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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獨家消息,有網友爆料,今日凌晨一點,戰地記者何寒跟一名攝像師在東江大道發生車禍,所乘坐的黑色吉普車翻倒后發生爆炸,目前生死不明……”
車載收音機播放著新聞資訊,正在開車的男子西裝革履,戴著一副復古眼鏡,模樣斯文。
聽到這個消息,他猛地一個急剎,剛才還平靜從容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
突如其來的急剎,讓坐在后座、蜷縮在羊毛披肩里瞇眼睡覺的方初榆,腦袋“哐”的一聲撞在車窗玻璃上!
方初榆一雙好看的柳眉微微皺了皺,然后猛然睜開眼睛,殺氣騰騰地瞪向開車的人:“張蒲清!你會不會開車?”
“老板……”張蒲清紅著眼眶轉頭看她,“我寒大神出車禍了,你說他不會有事吧?”
對上他這淚汪汪的模樣,方初榆有氣也發不出來。
她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調整了坐姿,用羊毛披肩裹緊脖子,才沒好氣道:“什么寒大神?”
“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戰地記者,叫何寒,軍網上的很多頭條新聞都是他寫的,他可是戰地記者中的傳奇人物……反正就是很厲害的一個人!”
他還想多說,但想到寒大神的經歷一天一夜也說不完,索性直接說重點:“聽說他前不久才回的國。”
“戰地記者?”方初榆眉頭都快擰成一個“川”字了。
她想不通,人家出車禍了跟他有什么關系,至于擔心難過成這樣?
“老板!”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張蒲清表情嚴肅,擲地有聲地說:“我不準你小看他!他可是我們軍迷崇拜的大神。作為一個中國公民,都應當關心國家大事,他身為戰地記者,第一時間沖在一線為我們報道戰情,你不知道他有多偉大!”
方初榆冷漠臉:“哦。”
她很想配合他的慷慨激昂,但她為了一個合作項目,已經兩天沒合眼了,實在沒那精力配合他。
方初榆挪了挪屁股,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下后,才慵懶地說:“我理解你一個狂熱粉的心情,但姐姐我已經兩天沒睡覺了,公司上千人的飯碗跟一個大家族的死活全壓我一個人肩上,你覺得我還有精力去關心那么多嗎?”
張蒲清無奈地嘆了口氣。
世人都想當大老板,卻不知身為老板壓力有多大,尤其是一個女老板的壓力。
想到這兒,張蒲清小心翼翼地問她:“話說,老板,你是不是該考慮找個男朋友了?”
不提這個話題還好,一提方初榆就來氣。
她倏地睜開那雙好看的眼睛,冷眼斜著看他。
張蒲清咳嗽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羞澀說:“老板,你別這么看著我,我已經有老婆了,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你要是沒老婆沒娃,我也不會讓你當我秘書,我是聽你提起這事就來氣!”方初榆一把將羊毛披肩從身上扯下來,雙臂抱懷,蹺起二郎腿,一掃剛才的慵懶與困倦,展現出雷厲風行的強勢氣場。
方初榆長得極美,是難得性感與清冷共存的那種獨特勾人的美。一雙深邃清明的眼眸仿佛會放電,稍稍一斂,眉頭一蹙,氣勢便極其迫人。
但她的五官又很柔和,只是因為一直皺著眉,薄唇緊抿,給人一種強勢嚴厲的感覺,讓人不禁幻想,若她笑起來,該是多么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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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蒲清苦笑:“因為董事長又給你安排相親了,你不開心是嗎?”
“誰開心得起來?我才二十七歲,至于天天催命一樣催著我嗎?”方初榆一臉暴躁。
“我想,他老人家一定很擔心自己走了之后,集團的重擔全壓在你一個人身上,所以才會想給你找一個門當戶對,可以相互扶持的伴侶。”張蒲清失笑解釋。
方初榆深吸了口氣,她當然知道她家老爸在想什么,只是,他看中的對象可不是他表面所了解的那樣。
什么學識淵博、精干睿智,什么有為青年,都是假的,她早私下派人調查了。
那就是一沉迷賽車的紈绔子弟,就這,還以后能幫她管理集團?集團的事情,她一個人完全可以搞定好嗎!
