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這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肯定是在做夢。”

“對吧？”

洛遠看著這個似是而非的世界，大腦里面裝著三分清醒。

卻埋著七分不愿相信的糊涂。

他明明已經跳下去了，不可能還能活著的。

“嗯，我肯定是在做夢！”

再一次自言自語的洛遠，呲了呲牙，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一身的廉價校服。

說實話，有點嫌棄。

不說別的，校服褲子還有些短，達不到七分褲的樣子，差不多九分褲的樣子。

洛遠伸手挽了挽褲腿。

好吧，既然是在我的夢里的話……

洛遠想說，其實這并不妨礙他瞪大眼睛，用一種新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夢里的世界。

只是現在他很渴，不僅是口渴，就連身體都好像徒步沙漠，三天沒有喝水了一般。

所以他不想思考這是在哪，他只想先給自己弄點喝的。

洛遠的目光盯上了離他最近的便利店。

……

“歡迎光臨！”

洛遠走進便利店，耳邊傳來的是熟悉的歡迎聲。

不過他沒在意，畢竟是在他的夢里。

他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店，不說別的，東西倒是挺齊全的。

就是這牌子……咋都是自己沒見過的？

洛遠大腦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內心的饑渴戰勝了理智。

他選擇伸出來手。

拉開冰箱的門，手指在飲料喝啤酒之間劃過。

有點冰涼。

不愿多想，洛遠選擇從心的提了一瓶啤酒出來。

“砰——”

直接對著柜門把手就來了一下，瓶蓋是打開了，酒當然也灑出來了，只是洛遠沒注意到的是……

便利店里面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他當然不會注意這些，看著冒出瓶口的酒花，洛遠直接將瓶子對著嘴，就悶了一大口。

“賊他媽爽啊！”

洛遠的臉上總算帶了點顏色，渾身上下都舒坦了。

就這還不算，兩三口就灌了半瓶啤酒的他，左手提著一瓶，嘎子窩夾了一瓶，右手再提一瓶。

就那么大搖大擺地朝著門口走去。

他沒打算付錢，在自己的夢里。

付錢，付什么錢啊！

洛遠心情好了，嘴巴里也哼起了李宗剩。

眼看就要走出便利店小門了，只是沒想到夢里人跟他說話了。

“您好顧客，您還沒有買單喲！”

……

洛遠很無奈，也有點臉紅。

他不知道該怎么向面前這位很有禮貌的服務員解釋。

“我沒帶錢？”

“這是我的夢里，你是我夢到的人，這一切都是假的？”

“哥們，你相信我嗎，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等等等等，只是在他的腦海里面轉了一下，他就知道錯了，而且還錯得很離譜。

這不是夢！

這大概是一個他同記憶里，有點相似，又有點不同的世界。

如果他此刻腦海里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今天應該是1992年的四月一號。

他也有可能是做了一場夢，讓他回到了三十年前。

三十年嗎？果然我還是在做夢吧。

洛遠沒有想過自己是穿越了，或者是重生了。

因為他總覺得這種好事，好像到不了自己頭上。

畢竟現實中的他真的是太失敗了。

所以說，到底是蝶夢莊周，還是莊周不小心跑進了自己的夢里呢？

洛遠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又或者說不是一個喜歡較真的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此刻的他，害怕且興奮。

還伴隨著點腦瓜子疼。

……

“所以說，是我沒有把你喂飽嗎？”

“洛遠。”

洛遠很羞愧，他自己一個年近不惑的人，居然在同一天要面對兩個人的質疑。

他看著面前這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女孩，有點想要解釋，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釋。

跟她說，我剛才真的以為我在做夢？

呵呵，說出來現在的他也不相信。

“那個……我渴了，想喝水，然后……發現沒帶錢。”

