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山腳下傳來火光與動靜，所有埋伏山道間的兵卒，皆打起了精神，握緊手中的環首刀或是長槍，靜靜的注視著黑夜下的路況。

屏息的瞬間仿佛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好快！”

張遼所領部隊的行軍速度極快，猶如山雨欲來一般的感覺，轉眼功夫便沖至半山腰，單是這般能為，便不是江夏這些只懂固守的兵將能比。

“啪嗒！”

“啪嗒！”

“啪嗒！”

黑夜中的山林幾乎看不見人影，但清脆的馬蹄聲，卻無法掩飾，逐漸靠近。

劉琦趴在山頭上，手中握著他的硬弓，掌心中隱隱有些汗水。

別看他一直表現的胸有成竹，其目的不過是為了鼓舞將士氣勢，而此次亦是他自重生后的第一戰，心中忐忑難以言喻。

“公子！”這時，文聘突然輕呼了起來。

劉琦當下意會，點了點頭。

文聘隨即喝道：“上標槍！”

“殺！”

“殺！”

“殺！”

“吁！”

“不好，有埋伏！”

“啊！”

“噗！”

“救我！”

“嗤！”

只是在一個瞬間，整個山頭猶如炸了鍋，喊殺聲、驚呼聲，痛呼聲此起彼伏，呈現出一片空前的混亂景象。

劉琦一方占據居高臨下的地勢，猛一投擲下去，威力和勢頭皆是大漲，雖準頭難以評估，一瞬間前方曹兵便是倒下了近百個。

“不要慌，盾兵上前！”

張遼同樣心驚于突然出現的埋伏，不過他久戰沙場，很快便調整狀態，發號指令。

只是這一次襲擊，過于突然，望著身前不斷倒下的同伴，曹兵難免心生恐懼，便是這一空檔，便又是倒下了數十人。

“哪來的宵小，竟敢在此偷襲！”

張遼氣急，在軍隊后方大吼了一身。

“哈哈哈，你這廝好生不要臉，帶兵夜襲我西陽縣不說，被某家公子看破，竟然還倒打一耙！”

很快，上方便是傳來一陣大笑。

張遼卻不以為意，喝道：“汝是何人，本將不斬無名小輩！”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南陽文仲業！”文聘大聲回應。

“原來是你這個守城之將，汝好大膽，居然敢主動前來送死！”

張遼眼眸漸深，嘴上卻絲毫不示弱：“蔡瑁，黃祖呢，難道被本將打怕了，不敢現身？”

“張遼，等候你多時了。”

然而，上方緊接著傳來的卻是一道相對溫厚的聲音。

說話間，山頭的火把逐一亮了起來，一瞬間將整個山頭照的燈火通明，一并照應出了劉琦溫潤如玉的面孔。

“汝，又是何人？”望著這張陌生的臉孔，張遼的面孔更是皺了起來。

“汝只需記得，今敗你者，山陽劉琦也！”

“有種，汝便沖上來試試！”

言罷，劉琦便是退后一個身位，由文聘繼續指揮作戰。

聞言，張遼不禁大為惱火，他征戰沙場多年，還是頭一遭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給輕視：“給我沖！”

而此間，張遼這邊陣隊已經調整完畢，在抵御了后續的標槍襲擊之后，儼然已經撐住了第一波攻擊。

再看劉琦一方，標槍似乎也已經消耗完了，由文聘開始指揮步卒上前。

文聘雖然謀斷不足，但在作戰指揮上卻是首屈一指，他牢牢坐穩后方，冷靜的觀察戰場，派人不斷回稟前方情形，抵御前方與兩側方的沖擊，有條不紊。

只不過，張遼所率領的畢竟是善于沖鋒的部隊，久而久之，便是有傷兵從陣前撤了回來。

“文將軍！”與此同時，一名臂膀染有血跡的作戰曲長退到了文聘的面前。

通常而言，一曲人馬，就是500人，而曲長便是這些的長官。

看他的模樣分明比劉琦還年輕，約莫二十出頭，他的左臂上有一條肉可見骨的劃痕，但并無生命之憂，手中的環首刀刃上，鮮血正順著利刃一點一點的滴落，灑在山道間，夾裹著灰塵逐漸干涸。

而這，還僅是他一人所留下的，將戰爭的殘酷顯露無疑。

“陸巖？你的傷不輕，快去后方包扎?！?

來人是文聘的親信，陪文聘大大小小走過十幾場戰役。

陸巖抱著傷口扯了扯嘴：“此等小傷不礙事，只是這些北方士兵太驍勇了，這樣下去，隊伍遲早會被沖散開來?！?

文聘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了劉琦。

他一直堅持守城，那是因為作為守城一方有著天然地理優勢，操作性更強。

而此山路，他們雖占據居高之勢，卻因為灌木樹干以及夜色的視線阻礙，將所有不可控性都暴露了出來。

若不是，劉琦一再保證，有應對之法，文聘卻絕不會因為一時意氣用事，帶著自己這些老兄弟來送死。

劉琦同樣察覺到了文聘的目光，面色沉凝道：“再等等，張遼的騎兵還未動！”

“哎~”文聘嘆了口氣，只能希望自己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

此間，所身亡之人有一半都是他的舊部，這宛如在生生割的他肉，若非他對劉琦充分信任，恐怕早已命令撤軍了。

而在文聘這邊內心不斷掙扎之際，張遼一方面色也好不到哪去。

“這文聘，果真名不虛傳，若是換作那些江夏兵，早已被我等沖散。”

一騎馬小將緩緩從戰場上收回目光，感慨之余，再次請命：“將軍，再耗下去，即便是我等勝了，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西陽縣即便取了也守不得幾日！”

自雙方交戰開始，張遼便一直緊鎖著眉頭，他雖然自負，卻不會盲目。

不知為什么，他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見識到文聘的領兵能力后，他很肯定，若是對方將主戰場換成西陽縣，只憑兩三日自己一時半會恐怕還攻不下來。

既然如此，對方為何會放著巨大優勢，而選擇在山道埋伏？

難道單純只是為了以傷換傷，加大他們這一邊的軍損？

不過，想不通歸想不通，但他也很清楚，依身邊這位小將之言，繼續下去己方傷亡的確過超過預算。

甚至會影響丞相的布局！

他審視了許多，也的確未見，對方軍隊又何移動。

想定主意，他便是咬牙道：“好，讓張猛待命，隨我一同沖鋒！”

小將大喜，大放厥詞道：“得令！哈哈哈，讓這些荊州兵好好瞧瞧咱們并州騎兵的厲害！”

與此同時，手心捏著一把汗的劉琦亦是見到了敵方前線變化，轉身對著一黑髯大漢道：“魏司馬，接下來便看你的了！”

魏延挺直腰桿，抱拳道：“公子放心，漢升將軍命我等前來，便是為了此刻?！?

而在他的身后，有著近三百的弓弩手，早已摩拳擦掌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