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聶寧川的瞬間,葉細語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當時震驚的心情。
面對這個看起來像是六十多歲佝僂著腰的精瘦老頭,葉細語怎么也沒辦法跟那個六年前身材修長帥氣白凈一身書卷氣息的校醫聯系到一起。
可仔細看又確定是同一個人。
“看到我這個樣子有點吃驚?”
聶寧川笑著讓葉細語坐下,似乎是在開玩笑的問。
“是有點。”
葉細語點了點頭,心中的疑惑更甚。
聶寧川依舊笑著說道:“最近吳桐他遇到點事,是很難啟齒的那種。所以......”
他說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才接著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他這幾天的不正常表現就跟他分手。”
聽著對方的話,葉細語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光靠自己的胡思亂想就去否定他對我的感情。”
“那就好,那就好。”
聶寧川松了口氣看著她笑著說道:“本來這些事情我是想讓吳桐他親自跟你說的,畢竟這也算是他的家事。但是事情并不像我們預想的那么簡單,所以我還是決定瞞著他先來給你打一個預防針。”
葉細語聽著眉頭不由自主的輕輕皺了起來,更準備開口詢問聶寧川就抬手制止了她。
“葉同學,我想你先聽我說完你再決定。”
“好。”
葉細語點了點頭不再著急。
“其實在吳桐上高中起,他的母親就已經做好了讓他出國留學的準備了。只是高二那年出了意外,那件事情你應該很清楚吧?畢竟后來新聞鬧得很大,想不知道都難。”
聶寧川說著自嘲的笑了笑。
對于當年的事情葉細語還是非常記憶深刻的。
當時父親因為工廠拖欠工資跑路,在和村里人去搬東西抵工資的時候摔斷了腿。那時她被叫回了村里,母親想用她換彩禮。
等她回學校之后關于吳桐父親貪腐的傳言已經消弭了了,所以她當時并不知道在她不在的這幾天吳桐經歷了什么。
直到吳桐消失之后,她才得知吳桐的父親是被冤枉的。但是人已經出車禍去世了,吳桐連父親的葬禮都沒有參加。
后來人們都說是他母親卷了贓款帶著吳桐跑到了國外,原本清白的吳父也再次被流言重傷,不過他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當時吳桐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姐姐,她擔心我姐夫的事情影響吳桐的未來,沒有和任何人商量就偷偷的辦好了出國的手續。那天她將我和吳桐都騙到了機場,說是陪她去參加什么研討會順便玩幾天。”
“當時我和吳桐其實都是懷疑的,只是那個人畢竟是我們最親近的人,誰都沒想到她會騙我們。等到了目的地,我們才知道我姐夫在去機場追我們的途中出車禍去世了。”
“那件事之后,我姐姐的精神就出了問題。一開始我們誰都沒有察覺到,她也表現的和正常人一樣。忙著給吳桐找學校,安排住處什么的。
可是在吳桐一再提出要回去,要親自去處理他父親的后事,終于我姐爆發了。她撕碎了吳桐所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甚至放棄了讓他繼續上學的打算。”
聶寧川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深邃的盯著葉細語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道:“吳桐被他母親鎖在石品密的房間里面整整半年,沒有手機沒有電話也沒有電腦。那間屋子甚至連個窗戶都沒有。”
葉細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聶寧川,覺得他一定是在騙自己。
可是聶寧川卻十分嚴肅的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的必要。”
這一剎那,葉細語望向對方的眼神不再柔和。心中頓時泛起驚濤駭浪,他們怎么可以那么對他?!
“也別用這樣的目光看我。”
聶寧川往椅子上靠了靠無奈的笑著說道:“你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就知道我不知道當初就連現在都是無能為力的。”
那一瞬間,葉細語有些不解。既然對方都那么對他們了,他們為什么還要繼續留在對方身邊被傷害?!
不過很快葉細語就想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面對不好的父親可以狠下心來的。
葉細語頓時覺得有些無力,仔細想來吳桐跟自己是到底還是不同的。
自己的父母從她記事起就對她很不好,所以她一直都想逃離那個家。況且她父母健全還有一個弟弟,就算是自己不管他們過的也不會差,而且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
而吳桐他現在只剩一個母親了,況且吳桐的母親葉細語曾經打工的時候見過,那是溫柔知性的女人,當初他們一定是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吳桐,所以他才會這么的陽光開朗又自信。
他被愛過,所以又怎么能舍棄的下如今明明的生病了的母親。況且她現在也只有他這個兒子了。
想到這里葉細語痛苦的閉了閉眼,還真是難。
“吳桐被放出來后整個人都變了,他不說話,也不笑。他母親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提醒他吃飯的時候他甚至連飯都會忘記吃。”
“后來我進那間小黑屋里看過,所有的墻壁包括天花板上都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吳光華’‘葉細語’只有這六個字,吳桐跟我說這兩個人是他那邊年來心中的光。只可惜他的父親不在了,只剩下了你。”
“這也是我為什么鼓勵他回來找你,他有勇氣反抗他的母親,但是我卻沒有。”
聽著聶寧川語調平和的講述這些,葉細語只覺得心底酸楚一片。直到聶寧川遞過來紙巾,葉細語才察覺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
“他現在在哪兒?”
葉細語深吸了一口氣收拾好了情緒,沉聲問道。
聶寧川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道:“你想好了?如果你現在去找他,就要跟你一起面對他的母親。”
葉細語看著對方笑了笑說道:“您不是說我是吳桐的光嗎?那既然是光,定然是要無處不在啊!”
聶寧川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道:“你說得對,光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