腦子里可以說是一團漿糊的洛遠，面對面看著他身前的姑娘。

明媚而刺眼的陽光被擋去了一半，讓他不自覺地抬起了手遮了遮眼睛。

面前這個女孩，整個人好像沐浴在了陽光里，空氣中的灰塵一粒一粒清晰可見，如同浮游生物般漂浮在她的面前。

只有微弱的光能夠穿透她，更多的都被她擋在了身后。

以至于，洛遠其實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容，但是她的聲音。

其實蠻好聽的。

洛遠稍稍抬了抬頭，使勁瞇了瞇眼睛，想把面前的女孩兒看得清楚一些，但是可惜的是，今天的陽光真的很不錯。

他只能看到她大致的身形。

但是就是這莫名的熟悉感，讓他的大腦里突然多了些東西。

原來他洛遠，真的重來了啊。

原來他洛遠，已經不再是孤單一人了啊。

他的臉上，有糾結、不安、遺憾、慶幸、釋然、以及興奮。

然而他的這一系列微表情，都一絲不落地呈現在了女孩面前。

對方并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看著他微微皺了皺眉。

女孩慢慢地雙手抱胸，身子前傾的同時，微微低了低頭，神情頗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此刻的洛遠，手里依舊提著三瓶啤酒，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但是很多時候，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其實如果時光能夠定格，也許將會有這樣一幅畫面，讓人難以忘懷。

衣著普普通通的兩人，在灑滿陽光的便利店里。

一個手里提著酒滿臉羞愧，一個站著微微疑惑低頭。

他們彼此注視著對方，他們門后是來來往往的行人，是車水馬龍的熱鬧市井。

這美好的一刻，就連便利店老板都忘了催促。

洛遠看著離他僅有幾步之遙的女孩，突然腦海里有關上輩子的畫面，一點一點地從腦海里褪去。

同時，浮現出的是有關于他，有關于女孩的一切。

“那個，我真沒錢，不過這就我真就只喝了一瓶。”

沒辦法，老男人洛遠面對此情此景。

不得不低頭。

……

從便利店出來以后，洛遠就只能跟著身前的女孩。

洛遠看著她，翻動著記憶，才知道女孩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和他洛遠不同，他的名字就好像是父母找的街邊算命先生，隨便用一塊錢換來的名字里。

隨意挑來的。

而她的，卻是翻遍古籍、遍閱古經后取的。

洛霜凝，這是女孩的名字。

洛遠看著他，腦海里自動浮現首小詞。

北方有佳人，小小可清純，一步留馨香，一顧亂紅塵……

不得不說，洛霜凝的確蠻好看的。

這不是在做夢。

眉如畫、肌似雪，一筆一劃描刻的五官，單獨看去好像沒有特別的好看，但是組合到一塊，卻讓人從內心感覺到平靜。

真是，多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少哇。

而他自己呢？

洛遠低頭看了看自己白嫩的雙手，自己還是個……學生吶。

沒錯，已經將近不惑之年的老男人，又一次變成了翩翩少年郎。

他有些小興奮，想要找個人說上一說。

可是看著已經走遠的女孩，洛遠只能雙手插進口袋，微微晃了晃腦袋。

然后不緊不慢地朝著她走去。

嘈雜的市井聲中，還是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

“那個，洛霜凝，我們這是要去哪？”

“你這是為了不還錢，開始裝失憶了嗎？”

女孩很明顯還惦記著剛才的啤酒錢。

不過她看著滿臉羞憤的洛遠，抿了抿嘴，還是開口解釋道。

“馬上就要開學了，我們的積蓄扣除了學費以后沒剩下多少了，都不夠書本費，所以這次我們出來，是打算去二手書店看看的，看看能不能淘到點舊的課本。”

“這樣啊。”

“嗯，就這樣。”

洛遠不再多問，只是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

……

兩人的身影，漸漸隱入人群。

市井聲也漸漸模糊，再次重生回來的洛遠，看了看身側的女孩，又扭頭看了看身后。

突然，他笑了，活著真好啊。

上一輩子，他也曾走過名山大川，選擇一個人去流浪；也曾獨自蝸居在十平米不到的地方，隔絕了親朋與好友，選擇向懦弱妥協。

他本就一平凡之人，有點小能力，但不足以撬動世界。

他雖是平凡人，但是也曾有過不少的夢想，渾渾噩噩的那幾年，也曾做過夢！

但是最終，一切都隨著那一跳，隨風而去。

這一世吧，重獲新生以后，他想認真的活著。

度過了最初的茫然與無措，他是感激的。

前世的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一個沖動的少年，但是這一世他該成熟起來了。

往事像一場夢，

將我的心輕輕觸動，

從前的我沒法懂，

人生路怎么會困難重重，

……

其實我都覺得有點累，

或者人生就是這樣吧，

真實的生活，

是很累人的，我想，

但是我覺得，

我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已經很幸運了，

希望我們一生，

生命里都沒有后悔。