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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陸念眉眼下一團(tuán)烏青,頭昏沉的厲害,長此以往下去,她不用藥,怕是真的撐不住,但正如大白氏所言,她這樣的病癥,傳揚(yáng)出去,怕不止是自己,整個陸家都被自己牽累,倒不如先穩(wěn)下來……

“那我去姨母家小住幾日,也好讓母親多些時間陪伴父親。”大白氏與白氏的話,陸念眉聽了個七七八八,倒是懂得些的,再者,她著實怕了那個跟她要繡花鞋的女子……

想來,姨母的鎮(zhèn)國公府是風(fēng)水寶地,該不會有這些冤魂作祟。

大白氏雷厲風(fēng)行,見陸念眉答應(yīng)了,即刻就派半香去與白氏說明,讓顧媽媽收拾些陸念眉貼身離不得的東西,包了包袱,往二門上去。

等白氏追過來的時候,大白氏已經(jīng)帶了陸念眉爬上馬車,準(zhǔn)備啟程了。

“大姐,你這火急火燎的,便是要讓眉眉去國公府小住,總也要細(xì)細(xì)收拾箱籠,打點好了再去不是?哪有你這樣,跟逃難一樣的。”白氏匆匆梳洗趕來,心氣不順,沒見過自己大姐這般行事的,陸念眉甚至都沒有去跟老太太請辭,這算什么事?

大白氏沒好氣的說道:“你們陸家有的,國公府還缺了不成,衣裳首飾,我自會給眉丫頭置辦,拿著怪沉的,再說了,也不過就去幾日功夫,國公府的后花園子,比宮里的御花園不差,眉丫頭這陣子病著,去我那好好養(yǎng)養(yǎng),養(yǎng)好了,我就把人給你送回來。”

“我還沒有跟我家老爺說……”白氏惴惴不安道。

大白氏一聽就來了氣,這個妹妹事事將陸二老爺放在前頭,陸念眉眼下的烏青還沒消呢,白氏這個做母親的……

“你管著你家老爺就是了,哪里得空管眉丫頭?我來了這一日一夜,也沒見著你家老爺,你們老爺可真真是忙,既是這樣忙,我?guī)湍銈凁B(yǎng)著眉丫頭,豈不是正好。”大白氏甩下車簾,沖著車夫喊道:“國公府還有客,耽誤不得,走吧。”

白氏氣得跺腳,可也無法,鎮(zhèn)國公府的馬車是極快的,不一會兒功夫就沒影了。

“姨母,我母親并不是不關(guān)心我,只是我這般走了,著實是失了禮數(shù)。”陸念眉方才被大白氏擁著,一個字也說不得,這會兒總算能張口了。

大白氏說了那些話,有些渴了,拿起茶,喝了一盅,方笑著說道:“正因為你失禮,我才與你母親說了那般的話,陸家那么多下人,總會把這話說給你祖母聽,人們只會說我著急回府,自不會怪罪到你和你母親身上。”

陸念眉細(xì)細(xì)想來,可不就是這么回事嗎?

若是姨母好好說話,那她少不得要去福壽園,去長房,去父親那里告別,少說也要耽擱半日功夫,她昨夜里沒睡好,著實沒精神。

“還是姨母機(jī)敏。”陸念眉仰頭,一臉孺慕。

大白氏捏了捏陸念眉粉團(tuán)子一樣的俏臉道:“去鎮(zhèn)國公府好好養(yǎng)著,養(yǎng)的高高的,胖胖的回來,你祖母與你父親,自然沒話說了。”

陸念眉低頭看了眼自己帶窩窩的手,愣是沒說出什么來,還要胖嗎?

這廂半香已經(jīng)為陸念眉鋪好了毯子:“表小姐睡下吧,昨夜沒睡好,可得好好補(bǔ)補(bǔ)眠,怎么也得半個多時辰才到呢。”

陸念眉著實是困了,便將身上的桃粉銀鼠坎肩脫了,躺在引枕上,睡下了。

陸念眉是被人的說話的聲音吵醒的,才動了動,就聽得半香笑著說道:“表小姐醒了?”

陸念眉“恩”了一聲,見自己還在馬車?yán)铮R車已經(jīng)停了下來,大白氏卻不見了:“姨母呢?”

“夫人剛下去,與榮安郡王夫人說話呢,咱們已經(jīng)到府門前了,因著表小姐安睡,夫人便讓馬車行的慢些,免得磕碰著表小姐,這不,便與榮安郡王夫人在門口碰見了。”

半香幾句話將事情前因后果講了,托了陸念眉的后背,扶著她起身,將銀鼠坎肩重新穿好,又將發(fā)髻用發(fā)梳抿了抿。

陸念眉聽得外頭還在說話,便道:“我在車?yán)锒阒皇鞘拢蚁氯ソo榮安郡王夫人見個禮吧。”

半香沒想到陸念眉這樣懂事,笑著說道:“也行,聽說榮安郡王府世子與縣主也來了,榮安郡王府的縣主,比表小姐大一歲,說不得表小姐能與她說到一處去。”

陸念眉默默記下來,知道半香是在提醒她,一會兒要叫榮安郡王府的縣主為姐姐。

陸念眉往外挪去,眼下的烏青格外明顯,半香瞧在眼里,阻了道:“表小姐稍待。”