見她沒說話了,張蒲清也沒再開口,專心開車將她送回家。
方初榆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她一回到房間,倒頭就睡。誰料睡下沒多久,手機就跟奪命催魂鈴一樣響起。
方初榆一臉的不耐煩,手在枕頭邊摸索,摸到手機放到耳邊,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
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她老爸的聲音,她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你說那個小孫總出車禍了?死了沒?好好好,我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什么上班路上出車禍,我看就是賽車跟人撞了吧。去醫院探望他?不去!爸,你不用威脅我,我現在很困,先睡了,晚安!”方初榆迅速掛了電話,關機,然后將手機一扔。
她將被子蒙過頭,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阻止她睡覺!
與此同時,某軍區總醫院里,何微雨正準備進病房,就見隔壁的608號病房人來人往。
一群人熙熙攘攘地進去,一批人吵吵鬧鬧地出來。
他眉頭緊皺,問身后的一個護士:“608住的是什么人?”
“聽他們的稱呼,好像是叫什么小孫總,賽車時出事故了,不過傷勢不重,朋友還挺多,這個時間點了還有這么多人過來探望。”小護士老實回答。
何微雨看了看609病房緊閉的房門,想到某人那張冷冰冰的臉,他嘆了口氣,對護士道:“你去安排一下,把608的病人換到其他病房去,我怕會吵到他。”
“好的。”小護士立馬去安排了。
何微雨站在病房門口,先敲了敲門,才推開進去。
病房里一片漆黑,窗簾被拉上,整個病房里籠罩著一種冰冷陰抑的氛圍,醫療器械的運轉聲都顯得異常清晰。
“啪嗒”一聲,何微雨開了燈,走到病床前,看到床上的人還在昏睡中,便轉身要離開。
這時,身后傳來一道沙啞低沉的嗓音。
“他怎么樣了?”
何微雨腳步一頓,轉頭看他:“哥,你醒了。”
床上的人眼睛依然閉著,也沒再說話。
何微雨躊躇了片刻,才開口道:“趙奇……沒有活下來。”
何寒深猛地睜開眼,一雙冷厲帶著鋒芒的眼倏地轉向他,壓低的嗓音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摩挲感。何寒深一字一句道:“我將他從車里拖出來,不是為了讓他死的。”
“哥,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能從死人堆里爬出來,閻王都取不走你的命。”何微雨看著他的眼睛,深深嘆了口氣,“不是你命大他倒霉,而是你撐下來了,但他沒有。”
回想起昨晚見到的那一幕,何微雨依然心有余悸。
實際上,何寒深傷得比趙奇還重,可趙奇終究跟游走在死亡邊緣的他不一樣。
何寒深這些年鬼門關都不知走了幾遭,再大的疼痛都能忍下來。
不過,想到一條年紀輕輕的生命就這么沒了,何微雨也感到遺憾。
何寒深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掙扎,有憤怒也有不甘。最終,他閉上眼簾,所有的波瀾起伏都在這一刻化為死寂沉默。
何微雨見狀也沒再打擾他,關了燈,關上房門離開。
3
“唉……”
科長室里,何微雨將白大褂一脫,隨手將之搭在沙發上,而后整個人疲憊地往沙發上一癱,晃著一雙大長腿,一臉生無可戀地嘆氣。
正在辦公桌前檢查病歷的何淵希抬起頭,見他癱軟在沙發上,苦笑道:“怎么,他還是不吃飯嗎?”
“都好幾天了,就是不吃飯,進去看他超過三分鐘,就被他趕出來。”何微雨語氣中帶著一絲自暴自棄,天知道那么多病人,他最怕的就是伺候他哥了。
何淵希放下病歷,起身走到他對面沙發坐下:“他有問起你關于趙奇家屬那邊的事嗎?”
