身軀后退了一兩步，寥寥趁機滑下桌子，跑向玄關，蹬上鞋子就要開門。

“包！”季涼風跟上來，趁著寥寥還沒關上門，大聲提醒她。

寥寥緊急剎住腳步，退回來，拿起凳子上的包，一陣風似的地跑出門，“砰”地關上了門。

季涼風看著被關上的大門，聞著空氣里淡淡的柑橘香，身體一陣燥熱，從鞋柜里拿出拖鞋穿上，走進臥室，邁入浴室。

*******

一個小時后，季涼風從浴室出來，給寥寥發了個微信：下周三可以。

躺在沙發上敷面膜的寥寥看到信息后，開心地蹬了蹬腿，回復：謝謝季老師！期待您的特色課哦！

接著，她一把掀了面膜跑到書桌旁，并隨手把面膜扔到桌面上的小垃圾桶內，然后打開臺燈，翻看著記事本，自言自語：“今天周三，周五要去秋游，下周三……就是11月3日，剛好學生考完了期中考試，季涼風很會選日子嘛！”

她關了臺燈，拿出手機給季涼風發短信：為了感謝季老師的幫助，明天早上我帶你去吃一家很好吃的腸粉！腸粉里裹著剛炸出來的油條，可好吃了！

季涼風：就一份油條腸粉？

了了：不然呢？

季涼風：你說呢？

了了：那親一個。

發完信息，寥寥就給季涼風發了個小兔子親親的表情包過去。

季涼風：你確定不過來親我？

寥寥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快11點了，有點晚了。

了了：你確定？

季涼風：算了，先欠著吧。晚安。

寥寥：晚安。

寥寥捧著手機走進臥室，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微信名稱，思索了一會，在季涼風的微信標簽欄里寫了幾個字——“男朋友”，改完后，小聲嘀咕了句：“晚安呀男朋友。”

說完，寥寥放下手機，洗漱、護膚、休息，就跟以往的每一個夜晚一樣，但是今夜的寥寥，雖做著跟以往同樣的事情，卻猶如踩在云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