陸念眉疑惑的看向半香,就見半香從馬車的扇形暗格里,轉(zhuǎn)了一盒脂粉出來,笑著說道:“表小姐睡的沉了,臉上有印子,不如涂個脂粉,遮掩一二。”

陸念眉感激的看了半香一眼:“如此,勞煩姐姐了。”

“可當(dāng)不得表小姐的一聲姐姐。”半香嬌笑著,為陸念眉涂了一層淡淡的粉,著重在眼下壓了壓,不過片刻,有些慵懶蠟黃的面色,變得生動明媚起來。

“好了。”半香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忍不住說道:“表小姐生的倒是與咱們大小姐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這膚質(zhì),與大小姐是一模一樣的,多一分嫌白,少一分嫌暗的。”

半香口中的大小姐,是入了宮的沈瑾馨,沈昭儀。

陸念眉忙笑著說道:“哪里能跟表姐比得?”

陸念眉不大擅長說這樣的話,笑著下了馬車。

大白氏看過來,微微皺眉,將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了下來,披在陸念眉身上:“才睡醒,仔細(xì)受了風(fēng)。”

陸念眉甜甜一笑,上前見禮:“陸氏念眉,見過夫人。”

榮安郡王夫人穿著一件銀紅色撒花對襟褙子,下著淺一色茜紅羅裙,圓圓的臉,看著很溫柔,笑容和煦的問道:“哎呦,這莫不是你那外甥女?這么粉雕玉琢的,難怪你總惦記著。”

“可不就是她?我自來是個愛女兒的,瑾馨入了宮,我這心里就沒了著落,昨個兒去陸府,瞧著她,愛的跟什么似的,便拐了我這兒住兩日。”大白氏愛憐的替陸念眉攏了攏斗篷。

陸念眉直覺上,覺得榮安郡王夫人面上的笑容淡了些,只不知這話哪里得罪了她。

后面一輛華蓋馬車?yán)铮聛硪晃簧碇鴾\青色銀邊小襖,同色挑線襦裙的小姐,身量纖長,亭亭玉立的,面上帶著暖暖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fēng),聲音清潤可人道:“芷淺見過夫人。”

“是淺丫頭啊,你許久不曾來我這里了,一會兒讓大廚房做了你愛吃的玫瑰山楂糕,保準(zhǔn)比你上次吃的那個涼了的好。”大白氏拉了褚芷淺的手,笑著介紹:“眉丫頭比你小一歲,才入京不久,我正琢磨著,要去哪兒給她找玩伴呢,如今可省的找人了。”

陸念眉上前見禮道:“褚姐姐好。”

“眉妹妹別客套,我自小在鎮(zhèn)國公府玩的,你叫我淺姐姐就好。”褚芷淺端方明媚道。

“淺姐姐。”陸念眉才喊完,就覺得有一束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她覺得不舒服的緊,回身望去,便見明媚的陽光下,有一人騎著高頭大馬,骨節(jié)分明的手勒住韁繩,自上而下,毫不掩飾的打量著她。

陸念眉覺得有些奇怪,倒好像從哪里見過這個人一樣,身上那件蜜合色斜襟織錦長衫熟悉的很,上面的竹節(jié)紋更是像極了她的繡工,倒好像這件長衫是她制成的一般……

陸念眉百思不得其解,少不得多看他幾眼,只見暖陽下的那人五官深邃,一雙眼睛如同深谷幽潭,恨不能多看一眼,就要被他吸進(jìn)那雙眸子里去。

“褚洛然見過夫人,陸家二小姐。”

清雅低沉的聲音如同鼓聲一般,敲擊著陸念眉的耳朵,陸念眉突然瞪圓了眼睛,怪不得這樣熟悉,這人……

這人可不是與夢里的那人極相像?同樣是騎著高頭大馬,同樣是沐浴在陽光里,只那雙眼眸,是不同的……

“眉丫頭?”大白氏輕柔的拽了下陸念眉的手腕,皓腕上的那串菩提子手串與翡翠鐲子撞到一處,發(fā)出悶悶的響聲:“怎么了?可是在馬車?yán)锼拢|著了?”

大白氏的提醒,才讓陸念眉回過神來,她這般盯著褚洛然瞧,是失了規(guī)矩的,陸念眉默默的垂下頭去,將自己心中的狐疑也壓了下去。

褚洛然卻是盯著陸念眉垂落下來的手腕,隔著月白銀絲滾邊,隱約看到幾顆菩提子。

這手串果真在陸二小姐的手中,只不知該如何要回才是。

褚芷淺瞧了眼陸念眉,又瞧了眼褚洛然,笑盈盈的往前走了兩步,擋住了褚洛然的視線,警告的看了褚洛然一眼:“哥哥既是將我與母親送到了,就早些去刑部理事吧。”

大白氏不大喜歡褚洛然審視的目光,但是當(dāng)著榮安郡王夫人的面,不好說什么,既然只是順路送人的,她自然不會留:“聽榮之說,元智和尚是從世子身邊尋來的,改日我定會備了厚禮,送到府上,多謝世子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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