“還沒有,他問了我也不敢說。”何微雨挺身坐起,正色道,“趙奇的父親雖然能理解,但他母親一直無法接受,可能會記恨他。”
“這事還是別讓寒深知道了,他這人性子倔,一定會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話說回來,襲擊他們的人查出來了嗎?”何微雨想起正事。
何淵希搖頭:“還沒有,我估計,只有寒深自己知道。他不說,負責調查的人也無法下手。”
何微雨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一想到要從何寒深口中問事情,他就覺得腦殼疼。
“寒深腿的傷勢你了解嗎?”何淵希的表情突然嚴肅了下來。
何微雨咯噔一下,皺眉道:“很嚴重嗎?”
“嗯,要截肢——”
“啊?”何微雨驚愕,要截肢?
何淵希不慌不忙地往下說:“要截肢是不至于,不過,坐幾個月的輪椅是避免不了的。”
“呼,嚇死我了。”何微雨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何淵希嘴角掛著一抹淺笑,余光一掃,看到辦公桌上的一束康乃馨,便對他說道:“等會兒去病房,別忘了把這束花給他帶過去。”
“誰送的?”何微雨看了一眼。
“昭墨跟他媳婦槿憂送來的,這夫妻倆知道寒深不喜歡被探望,就將花放我這兒了。”
“嗯,我一會兒拿過去,正好有借口催他吃飯。”
“也好,去吧。”
晚上九點,一輛紅色的瑪莎拉蒂一個急剎停在了醫院門口。車隨主人,瞧這停車架勢就知道主人不好惹。
下了車,方初榆頂著一張討債的冷臉,一手抓著束花,另一只手提著一個保溫壺,踩著高筒靴,氣勢洶洶地走進醫院。
方初榆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她好不容易把一個讓她熬了幾天幾夜的合作項目搞定了,正想好好地睡上一覺,結果她老爸打來無數通電話,硬生生把她從床上逼起來。
如果不是看在不喜歡就可以拒絕這次相親的分上,方初榆打死也不會來!
進了電梯,在按樓層的時候,方初榆想了一下。來的時候,張蒲清發消息告訴她小孫總在哪間病房來著?好像是609號病房。
想到這兒,她按了六樓。
到了病房,方初榆發現門口竟然有兩個保鏢守著,她冷笑兩聲,住院還雇保鏢守著,是怕有護士對他圖謀不軌嗎?
見她要進去,兩個冷面保鏢伸手攔住她。
方初榆毫不怯場,昂首挺胸道:“你們知道,我跟里面的人是什么關系嗎?”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方初榆一臉慷慨大方地說:“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拿著花又拎著雞湯,過來探望一個男人,你們覺得這兩人是什么關系?”
兩個保鏢面露難色,也沒人跟他們說過,里面那位原來還有個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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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們還猶豫不肯放行,方初榆索性提起保溫壺,沒好氣道:“我是來侍候他喝這個的!”
兩個保鏢一看,想起何醫生一直苦惱念叨里面那位不吃飯,莫非這才請她過來的?
兩人立馬放行。
方初榆跟進自己家一樣悠然自在,大大方方地走進病房。
保鏢順手將門給關上。
病房里黑漆漆的,連燈都沒開。方初榆在墻上摸索,很快找到電源開關,“啪嗒”一聲便開了燈。
何寒深有個習慣,喜歡在黑暗中思考問題,并且是全神貫注地思考。
因此當室內突然大亮,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被燈光刺疼,何寒深猛地閉上眼睛,眉頭緊皺,待適應了光線,他才不悅地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女人優哉游哉地朝他走過來。
何寒深眼眸微斂,凌厲的眼神審視她。
這是一個充滿自信的女人,穿著利落干練,帶著一絲英姿颯爽,一雙勾人的眼睛仿佛會放電,卻不帶一絲嫵媚與性感。
不可否認,這是一個放在人群中一眼就會被注意到的女人,她出類拔萃,宛如背光而來,讓人移不開視線。
在他審視方初榆的同時,方初榆也在打量他。
這個男人就是小孫總?怎么看起來跟她所了解的不太一樣?
