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烏云憑空出現,覆蓋在北極上空。狂風四起,攪動著同樣漆黑的海水。
薩弗被一個海浪打翻,沉入水中,他抓住鯨魚的尾巴,讓鯨魚帶他到骨架附近。薩弗抓住骨架,一點一點爬出水面。
強烈的震感再一次傳來,這一次并不只是在水里,在骨架中、在空氣中,以至于薩弗的整個身體都在振動。
薩弗被這振感弄得有些想吐,他強忍住惡心,繼續向諾亞的方向爬去。
一滴雨水落到薩弗頭上,下一秒天空中仿佛漏開個口子一樣,連成片的雨水灌入海中,空氣分子間的縫隙快要被水分子填滿。
薩弗感覺自己似乎置身于海底,不知是因為水壓,還是因為變得稀薄的空氣,薩弗近乎窒息。
諾亞閉著眼睛,沐浴在這不正常的大雨中,他身上的血跡幾乎被沖刷干凈。
諾亞的意識在腦海中神游,他在等待一個契機。
突然,他們周圍的重力消失了。向下墜落的雨水停滯在空中,薩弗可以直接用手推開面前的水柱,被他推動的水柱斷成一片水珠,匯入旁邊的水柱中。
薩弗不明白現在是什么情況,他雖然感受到了失重,但他依然能夠正常地在骨架上行走。
薩弗看到他眼前的水柱就像是從天上垂下的琴弦,開始振動起來。無數條水柱在空氣中一同振動,發出低沉的轟鳴。
這聲音讓薩弗十分不適,他忍不住堵上耳朵,但即便這樣做,傳入耳朵中的聲音也絲毫沒有減弱,薩弗甚至覺得這聲音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他的身體,來自組成他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原子。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聲音震碎了。
【你們永遠都無法成功。】
那聲音說道。
【你們所對抗的不是我們,而是這個時代。】
【我們終將重建起橋梁,這就是時代的選擇。】
【永別了,茍延殘喘的蟲豸。】
圓形的水珠變成尖銳的利刺,向諾亞刺來。諾亞依舊閉著眼睛,那些尖刺在接觸到諾亞的皮膚表面時靜止了。
諾亞緩緩睜眼,他周身的尖刺在此刻彈開。
“茍延殘喘的是你們!”
諾亞雙手握住匕首,一刀捅進自己的腹部。
重力重新回歸,停滯的雨水再次降落。薩弗也在此刻從振動的痛苦中解脫出來,他看到諾亞的身體正在發光。
“諾亞————”
薩弗用盡全力喊道,他的聲音穿透密集的雨水,傳到諾亞耳中。
諾亞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薩弗。
“我會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科學家,我會把那些大氣生物已經擁有的和還沒有的所有魔法都帶回這個世界!”
“然后在未來的某一天!”
“我會找到救你和所有大氣生物的方法!”
“你會回到我身邊!我們要一起去時間的盡頭,找出埋藏在生命樹中的所有秘密!”
“等著我!在地球之外等我!”
“我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薩弗那雙太陽般的金色眼眸映出諾亞的身影,諾亞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的薩弗。
所有的痛苦、悲傷、喜悅、憤怒在此刻消失了,薩弗的承諾在諾亞腦海中回蕩,讓諾亞的眼前蒙上一層水霧。
諾亞向薩弗露出最后的微笑,他已無力大喊,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聲呢喃:
“我等你。”
巨大的骨架分裂崩解,化為發光的塵埃,匯入諾亞的身體。在所有的塵埃聚集完畢,一道耀眼的光柱刺向空中,漆黑的烏云被這道光柱沖散,露出蔚藍的天空。
不久后,光柱底部也向上升去,整根光柱如一艘火箭,飛向大氣層之外。
光柱穿透月球,讓這地球唯一的衛星在空中崩裂,碎成萬千隕石,繼續繞著地球旋轉。
在光柱抵達極限高度后,在宇宙中逐漸暗淡下去,并且慢慢聚合為一點。這一點又突然爆發,擴展成一張只有二維的膜,漸漸包裹整顆地球。
在膜完全聚攏后,整張膜向內收縮,收至地核內,隨后向外擴張。膜的表面出現一個個巨大的電火花,仿佛全球各地上空,同時放起美麗的煙花。
薩弗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金燦燦的煙花布滿他的頭頂,他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煙火——
那是大氣生物的遺骸,是魔法世界的落幕。
所有煙花消失后,太陽重新照耀這片土地,一切歸于平靜。
血紅的海水引來了鯊魚,它們從遠方向此游來,薩弗趕緊從水中爬出來,爬到鯨魚背上,這時另一只鯨魚浮出水面,從氣孔里噴出一片水霧。在陽光的照射下,水霧中出現一道彩虹。
鯨魚張開嘴巴,亞伯罕從里面爬了出來,在看到血紅的海水,和海水里成片的肉塊后,震驚地說道:
“天吶,我都錯過了些什么!”
薩弗坐在鯨魚背上,一只手撐著下巴問他:“你的傷好了?”
“好了,我現在健康的很!你要不要跟我打一架?”
“行啊,正好我現在心情不太好。”
“既然你這么說了……”亞伯罕爬上薩弗坐著的鯨魚,活動手腕,作勢要去打薩弗。但他們身下的鯨魚突然一個翻身,把他倆甩到水里。
兩人都猝不及防地嗆了一口水,他們向一旁游去,與鯨魚拉開距離。
“這鯨魚怎么回事?”亞伯罕疑惑道。
艾普利爾從水中浮出,向面前的兩人喊道:“不許打架!”
“呃,哈哈,我就是說著玩玩!對吧,小跟……啊不,薩弗?”
薩弗沒有理他,而是快速向鯨魚的方向游去。
“喂!你跑什……我靠!你怎么不提醒我一聲啊!!”亞伯罕看到從遠處游來的背鰭,嚇得趕緊跟上薩弗。
他們重新爬上鯨魚后背,這一次艾普利爾也爬了上來,站到他倆中間。
“不許再吵架了!聽到沒有!”
“是是,知道了。”亞伯罕敷衍地回答。
“坐下吧,我送你們回家。”
亞伯罕這才意識到,這里少了個很重要的人。
“諾亞呢?”
薩弗揚起頭,看向空中,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回答道:
“再等等,會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