方初榆并沒有見過小孫總的照片,自然也就不知人家長何模樣,她只是覺得,早知道這個小孫總長得這么一臉正氣,她也不至于這么勉強了。
男人劍眉英挺,如墨般的眼眸深邃幽暗,睫毛濃黑微翹,一頭黑色碎發,亂得讓人有種想揉一揉的沖動。
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眉頭微擰,嚴肅的表情透著不茍言笑的冷酷,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無論是表情,還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場,都給人一種正氣、光明磊落感。
長著這么一張臉,也難怪她爸會看上了,估計用這張臉騙過不少人了吧。想到這兒,方初榆也就沒覺得這張臉有什么了。
“給。”方初榆邁步上前,將花遞給他。
何寒深沒有接,甚至都沒看一眼花,凌厲的眼眸依然直勾勾地盯著她。
“拿著啊!”見他無動于衷,方初榆這暴脾氣立馬就上來了,將花硬塞到他懷里,也不管他要不要。
何寒深看著手上的花,眉頭皺得更緊了。
“小孫總,你臉色也別這么難看,我也不想來看你,純屬是我爸逼的,你好好配合,我保證咱們雙方都相安無事。”方初榆將保溫壺擱在桌上,打開之后盛出一碗湯,邊說著邊放一把勺子擱碗上,走到何寒深面前。
把病床下方的餐桌推過來,放下之后,方初榆便坐下來,雙臂抱懷,蹺著二郎腿,看他的反應。
何寒深瞥了被她端過來的雞湯一眼,目光投向她。如果這時候他還搞不清楚情況,那他就不是何寒深了。
“看我干嗎?喝了,我好交差。”方初榆點著腳尖,優哉游哉道。
何寒深依然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見他喝個雞湯還婆婆媽媽的,方初榆不耐煩地站起來:“你不至于吧?難不成還要我喂?”
“拿走。”
某人終于開了金口,吐出了這么兩個字。
聽到他那沙啞中帶著一絲金屬感的低沉聲音,方初榆莫名打了個冷戰,她竟然有種酥麻的感覺?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竟然不喝!
方初榆壓下即將噴涌而出的怒火,咬著牙,皮笑肉不笑地扯出兩個字:“理由!”
何寒深掃了她一眼,那眼神里蘊含著一種很不一般的深意。
自己認錯了人還好意思問他理由?信不信他一句話就能讓她灰溜溜地出去?
但她運氣好,他懶得說,因為說話太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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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又一言不發,方初榆剛想說話,就注意到他右手上纏著紗布。也就是說,他不是不想吃,而是因為吃不了是嗎?
突然,方初榆也沒那么不爽了。敢情他是覺得丟臉,所以才不愿意說。
方初榆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喂他喝下去!
“張嘴。”勺子喂到他嘴邊,方初榆一臉兇巴巴地命令。
何寒深瞥了她一眼,沒反應。
方初榆催促:“還愣著干嗎,喝啊!你不喝我就走不了,麻溜的,快點!”
見她舉著勺子,一副他不喝就不罷休的架勢,何寒深閉上眼眸,復而睜開,伸手將勺子拿了過來。
“原來你的手能動啊!”見他自己動手喝了,方初榆嘖嘖兩聲,這大少爺的脾氣未免也太傲嬌了點。
何寒深沒搭理她,他會喝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她趕緊走。
方初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我爸命令我得在你病房待上兩個小時才能走,所以你喝你的雞湯,我在沙發上睡一會兒,時間到了我自己會走。”
說著,方初榆往沙發上一倒。正好沙發上有條毯子,她把毯子拉過來往身上一蓋,閉上眼睛,嘴里慵懶道:“我不打擾你,你也別跟我說話,咱倆相安無事地把這兩個小時熬過去……”
沒聽到她的聲音了,何寒深抬頭一看,就見她縮在沙發角落,裹著毛毯已經睡著了。
這秒睡的速度,可見她是有多累。
何寒深放下勺子,看了擱在枕頭邊的那束滿天星一眼,隨后視線再次落到她身上,平靜得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睛里,毫無波瀾。
方初榆這一覺睡得并不舒坦,畢竟沙發沒有軟綿綿的床舒服,只是她太困了,能多睡一會兒算一會兒。
估計是老天見不得她有睡覺的機會,沒多久,熟悉的來電鈴聲就響起了。
方初榆皺眉,拿抱枕捂住耳朵,但還是抵擋不住鈴聲入侵。她煩躁地起身坐起,睡眼蒙眬地四處摸手機。
找了半天,她才發現手機被她放在病床旁的床頭柜上了。她走過去拿起手機,也沒看來電顯示,接通后就漫不經心地問:“喂?”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不確定地也“喂”了一聲。
“找我有什么事?”方初榆頭疼地捏了捏眉心,眼皮沉重得都抬不起來。
“你是?”對方疑惑地問。
“我是方初榆,有什么事?”方初榆語氣里多了一絲不耐煩,自己打過來的電話,竟然問她是誰?
對方有些稀里糊涂地回答:“我找小寒,我是他媽媽。”
“媽媽?”方初榆愣了一下,揉了揉蒙眬睡眼,定睛一看,發現手機來電人顯示叫趙雅蘭,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
“那是我的手機。”全程默不作聲,看著她接通電話的何寒深這時才冷冷開口。
方初榆轉頭看他,再看了看手上的手機,雖然是同一個牌子,但她手上的這個是男士款。
方初榆這才反應過來,將手機還給他:“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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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寒深接過手機,就聽到電話那邊的趙雅蘭喜出望外地問:“小寒,剛才接電話的姑娘是誰?”
“您找我有什么事?”何寒深沒回答她的問題。
趙雅蘭顯然更關心剛才的事,滿心期待地說:“她說她叫方初榆,你們在一起多久啦?她剛才可都叫我媽了。”
何寒深冷漠臉:“沒什么事我就掛了。”
“哎,別別!好吧,媽知道你臉皮薄,我不問了。你飯吃了嗎?聽你弟弟說,你又沒吃飯。”趙雅蘭及時打住,忙關心地問。
何寒深瞥了干凈的碗底一眼,悶聲道:“吃了。”
“你吃什么了?吃了多少?”趙雅蘭追問。她知道他沒有吃,她都聽說了,送過去的飯他根本一口沒動。
何寒深不想解釋,他皺眉看了方初榆一眼。方初榆正在伸腰拉筋,對上他投來的目光,立馬會意。
方初榆走過去將手機一把搶走,立馬換上一副笑臉:“阿姨,您就放心吧,我親眼看著他把一碗雞湯喝下去的。”
“雞湯?是你送去給他喝的是嗎?”趙雅蘭一聽,笑得合不攏嘴。
“是啊是啊,所以您就放心吧。我把手機給他,您還有什么話就繼續跟他說。”方初榆把手機還給何寒深。
何寒深接過,聽了沒一會兒就直接掛斷了。
方初榆站在一旁,雙臂抱懷,撇撇嘴說:“我還沒見過自己老媽是直接備注姓名的,你跟你媽關系有那么差嗎?”
何寒深沒回答她,閉目養神,直接將她忽視。
方初榆也懶得再跟他說了,轉身就要走,只是突然想起什么頓了一下,轉頭看著他說:“我記得你叫孫齊輝吧,你媽媽剛才叫你小寒?這是怎么回事?”
何寒深依然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方初榆還想問清楚,大衣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跟剛才一樣的鈴聲。
方初榆拿起一看,是她爸打來的。
“喂,爸。”方初榆手叉著腰,習慣性地一邊講電話一邊走來走去。
聽著電話那邊的話,方初榆的眉頭越皺越深:“爸,您說的這是什么話?我不是聽您的來醫院了嗎?已經跟人家待了快兩個小時了。”
“我騙你干嗎呀?”方初榆心力交瘁,極力保證道,“我真的已經過來探望小孫總了,現在還在人家病房里呢,什么,您沒看到我?”
方初榆的表情逐漸變得古怪,她轉頭看何寒深,忽然察覺到什么,眼睛猛然瞪大!
她二話不說掛了電話,沖到何寒深面前,質問他:“說!你叫什么?”
何寒深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只是伸手指了個方向。方初榆隨著他所指方向望過去。
只見墻上掛著一張表,上面寫著病人的姓名跟情況,姓名那欄赫然寫著“何寒深”三個大字。
方初榆傻眼,鬧了半天,敢情她進錯病房了!
方初榆立馬給張蒲清打電話,一打通就問:“小孫總住在哪間病房?909?你信息里給我發的不是609嗎?打錯了?張蒲清,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方初榆氣呼呼地掛了電話,轉頭又質問何寒深:“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搞錯了?那干嗎不提醒我?”
何寒深睜開眼睛看她,然后說了句:“我暗示你了。”
方初榆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你暗示什么了?暗示了個鬼嗎?
從頭到尾,他跟她說的話屈指可數,他不說,鬼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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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算了!方初榆認命,花已經送出去了,雞湯也喝了,頂多就是當事人不一樣嘛,結果都是一樣的。
于是,方初榆很理直氣壯地給自家老爸打電話,表示她該做的都做了,去見小孫總,門都沒有!
掛了電話之后,方初榆拎上包就準備撤退。臨走前,她轉身看了何寒深一眼。
何寒深閉目養神,沉默宛若雕像,莫名透著一股孤寂感。
“嘿,哥們兒!”方初榆喊了他一聲。
何寒深睜開眼睛,方初榆對他揮了揮手,彎起嘴角,笑容燦爛道:“祝你早日康復,再見!”
說罷,她瀟灑地轉身離開。
何寒深卻愣了一下,她耀眼的笑容仿佛還在眼前,不笑的時候嚴謹冷厲,笑起來之后,好像還挺好看的……
何寒深看向天花板,只覺得燈光真刺眼。不知道走之前把燈關掉嗎?他只適應黑暗,光芒對他而言太耀眼了。
方初榆出了病房,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整齊劃一地大喊一聲:“嫂子慢走!”
“哎喲,媽呀!”
這嗓門兒,把方初榆嚇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想解釋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算了,估計以后也不會見到了,也用不著解釋,方初榆訕訕笑了笑,尷尬地邁步離開了。
何微雨忙完了科室的工作,過來探望何寒深的時候愁眉苦臉的,進門之前,先不抱希望地問其中一個保鏢:“他還是什么都沒吃嗎?”
“報告,已經吃了!嫂子剛走沒多久。”保鏢擲地有聲地答。
“呼,這就好,他總算愿意吃東……”何微雨剛松了口氣,話說一半才突然反應過來,一臉古怪地問他,“你剛才說什么嫂子?”
另一個保鏢說:“剛才嫂子來過了,說是為了讓何先生吃東西。”
何微雨一臉不可思議。
嫂子?他大哥交女朋友啦?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方初榆本以為經過這一場烏龍,就可以躲過見小孫總這一劫,再說了,她爸這兩天也沒再打電話轟炸過她了。
結果就在她下班回家后,一開燈,她才知道,姜還是老的辣,原來她爸爸不是不騷擾她,而是擱這兒守著她呢。
穿著一身唐裝的方柏崧坐在沙發上,雙手拄著拐杖,嚴肅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混濁卻透著凌厲精光的眼眸冷冷地注視著她。
斑白的鬢角、爬上眼角的皺紋,這些歲月的痕跡,都在證明他不再是當年傲視群雄、氣宇軒昂的青年才俊了。
方柏崧老年得子,四十多歲才有了方初榆。
沒辦法,他等了二十年,才找回了心愛的女人。只可惜,二人卻沒能相守多久。方初榆三歲時,就沒有母親了。
方初榆蠻心疼她爸傾盡一生的時間去守候一個人,卻只換來短短幾年的廝守,往后的歲月,他都活在無盡的思念與孤獨中。
對于方柏崧這種悄無聲息的“突襲”,方初榆也是見怪不怪了。
方初榆站在玄關脫下高跟鞋,將手提包往鞋柜上一擱,隨后就趿拉著毛茸茸的拖鞋,帶著滿身寒氣,走到廚房。
方初榆燒了壺水,打開櫥柜,找出她爸爸專用的磨砂陶瓷茶杯,拆開一包茶葉,沖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普洱茶端過去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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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完了嗎?”
方柏崧眼簾低垂著,看似在閉目養神,但那沙啞的嗓音一出,卻給人一種如履薄冰時膽戰心驚的壓迫感。
“就給您泡杯茶,沒瞎折騰。”方初榆在他對面坐下,規規矩矩。
方柏崧沒說話,只是抬眸斜了她一眼。
方初榆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她知道他剛才那話是一語雙關,實際是在質問她不愿見小孫總那點事。
方初榆也不想敷衍他,索性跟他直說了。
“爸,我真的沒有結婚的想法,我現在一心只想把公司管理好——”
“談婚論嫁不妨礙你管理公司。”方柏崧打斷她的話。
方初榆撇撇嘴:“爸,那您好歹也要挑個好點的啊。那個小孫總是什么樣的人,我不相信您會不知道。”
“論看人的眼光,還輪不到你來教我。”方柏崧神色肅穆,嚴肅的表情透著一股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方初榆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表面上她爸是在跟她商量,但她的意見,從來沒有被認可跟采納過。她爸所謂的商量,就是通知你該做什么而已。
“爸,這樣吧,我換個方式問您。您到底是為了聯姻,還是那個小孫總真的是一個值得我托付終身的對象?”方初榆不想再跟他爭執什么了,索性直接問他。
但對于軟硬不吃的方柏崧來說,這一套不管用。
“你是我方伯崧的女兒,難道我會害你嗎?”
方初榆被噎住,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竟然打感情牌?
最終,在跟方柏崧大戰了幾回合后,方初榆還是光榮地敗北了。
結果就是第二天晚上八點,她要準時去醫院探望那位太子爺。老人家說了,談不談得成是之后的事,但這個面必須得見!
第二天,方初榆老老實實地去了醫院。
只是離病房還老遠呢,就聽到里面傳來嬉笑玩鬧的聲音。
“討厭啦……孫總真壞!”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過來,讓爺親一口。”
方初榆站在門口,表情冷漠。說實在,她很想扭頭就走,但來都來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咚咚——”
“是可愛的護士小姐姐嗎?可以進來哦……”
方初榆頂著一張煞氣陰沉的臉,一掌下去,房門轟然而開!
病房里,孫齊輝躺在床上,一只腳打了厚厚的石膏,但依然不妨礙他左擁右抱,只是瞧來人這暴躁粗魯的開門方式,就知道不是他心心念念可愛溫柔的護士小姐姐了。
兩個依偎在他懷里的小美女對視一眼,依然與他取樂。
方初榆走進去,穿著高跟鞋的大長腿將椅子鉤過來。
坐下之后,方初榆就蹺起二郎腿,雙臂抱懷,儼然一副債主上門收債的架勢。
孫齊輝吹了聲口哨,嘴角勾起一抹痞笑,語氣輕浮:“還以為方董事長那么著急把女兒嫁出去,是因為女兒長得慘不忍睹呢,沒想到,長得還挺漂亮的嘛。跟你一比,我懷里這兩個女人都不堪入目了。”
兩個美女聽到他這話,笑容瞬間就僵住了。
對一個女人來說,沒什么比被說外表難看更扎心的話了。
偏偏這還是事實,就算她們現在濃妝艷抹,也比不上人家隨便化個淡妝的容貌。
“小孫總挺會給自己找樂子啊。”方初榆扯了下嘴角,一副陰陽怪氣的口吻。
孫齊輝挑了挑眉,摸著下巴邪笑道:“方小姐這是吃醋了?”
“小孫總說笑了。”方初榆笑了一聲,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我這人氣度小,真要是吃醋,小孫總怕是得在這醫院躺上大半年了。”
孫齊輝呵呵笑了兩聲:“原來方小姐喜歡‘粗暴’的呀,不知道我符不符合方小姐的擇偶要求呢?”
說著,他還不正經地挑了挑眉。
方初榆翻了個白眼,前幾天在那個何寒深的病房里,她還能待上兩個小時,在這里,她連多待一秒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